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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做多余的抗争

  曾几何时,那个双手如同葱白一样细嫩的母亲,竟然满手的茧子,手指也如此的粗了,可是却不见半点的肉呢?宋平安在心中责怪着自己,因为每日的在母亲身边,竟然连这些细节的东西都忽略了,真的是枉为人女啊!
  “娘亲,刚刚大公主和三公主的话,想必娘亲也都听到了。这就是女儿的命,我们都拒绝不了,也只能坦然去接受。刚才太子哥哥离开前,女儿已经向他求证,女儿出嫁楚国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可转圜。分别在即,娘亲可有话要对女儿说?”宋平安开口,轻声的问着景妃娘娘,就像是在聊家常,语气仍是那般的平静,仿佛心中没有波澜一般。
  但是,知女莫若母,景妃娘娘怎会看不出宋平安心中的不舍,怎会不知道她的为难呢!
  可是,如宋平安所说,这件事已经有了定局,是不能转圜的,而他们也无力去扭转局面,除了接受之外,没有第二种选择。
  轻拂着宋平安鬓角的几缕凌乱的细发,景妃娘娘带着浅笑,看着心爱的女儿,柔声的说道:“不管身在何地,都不要牵挂娘亲,娘亲会好生的照顾着自己,也安于现在的生活。倒是你,到了那边要一个人面对一切,遇事要三思而后行,能忍则忍,能避则避。切记,要守住自己的心,千万不要动情,无论你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身为过来人,景妃娘娘对宋平安的嘱托,竟然是要她不要付出真心,因为她曾因为真的爱过,所以遍体鳞伤,心力憔悴过。就算是已经看淡了一切,可景妃娘娘若是论起情事,只怕还是心有余悸的,故而宁愿女儿不曾爱过,也不要有受伤的机会。
  否则,缘何这些年来,无论宋天行送来多少药,都对景妃娘娘的身子无济于事呢?
  身为母亲,景妃娘娘说出这番话来,是何等的无奈啊!可她,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想要是怕少受点伤害罢了。
  尽管景妃娘娘一直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可敬天皇帝对她曾经的伤害,却一直都存在着。那一场情伤,让她至今无法复原。虽是景妃娘娘心已死,但曾经的伤害,已经是郁结之重,让她无力承担,再也不能相信所谓真情。即便是景妃娘娘也希望宋平安能够嫁给一个好男人,可景妃娘娘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够托付终身,只是抱着一切随缘的心态,祈祷着老天爷能够厚待宋平安这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让她将来能有个好的归宿吧。
  若非是有宋平安在,景妃娘娘在被人陷害的时候,便已经死无全尸。而也是因为有宋平安的存在,所以敬天皇帝才会给景妃娘娘一条活路,但若非是这份亲情支撑着景妃娘娘,只怕当年被打入冷宫之时,她便已经香消玉殒,是这个懂事的女儿让她支撑着活了下去,并且埋情葬爱,从此只为了女儿一人而活着。
  可如今,景妃娘娘用生命所疼爱的女儿,竟然再度的被那个狠心的男人所伤害,景妃娘娘埋藏多年的心痛,再次被刀子割出了口子,血淋淋的滴淌着血泪!只是,她的血泪又能诉与谁听,流给谁看呢?
  只怕,除了宋平安之外,别人都只会把景妃娘娘的这份伤怀,当作是笑话来对待吧。
  但是,饶是如此,景妃娘娘仍然不恨敬天皇帝。
  因为,恨也是一种挂牵,是一种心力的浪费。恨一个人,便要记住他,景妃娘娘宁愿生命中不曾有过敬天皇帝的出现,也不想为了这样的一个男人费心神。即便,这个男人是她女儿的父亲,但在景妃娘娘心中,宋平安只是她一个人的女儿,是她们母女在相依为命。
  如是有那样的时间和心力可以浪费的话,景妃娘娘宁愿多做些善事,宁愿多诵经礼佛,为她的爱女祈福、积福,或许更好一些,能够得老天的垂爱吧。
  “是,女儿记下了,定不会让自己再有任何的危险,请娘亲放心。”宋平安向景妃娘娘承诺着,温柔乖巧的回着话,可她却不敢说自己根本无心的话,因为她的情窦,早在几年前,便已经给了一个男孩,虽然并不知道那男孩的姓名,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应该是贵族吧。只是,那样一个在少年时便有了气度的男孩,想来也不是自己有机会见到的,宋平安早已经不敢再有期待。
  按照年纪推算,那男孩如今也该是已经成家了,而他身旁的那位小姑娘,应该就是他妻子的不二人选。虽然那时还很小,但宋平安仍然能看得出,那个小女孩对少年的重要性。青梅竹马的感情,或许才是最稳固的,是不能被代替的。
  想到这里,宋平安微微垂下螓首,伏在了景妃娘娘的怀中,将苦涩的笑容埋藏在景妃娘娘的怀里,不让景妃娘娘看见,以免她担忧。这份情思,怕是除了她自己之外,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了,因为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的。
  见女儿不说话,景妃娘娘以为宋平安是因为要出嫁楚国,而有了心事,只是揉着宋平安的后脑,无声的安抚着,却也不再嘱托些什么。既然是躲不开的命运,那么只有勇敢的去迎接了。未来,是未知数的,也许真的如众人所以为的那般不好,也许会是宋平安人生的重要转折点,是幸福的开端。
  就在母女俩无言以对,却温馨相拥的时候,冷宫的大门却再一次的被推开,而这次前来的人,不是敬天皇帝身边的传旨太监,还能有谁。
  “景妃娘娘、平安公主接旨。”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却如同晴天里的一道霹雳,震的宋平安和景妃娘娘身上一颤,这个时候,她们最不想面对的便是敬天皇帝的圣旨了。
  能够晚些接到圣旨,便说明她们母女相处的时间还能够多些。可是,事与愿违,就算宋平安不愿意面对,景妃娘娘不想面对,可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发生了。
  饶是性子景妃娘娘和宋平安的性子再如何的淡然,可是发生这种事,也叫她们母女不愿去面对啊!最难为便是生离与死别,相信天下间的母亲,在明知女儿要被迫去嫁给一个几乎是不可能会给她幸福的男人时,都想要抗争一番,至少心里是不情愿的吧。
  “娘亲。”宋平安抬起头来,轻唤了景妃娘娘一声,将景妃娘娘的思绪拉回。就算她们想要逃避,可这样的事情,她们却只能去接受了,便扶着景妃娘娘起身朝大门走去,跪地迎接圣旨,迎接着自己未知的命运去。
  “罪妃景妃/平安接旨。”景妃娘娘与宋平安前后错开了半步,跪地迎接圣旨,这是她们自入了冷宫之后的十几年内,第一次接旨,却是如此的难以高兴,更遑论是沐浴皇恩了。
  待景妃娘娘和宋平安跪好之后,便听见那个穿着太监冷漠的声音自头顶上响起。
  “奉天承运,内务府临摹至尊敬天皇帝口谕:逐景妃娘娘多年来冷宫思过,并无错处,朕酌情,即日恢复其贵妃头衔,搬回景华宫,一切用度照旧。朕之二皇女平安,生性乖巧聪慧,深得朕心,着恢复其皇女身份,朕念其适婚之年,特赐旨赐婚,于明日前往楚国与六皇子成婚,钦赐!”
  太监尖锐的声音,几乎没有停顿的一直悬在景妃娘娘母女头上,每一个词都像是在嘲弄母女二人。
  尤其是说景妃娘娘并无错处,以及夸赞宋平安乖巧聪慧一事,简直就是在违背着良心说话,好笑至极。
  若是在敬天皇帝的眼中,景妃娘娘真的没有错处,又怎会让她在冷宫里生活这么多年,而不闻不问?若是在敬天皇帝心中,宋平安真的是那般的乖巧,深得他心,又怎么会对宋平安一再的残忍,不顾及宋平安的感受?
  这般的荒诞话语,天下间也只有皇帝能大夸其口,还不觉得自己的言辞有误吧。
  宣旨的太监口谕念完之后,却是站在那里等着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的景妃娘娘与宋平安,可二人似乎并无接旨之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