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彼岸花开:倾城阁主媚江山>第22章隐忍
  洛城一死,他的母亲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很快便是郁郁而终。千泷从此也变得愈发沉默,整个人都少了几分生气,她时常走到自己从前练舞的地方,在那里一坐便是一天。
  她再也跳不出那曲思归舞,她想跳可一个小小的转圈却让她扭伤脚顿时跌倒在地,而这一次再也没人会扶她起来,也再没有人会告诉她这里其实跳错了,更加没人会跟她说要跳好一曲舞,其实是要用自己的心去跳的。
  从此这天下再也没有洛城,从此这天下这世界只剩下一个千泷,从此这人间只剩下没有曲的思归舞。
  洛城死的那一日,姬雪楼的千泷也死了,所有人都这么说。
  因为洛城死后三年,千泷再也没有跳过一曲舞。直到三年后的洛城忌日,魅凉一巴掌打醒了浑浑噩噩的千泷,“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子就是他想要看到的么?他所做的一切从来都是为了让你好好的,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对得起谁?”
  那一天隐忍了三年不哭的千泷放声大哭,她趴在魅凉的怀里哭了整整一天,似乎要将一生的泪水都流尽,泪尽之后,便又是美好的一天。
  翌日,千泷醒过来以后又变成了从前的千泷,冷漠淡然,生命中除了舞蹈之外再无其他,似乎三年前发生的事情都是他人的一场幻觉,其实千泷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傻傻的洛城。
  看着和从前一样的千泷,魅凉真的以为这人已经振作起来,真的将洛城完全的放下,就连千泷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每每跳起思归舞的时候,千泷心里还是不可遏制地抽痛。
  思归舞是洛城为千泷所做,其中含着的是对千泷满满的爱慕以及爱而不得的痛楚,既想要千泷看见自己又希望千泷如愿以偿的矛盾……这所有的感情曾经都被洛城刻进了思归舞里。
  从前千泷无法真正跳出思归舞,可当洛城死后,她的舞技却一日比一日精进,她的思归舞一日比一日哀伤,她的舞越来越深入人心。
  她如愿以偿地成了凤离国乃是九国最为人所羡的舞姬,她的舞被人赞不绝口,她的服饰妆容被众舞姬模仿,她的一曲舞叫价千金。
  所有的人都捧着她宠着她,从前她想要的一切如今近在咫尺,她却觉得无比空洞,直到身处高处、站在舞台上,她才发现这些虚名原来远远比不上一个洛城。
  洛城,洛城,我后悔了,你知不知道?洛城,洛城,你不是说会永远陪着我的吗?为什么你说话不算话?为什么你不愿意陪着我一起站到舞台的顶端?
  思归梳出现的幻境最终定格在千泷踏入往生阁的那一瞬,幻境上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只留下一滴水珠跌落在地,无力地破碎。
  蓝色琉璃的光芒渐渐变得黯淡,千泷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她跌坐在地上,满面泪痕,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个被人羡慕的千泷姑娘身形单薄得好像是纸做的。
  “小千泷,千泷,你吓死姑姑了。”魅凉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还在不住地流泪的千泷抱进怀里,天知道若是千泷真的失踪了,她会有多伤心!
  “姑娘你……是不是可以实现我的心愿?”千泷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魅凉的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彼岸,晶莹的泪珠不停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好像永远都停不下来。
  “千泷姑娘想要实现什么心愿?”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千泷的话一下子转移到彼岸身上,彼岸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看着泪眼模糊的千泷,心中起了几分怜惜。
  她本是旁观者,不该对前来交易的客人有任何超出旁观者以外的心思,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千泷却让她狠不下心,这个人总是让她不由得心疼乃至熟悉。
  “我想回到过去,我记得我从来没对洛城说过我的心思,从来都是他为了我,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更想亲口告诉他我的心意。”千泷擦干脸上的泪痕,硬生生止住泪扯出一个笑容,水光涟涟的眸子紧紧盯着彼岸。
  她知道回到过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可她就是异想天开了,就是想怀着这个不切实际的愿望,这是她唯一的心愿了。
  “这个心愿,你付不起代价。”彼岸凉薄地看着千泷,红唇轻启,她不说无法实现这个愿望,她只说这个心愿的代价是千泷无法承受,而这个理由显然比无法实现更要来的残忍。
  就好比一个人寻觅了大半生,好不容易看见了希望,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能够触到自己心中所想,可就在那咫尺之遥的时候,被人硬生生推下了悬崖,擦肩而过,从此再无触碰的可能,生不如死。
  付不起代价?怎样的代价是自己付不起?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付不起的?千泷忍不住在心里慢慢咀嚼彼岸的话,心里却是越来越急。
  “为什么?哪里不够,你告诉我,我一定可以达到你的要求的!”猛地推开抱着自己的魅凉,千泷慌慌张张地上前想要抓住彼岸,可手指刚触碰到彼岸的衣服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弹开。
  眼看着千泷即将要撞到墙,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彼岸眼前一闪而过,将千泷稳稳地接到怀里,然后一张妖娆的脸突兀地出现在彼岸眼前,媚态横生的眼恶狠狠地盯着彼岸,却是先前因为无法忍受千泷的悲剧往事而离开的莫颜。
  “你太过分了!”尽管语气十分的气愤,但其中夹杂的与生俱来的魅惑愣是让这些话失了几分力度,听着反倒像是嗔怪。
  “如你,该是最知道这个世上有可为也有可不为,”彼岸凉凉地扫了一眼气愤的莫颜,忽然矮下身边捡起思归梳边淡然地答道,眼看着莫颜布满红晕的脸露出几分苍白,她才继续说道:“不过我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来实现千泷的心愿。”
  再次站到姬雪楼门口却是已近黄昏,彼岸愣愣地看着天边那一抹夕阳,生平第一次觉得夜幕降临之前的光线也是可以那么刺眼的,刺眼地让她忽然就想要远远地逃开。
  彼岸下意识地轻皱眉头,想要闭上眼,描金的扇子却忽然出现在她眼前,愣是替她挡住了实际让不甚刺眼的阳光。看不见昏暗的夕阳,彼岸只看见骨架分明的扇子嵌着金丝,简介素雅的扇面上随意地写着:世人皆知我无心,谁能知我有意?
  从梦境到扇面,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尊贵的王子殿下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往事,还是说是不堪回首的前世?
  “二殿下,你相信有前世么?”
  “前世?我只信今生,当过则过才是本殿下的人生准则。”凤墨清颇为风流地拿回自己的扇子悠然地摇着,上翘的嘴角形成一抹浅浅的弧度,脸上不屑的笑容明明白白写着:本殿下才不信什么前世今生呢。
  此时的凤墨清答得肆意笑得更肆意,可后来他才发现这个世上最善变的是人心,最难控制的是人心,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诩当过则过的自己也会陷入到前世的纠葛中,原来很多时候,不相信一件事情只是因为自己不曾经历过。
  “不信便最好。”漠然地转过头,彼岸突然走下了阶梯令凤墨清顿时困惑不已,他夸张地叫嚣着不满地抱怨着,脚下步子却是不停,迅速地追了上去,站在彼岸身侧,两人便慢悠悠地朝往生阁走去,身后还跟着笑容滟滟的千泷、非要瞧个究竟的莫颜以及舍命陪至交的景枫。
  彼岸为千泷所想的法子虽然不能令千泷真正的回到过去,却足够令千泷圆梦,但这个术法的实施却需要天时,满月之时彼岸花中才是彼岸的法力最为强大的那一刻,只有在这个时刻,彼岸才能保证千泷在这个术法中有足够的安全。
  所幸今日恰是满月。
  戌时整,彼岸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裙装站在彼岸花丛中,她的面前放着一盆清水一把折扇还有那把思归梳,千泷就站在彼岸身旁,脸上带着轻浅的笑容,眼中满满都是欣喜。
  时隔多年,她终于能够再次见到洛城,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去爱。
  将指尖的血滴到清水中,只见水中那一轮明月迅速地被鲜血染红,等到彻底变成红月的那一瞬,彼岸拿起折扇,立在一株彼岸花上竟是跳起舞来,她的舞步是千泷和洛城的思归舞,她的动作却是凤墨清曾经在书上见过的祭祀之舞。
  这种舞据传可向上天进行祈祷,只消一舞便能实现所有不可能的愿望,但同样的这种舞极易反噬,只要有一个地方出现偏差,舞者便会受到锥心之痛。
  传说是不是真的,凤墨清不知,但是他却想得到要为千泷实现心愿,彼岸自身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常听彼岸说:世间万物皆有其理,若要逆天而行,需得付出代价!
  可彼岸自身又何尝不是为一笔交易毁一次世间之理?究竟是怎样的缘由才能令这人不顾自己,他还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凤墨清眯起眼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本来他只想着来往生阁打发时间,却没有想到一个神秘的阁主竟然能引起他这么大的好奇心,真真是不虚此行。
  凤墨清这厢还在胡思乱想着,那边的千泷却已经化成一缕轻烟,飘进了水中,伴随着千泷消失的还有彼岸淡漠的叮嘱:“这虽然不是真正的过去,但是同样的,不要妄图改变洛城的命运,命理不可违。”
  清澈的水中隐隐传来传来一声浅浅的“好”。彼岸这才收起扇子停下脚步,自顾自地便转身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似乎是对这里的一切都放下了心。
  可凤墨清却没有那么乐观,以千泷对洛城的执着,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洛城去死?恐怕不是不会改变命运而是一定要改变命运吧?
  “你是怎么想的呢?彼岸?”慢悠悠地对着彼岸的房间说道,凤墨清拿着扇子轻敲掌心,片刻之后施施然地决定跑去找画凝和小江情,呆在这里等着千泷回来实在是无趣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