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火辣辣的掌心,宋良珍似是也没有想到孟子冉非但没有闪躲,竟主动的迎合着她的这一巴掌般,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却是傻站在那里,倒像是在等待着孟子冉先行开口对她讲话那般。
迎视着宋良珍木讷的眼神,孟子冉扬唇若不可查的浅笑了一声,便捂着脸对楚离殇投诉着说道:“王爷,我孟家世代皆是楚国的功臣良将,几代在朝为官,虽然我孟子冉官位不若历代先祖和长辈之高,未能给孟家光耀门楣,可孟家曾几何时受过这般的屈辱,竟然被当众掴掌,且是一个女人!我孟子冉无颜再见家中长辈,却也知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故而不敢损之。这冷宫虽是清冷了些,但也足以有孟子冉的安身之处,望请王爷在回国之后,能对家父禀明情况,请他老人家准许孟子冉客死异乡,死后不入祖坟,也免得污了先祖的盛名!”
孟子冉说着,便捂着脸,却是捂着没被打到的那一边,好像是故意给人瞧见他受伤的地方似的,扭身便飞奔而去,大有从此隐世之意。
见孟子冉跑开,欣儿朝宋平安福了福身,道:“奴婢去看看孟公子。”待宋平安点头之后,欣儿忙提着裙摆,快步的跟了上去,甚是为孟子冉焦灼的模样。
见欣儿跟了上去,宋平安却也不见有任何的反应来,不知道孟子冉的情况,她是否一点也不担心。
转首望向楚离殇,只见那双如深潭般眸子在向她传递什么信息,宋平安便轻声开口的说道:“孟公子虽是讨厌极了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可他却也是极爱面子,极为在乎这张脸的。如今,孟公子被皇姐掴掌,只怕是下不了台阶的,若是他真的怒了,且自觉失了面子而不肯见人,王爷即便是想要劝说他也是无门而入,可怎生的向孟家交代呢?”
宋平安担忧的软语一出,便见楚离殇眉头拧了一下,一双不怒而威的眼眸朝宋良珍望了过去,沉声的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本王也做不了什么。”
“可孟家在楚国地位显赫,饶是父皇也会对孟家敬重几分,若是孟公子在宋国失了颜面的事情传了回去,不仅仅是让楚皇于孟家面前难做,只怕也会影响两国的邦交。你我来宋国,本也是为了邦交友好,可眼下出了这档子的事,岂不是弄巧成拙!”宋平安担忧的说着,见楚离殇不语,便福身说道:“都是妾身的错,若非妾身思念母亲,王爷也不会向父皇请旨,陪同妾身来宋国省亲。如今,却让孟公子受了这般的委屈,妾身愿意前去道歉,恳求孟公子的原谅。”
“与你无关。”楚离殇说着,抬手扶住了宋平安的肩头,并且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你本就没做过什么,怎能说是你的错呢!何况,子冉也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个性古怪罢了,若非是当错之人,虔诚的恳求他的原谅,或许还有挽救的机会。否则,就算你我磨破了嘴皮子,子冉也不见得听进去一句,不过是徒劳,还会让他的面子更挂不住,后果只能更严重罢了。”
“可是……”宋平安随着楚离殇的手臂,站起身来,仍是难掩满脸担忧,却是欲言又止。
“若是天意如此,那便是楚国与宋国没有交好的缘,你我夫妻一场,虽会为此而踌躇,但这毕竟不是你我所能干涉的。无论事情发展到何种情势,你宋平安都是我楚离殇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楚离殇深情款款的对宋平安说着,虽然是在做戏,可眼神却是真诚无比。
望向楚离殇的眼神,宋平安朱唇轻启,却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或许,楚离殇这么做是对的吧!若是不给宋良珍些教训,真的会让她以为,这天下除了宋国,便再无强大的国家,而她身为宋国的公主,便可以无法无天,被纵容了。
“王爷如此深情,妾身自是铭记于心,铭感五内,可正是因为王爷的这份夫妻之情,也让妾身不能不为王爷做考量啊!若孟公子真的在宋国出了事,宋国身为东道国,自然是难推责任,可孟公子毕竟是王爷的智谋,王爷又如何向父皇交代呢?”宋平安说着,眼神里所荡漾着悲哀之色,但叹气了一声,又道:“妾身虽然不愿见王爷被无辜牵连,也不愿见孟公子如此自伤。可是,妾身更不愿看到两国刚刚维系的邦交,因为这丁点的小事而损了邦谊,而害的两国再度引起战火来,那可如何是好!妾身真的不愿意看这样的人间惨剧再发生,还请王爷帮忙,不要让如此恐怖的事情发生才好啊!”
听了宋平安的话,楚离殇犹疑着,却并未做明确的回复,而是将宋平安带入怀中后,朝宋天行意味深长的看过去一眼。
有些时候,男人之间是不需要用言语来沟通的,只消一个眼神,便可以传递一切的讯息。
一直沉默着的宋天行转过身去,看着宋良珍,眼中满是责怪之意,低沉的开口说道:“大皇妹是怕三皇妹一个人在疯人塔里寂寞,想要过去做伴,是吗?”
“皇兄,这又不是我的错,刚才他们是怎么羞辱我的,你也是听到的,怎地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了呢?难道皇兄也与他们一般,认为皇妹我……”
“还敢犟嘴,你真的认为父皇宠着你,便可以无法无天了吗?涉及到前朝之事,边关的安定,父皇绝对不会在意是否牺牲一个女儿的!”宋天行低沉的打断了宋良珍辩白的话,厉声说道:“这件事,为兄怕是也帮你不得了,若是你自己解决不了,便等着父皇来圣裁吧!后宫之大,却连冷宫都成了你的嬉戏之所,你可真是父皇的宝贝公主!”
向来都是柔和的宋天行,第一次说着这般带着阴狠之意的话来,听的宋良珍脸色都吓白了。
疯人塔,那个地方一旦进去了,便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无论身份多么尊贵的人,是真疯了,还是假痴,只怕进去了都会被逼疯的。
而且,疯人塔里没有身份贵贱的区别,一旦被送入,便是终身也出不得的。就算是抑郁而终,死在了里面,在皇室上也不会留名,没有以为皇嗣会被历史载入入住疯人塔,那是对皇室的侮辱!
想到自己真的可能因为得罪了孟子冉,而被发落到疯人塔去,宋良珍便觉得浑身发冷,连呼吸都是带着颤栗的。
“我也不过就是打了他一巴掌,大不了就让他打了回来便是,怎么会有皇兄所说的这般严重呢?”宋良珍喏喏的说着,双手互搅着,眼中浮现了惶恐之色来。
见宋良珍如此,宋天行并没有半分的同情,而是长叹了一声,说道:“若是宋楚两国当真因为你的一巴掌,而从此断了邦交,只怕父皇送你去疯人塔都是仁慈的,到时候你的命运可能连下等民都不如!”
“可我是公主啊!是父皇的女儿,而且我也没疯,父皇怎会忍心……”
“父皇当然会忍心。”宋平安自楚离殇怀中起来,看向宋良珍,在她回到宋国以后,第一次对敬天皇帝尊称为父皇,却是那般的平淡的口吻说道:“当年我母妃虽是被人冤枉,可父皇却连同最宠爱的我,一并打入冷宫,十年来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最后竟把我当作是交易品用来和亲,皇姐你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说,皇姐你是在父皇身边长大的,可父皇当年对我的宠爱,可谓是独一无二,却也没有换来半分仁慈的对待。后宫的变数尚且如此,何况牵连到前朝的事宜,皇姐你真的认为亲情之于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言,会重的过万里的锦绣山河吗?”
宋平安开口,所说的话是那般的轻柔,语气轻的仿若是天上的一朵浮云,可宋良珍听了之后,脸上的血色尽失,似是自己不堪的命运即将来临。
转过身去,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宋良珍抓住了宋天行的手臂,哀求着说道:“皇兄,宫里如今就剩下你我兄妹二人了,你可要救救我才好,我不想去疯人塔,不想被父皇责罚啊!我是公主,是金枝玉叶,疯人塔那样的地方,已经关了一位公主了,我不想再进去,求皇兄救我!”
“这件事,既然连成王爷都帮不了,本宫又能如何。”拂开了宋良珍的手,宋天行低叹一声,说道:“成王爷刚才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是否能解决这件事,就看你自己的了。只不过,这孟公子的心结如何才能够解开,我们也不知道。可晚膳十分,父皇必定是要宴请的,若你到时还不能请动孟公子,为兄也只能为你准备上路的一切,希望你到了那边之后,能与三皇妹好生的做伴,不要招惹是非,否则不会有人念着你们公主之尊,而处处谦让了。”
第七十五章 无盐的母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