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一夜未睡的士卒们历经了一夜的惊惶、政治血腥交替以及与魔兽的交战,大多数的身心都已经俱疲,战意全无。
而旧王宫派系,亲首相的大多数部队几乎都在围杀魔兽的时候死伤殆尽,而最强大的战力也是他们——毕竟,这群掠夺部队长年征伐邻土,对于战争的经验较为丰富。
政治风暴未平,宗教风暴又起。
王城内,派系纷争还没有结束,而王城外,各式各样的宗教已经开始走上街头,透过演说、呼吁,或者街头行医、耍点魔幻杂耍吸引信众。
“滚下台,妖言惑众的异端邪说。”
一对穿着金色铠甲的骑士步行入城,后头跟着四个金色长袍的使者,而当他们走到广场中心时,为首的骑士脱下头盔,直接不客气的将广场小看台的一个干瘦的神职人员抓下来,丢在地上。
“你凭什么说我妖言惑众?”神职人员与那个粗暴的骑士面对面,几乎快要鼻子碰到鼻子,义正严词道:
“奎立尔大陆自开天辟地以来,六柱神灵执掌天与地,我乃秩序之神拉尔谢翁的使徒与追随者,宣扬着遵守自然自序以及法则,尊重自然与尊重生命,崇善去恶,友人敦亲,互助合作的大道里,你凭什么说我妖言惑众?”
“井底之蛙。”粗暴的骑士将神职人员推个老远倒在地上,抽出配剑指着他的咽喉,道:
“八万年前的远古信仰,早已经苍老到不行的神明,你倒是呼唤他的尊号,来拯救你的性命啊!
办不到,对吧?
六柱古神早已是古代的旧遗产,古老异族的异端邪神!
真正的唯一信仰,是可以聆听到信徒与追随者,旭日的神尊哈札姆,以及现人神,尊贵的圣日明轮法王以及神廷旭日城!
整个查尔半岛都已经是旭日城的信徒追随者,只有古老发臭的奥克农还在飘扬着异端邪说,难怪,一年一度的魔兽之夜才会不断洗礼这个腐败城市,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
“区区太阳神的下阶使徒,也想驳逆着古老信仰?”神职人员道:
“太阳神与黑夜神,哈札姆与阿塔鲁,同样都只是六柱神灵的子嗣,地位还在六柱神之下。
只不过是因为人类来到这个异界,爆炸式的发扬太阳神信仰,想要藉由宗教来统一世界的野心家产物而以!而现人神、法王,不过是把地球的愚蠢一神信仰模式带入这个世界罢了!
但是,这里不是地球!
这是个拥有魔法与神圣力量的土地,奥克农是个信仰自由的国度,纵使我教连续数代都是国教,也未曾做出排挤他派的言行!
相较之下,谁才是异端邪说?”
“只可惜,你们的神根本没有驱逐邪恶的力量,但是我主拥有!”粗暴的骑士高举长剑,长剑上凝聚起闪耀的金光,逐渐的在膨胀…
“消失吧,异端者!”
粗暴的骑士挥下长剑,强盛的光芒变成锐利的劈击,广场的小看台被摧枯拉朽的撕裂,一条金色的剑气所向披靡的朝神职人员咆哮而去,只差一点点就将他搅碎,而一把巨剑陡然插在地面,阻止了金色的剑气行进…
“是谁胆敢阻止圣日的制裁?”粗暴的骑士大声道:“吾为光晕骑士范迪亚,我以圣日之名命令你现身于阳光下!”
“只怕我的位置比你更接近阳光阿,脑残骑士。”慕容飞的声音响起,只见他立身于剑柄处,微妙的以剑身作为支撑点站立,黑压压的影子将众人包覆。
“根据圣日律,拥有法王手印的光晕骑士就是神圣裁决,凡阻饶法王授印者,都可以制裁!”
范迪亚大喝着,一群骑士纷纷拔出佩剑,而四个金袍使者也不怠慢的抽出短手杖以及金环圣徽,将慕容飞团团包围。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怕各位是想用武力宣扬教义了。”慕容飞道:
“魔兽之夜,未曾看见诸位一兵一卒前来协助,倒是先来围城包地,打算以武胁持国都,这才是真意。
我倒想看看,自称拥有驱逐邪恶力量的你们,要怎么跟单挑群魔的我匹敌!”
“圣光日冕!”四个金袍使者朝慕容飞轰出法术,四个压缩成球状的金光在剑柄处爆裂,变成七彩金光四射。
但是慕容飞的速度更快,他一个翻身拔窜起身,在半空中翻滚的同时拉弓、射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四个使者肩膀中箭,而慕容飞已经窜身进入骑士堆中,压低身形舞弓加上腿扫,一队骑士下盘被重点针对脚踝扫打,体重加上铠甲重量让他们各个摔的不轻…
范迪亚的功夫还算不差,他没有被慕容飞的奇袭瞬间击倒,反而迅速的抽身、回剑还击,而慕容飞闪开了这剃头一剑,迅速的从背后抽出八枚箭矢对准范迪亚的胸腹连放!
“咤!”范迪亚毫不躲避来袭箭矢,他往胸口一拍,胸甲上一个金色太阳的印记绽放金光,无形的力量有如一面隐形的护盾挡掉箭矢,范迪亚举剑大开大阖的狂扫慕容飞,剑锋也开始再累积金光…
“有魔法加持,会不会太作弊啦?”慕容飞道:“那我只好拿你这个倒霉鬼来试试看新的纹身效果如何噜?”
慕容飞举起左手,沉重的黑暗凝雾随着逐渐清晰的连颅双骸骨纹身浮现在手臂上,慕容飞的脸、手臂、脖子跟胸膛都开始被漩涡状的黑色纹身侵占,一股冷到骨子里发寒的力量就连血液都为之凝结…
伤心、忧郁、绝望、憎恨、恐惧,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排山倒海的涌上,沿着漩涡般的纹身绕行、蔓延、侵蚀…
慕容飞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肌肉或者身躯有明显的变化,而当他注意到的时候,他的影子已经开始窜长、分裂,变成实体的黑色物质从影子中浮现,将那一票金色铠甲与金袍的家伙纷纷举起,一条又一条的黑色触手将他们捆卷、勒紧,有如丛林中的蟒蛇虐待它的道口美食…
“壮士,请你高抬贵手吧。”秩序之神的牧师挡在慕容飞面前,道:
“他们只是一群礼貌欠佳的外来者,没有必要取其性命,稍微惩戒就够了。
来者是客,无论他们来意是善是恶,如果他们没法活着回去,势必城外大军就拥有借口攻城了,还请三思!”
“他们想杀你扬名立威,你反倒忘了刚才自己命在旦夕,替他们求饶了?”慕容飞道。
“也只是差点而已。”牧师道:
“凡举宗教,无论大小,无非是崇善去恶,减少杀业。
强者恃强凌弱,虽然不对,但是壮士已经稍微惩戒过,没必要多添无谓杀业,多树立敌人才是,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们一命吧!”
慕容飞原本不想答应,但是那个牧师往他肩膀轻轻一拍,突然那股纹身力量整个消解溃散,一群人才狼狈的摔落地面,跌个七荤八素…
“对不起了。”牧师苦笑着,低声道。
“你偷偷施咒了?”慕容飞诧异的看着眼前那干瘦的牧师,心里再惊讶不过…
凡举魔法、咒语,都需要通过语言、姿势或者其他奇特的媒介,例如戒指、手杖或者徽章之类的东西才能施展,而较低层次的施法者还要花费一些额外的材料才能施法。
但是这个牧师不但没有用卷轴,也没有特殊姿势或者咏唱、冥想,更没取出代表性的徽章,就这样轻轻一拍就解消掉慕容飞的纹身效果,可见他的实力远在那些杂碎之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饶了他们的性命。”慕容飞将巨剑拔起,插回背上的剑鞘,道:“但是,我只饶他们的性命。你,过来!”
慕容飞指着角落一个看热闹,带着可笑大礼帽的诗人,回勾着手指要他走近。
诗人慌忙的捧着他那插满羽毛以及五彩异色纸带的帽子,扛着一把小琴走了过去…
“你把刚刚那几个杂碎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神职人员,然后被我打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故事编成一首五岁小孩都能轻易唱的打油诗。”
慕容飞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金币,丢到诗人怀里,道:
“我要在黄昏以前,随便路口都能听到有小孩在嬉戏传唱。”
“这…这么多钱?”诗人惊讶的打开钱袋,道:“一百五十个金美加,可以买个田跟几条牛了…”
“办的到吗?”慕容飞再次问道。
“这个绝对没有问题,加油添醋再加典故,保证他们丢脸过山巅。”吟游诗人拉开歌喉,随着他的音乐开始朝人群走唱过去时,慕容飞转头冷笑着指着那群骑士,淡淡的讲了一个字。
至于哪个字,基本上根本不用多做解释。
看着他们连滚带爬的逃离广场,惊惶的表情不知是恐惧,还是害怕接下来的处罚就不得而知了…
“记好我的名字,羞辱与打倒你们的人叫慕容飞!”慕容飞痛快的对着他们的背影大笑着。
旧王死,新王立。
朝野群臣虽然还不到百官这么夸张的狗屁数字,但是二十来张嘴巴吱吱喳喳,加上一叠又一叠的烦人文书,还要举国丧礼埋葬自己的狗屁叔父,搞的罗伦佐心烦意乱…
赤字财务、外交困难,加上邻邦六国的征讨书、赔偿,以及庞大繁杂的资金调配,国际贸易,搞的罗伦佐半天就已经心力交瘁,带着王冠撞墙泄愤…
但是,最让他心烦的,莫过于他收养的孩子们传唱的一首打油诗。
“太阳骑士金闪闪,被人打的凄惨惨。
十人壮汉横过街,欺负老人真厉害;
太阳骑士金闪闪,被人打个魂飞散。
好心游侠扛剑过,揍到他们稀巴烂…”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一封气急败坏的谴责信就这样被罗伦佐揉个稀巴烂扔在墙角,但是内容却根本没法在心里撕碎扯碎、扔进火堆…
“致奥克农贵国储君:
国难方歇,万事纷乱。
吾主太阳神圣王谕令,率领教众十万,虔诚遵奉扫荡群魔神谕,前来拯救万民水火。
贵国群邪并起,起因历代国君误信邪教,以致邪门左道邪说四起,民心惶惶,圣王怜悯百姓疾苦,手书一封,求贵君主明鉴,诚心忏悔,拜入圣王门下,领圣日恩典。
不克,日起辰分,吾等信使于贵国遭蛮人殴伤,四处诋毁非议,乱传谣言。
圣王大怒,限三日内交出暴徒于神廷处置,否则后果自负。
奎立尔大陆唯一正教教主圣日法王亲笔。”
萝娜捡起那一封信,轻声念着。
“…慕容飞?”萝娜道。
“还会有谁?”罗伦佐道:
“他们都已经兵临城下了,还敢当街殴打使者,更找了吟游诗人编了首打油诗四处传唱…”罗伦佐捧头道:
“他妈的,这自称圣日法王的家伙真的想独霸整个宗教,竟然用这种君临天下的语气写这封信给我,他妈的是把我们其他宗教都看成邪魔歪道就对了?”
“旭日城神廷的势力以及信徒几乎快要独霸整个查尔半岛,你也无可奈何。”萝娜道:
“开头用储君称呼你,表示他根本不认同你是合法继承者。而且,你本身又是拉尔谢翁的秩序骑士…”
“我们家二十代都是啊!”罗伦佐道:
“要我改变信仰已经不可能了!你、我出生就已经在拉尔谢翁的祝福之池里面接受全身洗礼,誓约的咒力早就已经成为我的血肉,怎么改变信仰啊?”
“不是没有方法。”萝娜双手合十,道:
“接纳法王怀抱,让他神圣的身躯进入你的污秽身躯,将太阳的祝福进入你的子宫内,成为怀着法王圣胎的圣女,就可以了…”
罗伦佐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几个金袍使者窜入宫殿,重击他的后脑勺。
第15章政教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