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祁梦月的身影便渐渐淡弱下去,她无奈地看看自己的掌心,终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凭借着这部分的灵魂果然无法维持长时间的人形。
释然地微笑着,祁梦月张了张口,冲着彼岸仿佛想说些什么,只是那声音随着她身影的消失也消散地一干二净。
漠然地将黑碗放回原处,彼岸在祁梦月的记忆中搜寻着谢朗的样子,却只觉得隐隐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见过那个成魔的男子。
只不过倘若那人的目标是祁梦月,想必没多久便会自己出现在她面前。毕竟离孟婆汤凝聚成形仅仅只剩下一点点。
淡漠地出了空间,彼岸最后看了一眼顾白和夜语,转身便消失在静谧的夜色中。她所不知道的是她等的人正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她。
“主子,怎么了?”
“有点在意。那个阎王对彼岸的态度,并不像是对着祁梦月。”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茫然,显然已经陷入了疑惑之中。
梦中模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明了,她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冲着他杨声告别。从此以后万千种种一笔勾销。顾白和夜语一直等着属于祁梦月自身的诅咒降临,可最终他们却是在等待中相拥而眠。翌日清晨,顾白迷茫地睁开双眼,望着熟悉的景象和窗外微暖的日光,他想起在自己的梦境中,他终于清楚地看见了祁梦月。
那个女子依旧是当年他所记得的眉眼,只是那原先笼罩在她眼中的怨气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清晰地看见祁梦月在不远处冲着他浅笑晏晏,一如曾经他们相处时候的模样。
她说:“谢朗,一直没有好好地跟你说过:谢谢你曾经做过我的朋友,这是我身为祁梦月的时候唯一获得的最重要的感情。”
顾白不记得自己在那梦境中回应了些什么,可他却将梦境里祁梦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就像从前那样分享着彼此的心事,他聆听着她的故事,从凌晨至黄昏再到夜幕。
最终止于祁梦月的一句:“天快亮了,这次还是不想说再见。因为我们一定有见面的那一天,在将来。”
那之后定格在顾白眼中的便只剩下祁梦月纯粹的笑容,没有沾染丝毫的污浊,明媚得醉人。在那一刻他看到祁梦月身边开着大批大批的红色花,他所没有见过的花。
可是却美得让人难以忘记。
再见,梦月,真的很抱歉。他想说的话并未说出口,可顾白知道对方一定早已经听到了他的懊悔、他的道歉。
若能有重来,他一定不会这般轻易地背叛祁梦月。可正是因为无法重来,他们才应该铭记过去、珍惜现在!
再度抱住身旁的夜语,顾白扬起嘴角望向窗外。他最想要感谢的人此刻怕是早已经在回归的旅途上了,那些感谢的话语便只能放在心底,可他相信彼岸一定能够听得到!
诅咒已解,从此相谙静好。
彼岸随意地靠在马车的软垫上,安安静静地闭目假寐。来时她身旁尚还有执灯的陪伴,如今离开之时竟然只剩下一只聒噪兴奋的小鸟。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归是一个真理。突然却又注定的离别来得那么感伤,怪不得一开始她并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身处于这样一个位子,做着旁观者一般的事情,若是有了感情只能成为累赘!
不过还好……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掀起车帘,彼岸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漓渊国的都城月漓已经在她眼前。眼见着城门近在眼前,彼岸刚想放下帘子,便听得有人问道:“敢问马车上的姑娘是否是凤离城往生阁阁主彼岸姑娘?”
抬起眼看见一个类似城门守卫的人正站在自己的马车边,弯腰恭敬问候的模样让彼岸有些诧异,却还是冷声应着:“是。”
“彼岸姑娘,吾等奉漓澜国师之命特在此迎接姑娘。凤二殿下、三公主以及江将军此刻也正暂居国师府。”似是唯恐彼岸不信,迎接的守卫又补上了后面一句话。
“那烦请大人带路。”微微地颔首,彼岸便放下帘子坐回马车。不过漓澜国师?兰笙吗?
脑中不由得浮现那个与自己一行人才分别没有多久的男子形象,彼岸忽然怔在了原地。她终于想起来曾经的谢朗为何会让她觉得熟悉,那个人的样子和兰笙竟是有七八分相像!
倘若相像并非巧合,兰笙便是那个在奈何桥上义无反顾投胎成魔的男子!也就是说兰笙应当也是那个在慕央事件中第一次正式登场的神秘男子?只是……
彼岸回想着遇上兰笙的种种,却发现自己没有一次感觉到对方的怪异之处。不是兰笙和谢朗相像是巧合便是兰笙隐瞒了自己的所有,甚至有可能分出了另一个自己。
这两种揣测,哪种是真哪种是假,还真是一件值得拭目以待的事情。漠然地再度闭上眼,再睁开时彼岸眼中闪着锐利的光。
在旁人的提醒下,她慢慢地走下马车,望着曾来过一次的国师府却生不出半分熟悉之情。
“彼岸姑娘,好久不见。”才刚刚踏进国师府的大门,彼岸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客套和疏远,于此同时伴随着的还有画凝依旧清脆活泼的声音,“姐姐,你终于来了。”
“国师客气。”同样报以客套的回话,彼岸不动声色的上前,看上去似乎是要接住奔上前的画凝,却在下一秒不知被什么一绊,整个人一歪便往漓澜那边倒去。
“姐姐!”画凝的惊呼声刚起,彼岸便被漓澜眼疾手快地扶住。
“彼岸姑娘可要当心,这路有些不平。”待彼岸站稳后,漓澜迅速地松开手。两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分寸,说着更为恰到好处的问候和关怀。
“多谢国师。”微微扬了扬嘴角冲着兰笙道谢,彼岸转过头伸手接住跑上来的画凝,任由对方抓着自己上看下看。
直到确定彼岸安然无恙,画凝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彼岸便走,一路上碎碎念:“姐姐,你不知道,我们短时间好像都回不到凤离城了。最近漓渊王宫发生了不少事情,而且还有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在这里。”
一边听着画凝说近几日的事情,彼岸一边不动声色地回头望了一眼漓澜。方才漓澜扶住她的瞬间,她悄悄探查了漓澜体内是否存在着灵力,果然如她一开始发现的那样:什么都没有。
那个神秘男子和漓澜究竟是同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一定很快便能够见分晓。
彼岸如此深信着。
慢悠悠地转身,漓澜嘴角噙着笑意望着被画凝拽走的彼岸,事情似乎往有趣的方向发展了。看方才彼岸的样子,看来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这接下来的发展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三公主和宁潇如今在哪?那个女人又有什么情况?”收回目光,漓澜转身往另一边走去。边走边低声问着。
“宁小公子带着三公主在画舫上,美其名曰游湖。那个女人依旧在房间里喊着那个名字。”悄然落下的暗卫低声说着刚刚获得的消息,正想听自家主子的下个吩咐,却发现对方却是兴致极浓笑得诡异。
伴在这位大人身边也有不少时日,暗卫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越是笑得灿烂便代表着事情有更坏的发展。
看来不是三公主和宁小公子那边便是那个疯颠颠地硬说自家主子是她夫君的疯女人要遭殃了。
“三公主和宁潇那边继续盯着,发生任何事情都必须向我报告。顺便再提醒一下宁潇:好好地陪着三公主,要是不能在这段期间内让三公主爱上他,他这个红颜知己遍布整个月漓的风流公子也该名誉扫地了!”冷冷地说道,漓澜抬起手将就近的一根打扰到自己的树枝狠狠地折断。
那狠戾的表情让旁边的暗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样的神情让暗卫恍然觉得自家主子手中折断的并非是一根树枝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果然不愧是目前漓渊势力最大的掌权者,心思缜密、掌握大局却又足够地残忍!
“还不快去!”冷眼扫过一旁愣怔的手下,漓澜不悦地皱了皱眉。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厌恶驱使人类!
“是!”慌不迭地退下,暗卫心知自己的恍惚已经惹得漓澜不悦,立刻消失在了漓澜面前,迅速地去完成漓澜托付的工作。
“彼岸,身处局中会辨不清方向,对于这一点,你恐怕知晓得很清楚,却依旧避免不了深入局中。”摆弄着那根断掉的树枝,漓澜看着眼前出现的镜像,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显得诡异。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在往着设定好的道路走,棋子究竟各处其位,只等着迎来终局。
将手中的树枝毫不留情地丢到半空中,漓澜微一抬手,那根树枝便在半空中“砰”地爆裂化为齑粉,他悠然地转身,嘴边的笑容愈来愈深。
彼时正在听着画凝絮絮叨叨的彼岸却忽然感到一丝寒意,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窗外阳光正好,即便是萧瑟的秋日也带着几丝的暖意。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彼岸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平静下来表面下埋藏的风暴。
安宁平静的日子终于随着祁梦月即将的回归而将要被打破,所有的一切也终于开始走向了落幕。
“画儿,你刚才说凤墨清和小瑾在哪?”沉声问着,只要一想到即将而来的变故,彼岸就不由得想起和祁梦月牵扯不小的凤墨清以及和自己牵扯不少的凤墨瑾。
若是变故陡然而起,想必这在场的人都难以幸免,只能尽可能地避免将几人牵扯进来以及迅速找出那个成魔的人究竟是谁。
以往的彼岸从来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甚至当危险降临的时候,她都能从容面对。可唯独这一次她不想再安安静静地等着,也不想再坐以待毙。唯有这一次,她想保护自己在乎的这些人!
第172章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