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对方略显茫然的眼神,凤墨瑾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顿了一会儿才说道:“王兄,你从前是凤离城有名的纨绔。红‘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一直看着你,知道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够让你如此亲睐和在乎。彼岸姐是第一个让你这么紧张的人,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对于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你知道的,对我们这样的王室中人来说,婚姻很可能不受我们的控制。也许哪一天我们就为了国家之间的利益而成亲,但是以父王和母后对我们的疼爱,只要我们能够在联姻的事情发生前找到自己喜欢的人,那么我们一定可以凭着自己的意愿过下去。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考虑自己的婚姻,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想想自己对彼岸姐的感觉,说实话无论你娶了谁我都不愿意,因为那样子会让我觉得她抢了我的王兄。可是如果是彼岸姐的话,我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一口气说了一大篇话,凤墨瑾却是大气都不喘一下,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凤墨清。她在等他的回答。
“小瑾长大了啊。”老头子般地感叹着,凤墨清看着眼前犹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只能发出如斯感慨。他一直以为凤墨瑾还是个需要自己好好疼爱的孩子,却没有想到原来在他看不到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悄悄地长大了。
被他放在掌心小心翼翼照顾着的妹妹已经能够郑重地告诉他:只要能够知晓自己的心意,就算是他们这样的人也可以凭着自己的意愿过下去。
“小瑾,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像小的时候那样扭着凤墨瑾的鼻子,凤墨清笑着说道。
凤墨瑾看着凤墨清的动作不满地跳脚,却还是怕吵着彼岸而乖乖地朝‘门’外走去,轻轻地关上‘门’时,凤墨瑾看到屋内的凤墨清重新把视线放到彼岸身上,她忍不住勾‘唇’轻笑。
察觉到凤墨瑾彻底离开,凤墨清这才伸手抚上彼岸的脸,轻轻地说着:“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对小瑾来说是个幸福,也许我可以放下所谓的前世,就像从前那样和你相处,直到我们之间的感情发生变化之后。”
说完凤墨清握住彼岸的手,慢慢地闭上眼。
那人的记忆是他所不愿触及的地方,因为当清晰地看见那个过往的时候,就连他忍不住都是一身伤,这大概便是因为身处梦境之后而产生的感同身受吧。
浅紫‘色’的光在彼岸和凤墨清的手中流动,发出轻浅却醉人的光。因为身体的虚弱,凤墨清能够清楚地察觉到自己体内灵力的流失,尽管这些灵力是因为他的心愿而产生的,失之可惜,可是若是为了救醒彼岸,他发现自己原来是可以毫不在意地舍弃的。
源源不断的灵力顺着相握的手逐渐注入彼岸的体内,彼岸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凤墨清正打算一鼓作气,却没有想到体内的灵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诧异地睁开眼在体内搜寻却依旧什么也没有探寻到。
正失落于自己灵力的消失,一直在他心里的那个声音已经不满地开口:“灵力才不是这么用的。随随便便就给人了,还是敌人,我才不让你‘浪’费!”
那个声音带着几分孩子气气鼓鼓地说着,凤墨清苦笑着想要解释,哪知道对方竟然丝毫没有再度开口的意思,彻底无视了他的声音。
凤墨清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在心里对这个声音的孩子气着实有些无奈。空出一只手再度覆上彼岸的额头,感受着手下的温度,凤墨清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烧已经退了不少。
安心地扬起嘴角,凤墨清单手撑着额头靠着‘床’沿沉沉地睡去。今日的一惊一胀心中的忧虑再加上灵力的损耗已经带给了他太多的疲惫,只是迅速陷入沉睡的凤墨清却忘了他还握着彼岸的手。
浅‘色’的光包裹着彼岸和凤墨清的时候,尚在熟睡的凤墨清只觉得身边很温暖,让他无意识地就微笑起来。他好像感觉到温和的阳光以及同样柔和的风,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似乎是身处于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不对啊,自己明明是在客栈照顾彼岸啊?
意识到状况不对的凤墨清立刻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棵巨大的桃‘花’树,而他此刻正靠着树干躺在树荫下。纷落的‘花’瓣偶有落到他鼻尖的,带来的一阵浅浅的馨香。
他方才闻到的‘花’香正是因为这棵树的桃‘花’香。诧异地看着头顶的树荫,凤墨清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从客栈跑到这个地方的。
“这是那个人的记忆,被她曾经强迫忘记的记忆。你跑到她的记忆深处了。”那个孩子气的声音再度开口,语气中依旧带着几分不屑和轻蔑。凤墨清却是不由得笑了出来,调侃般地说着:“肯跟我说话了啊?”
“你……”那个声音又再度气急,凤墨清只笑了一会儿便不再逗它,只不过若这里是彼岸想要忘却的记忆的话,也就是说这个记忆里有墨殇?
抬眼望去,凤墨清只看到一个穿着浅粉‘色’衣衫的‘女’子渐渐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慢悠悠地往他所在的桃‘花’树走来,一步一回头,即使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凤墨清也能够确定她是一脸的急切,而且是要在这棵桃‘花’树下等一个人。
待到那个‘女’子走近的时候,映入凤墨清眼中的竟然是一张万分熟悉的脸。因为就在刚才这张脸还是一脸虚弱的样子,此刻却是一脸焦急和期盼地等着他人的到来。
彼岸百无聊赖地靠着桃‘花’树,踢着脚边的石子,时不时地望向前面。等的人迟迟没有来,彼岸竟然开始绕着桃‘花’树无聊地转圈,半晌后她竟然蹲下身将落了一地的‘花’瓣小心翼翼地放到丝帕上,那小心的模样仿佛她所捡的东西是这个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凤墨清从来没有看到过表情如此生动的彼岸,而且现在的她根本不像那个遗世独立恍若超出红尘的往生阁阁主,除却那张依旧出众得过分的脸,她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子,扔在大街上很快便被淹没的普通人。
这样的彼岸虽然表情普通却足够生动,也是他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见到的彼岸。
还真是让人嫉妒啊,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墨殇。
漫不经心地说着,凤墨清仰头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花’瓣,注视着掌心的‘花’瓣,他第一次萌生了摧毁它的想法。握紧掌心,凤墨清心知自己虽然表面上装的无所谓又淡然,但实际上让他亲眼看着彼岸在另一个人面前变得如此生动又带着几分耀眼,进入梦境前还想和彼岸好好相处下去的凤墨清就有些不满和嫉恨。
“啊啊啊,我还真是堕落了呢。”将手中的‘花’瓣往前一抛,凤墨清哀叹了几番,双手相叠覆于脑后,他将头靠着树干,看到彼岸手中的丝帕上已经满满都是粉‘色’的‘花’瓣。
彼岸笑意盈盈地将那些‘花’瓣小心的揣进怀里,而后她站起身继续望着远方,待看到远方‘露’出一个黑点的时候,她的笑容不由得扩大,兴奋地朝着前方出现的人影奔去。
凤墨清只看见那个名为墨殇的男子一把抱住朝自己冲来的彼岸,两人笑着在原地转着圈。即使隔得很远,那个灿烂的笑声还是一丝不漏地落进凤墨清的耳中,让他心里更加的烦躁。
耳边忽然传来墨殇唤彼岸的名字,凤墨清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已经往身后倒去。
猛地从梦中惊醒,凤墨清盯着彼岸的脸细细地想了片刻才想起来那个时候墨殇唤彼岸的名字是:“雪儿”。
不是跟彼岸两字相关的任何一字,而是突兀的雪儿,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别样的称呼?
“你的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深深叹了一口气,凤墨清站起身,甩了甩被自己靠了一夜的手腕,看着已经大亮的天,他慢蹭蹭地下了楼,示意守卫的护卫可以开始准备再次出发。
画凝此刻正懒洋洋地窝在江情怀里任由江情给自己喂东西吃,江情虽然害羞但想着对方是妖没有太大的顾忌,又想着反正周围的人都知道自己跟画凝的关系,干脆也就顺着画凝的意随她去了。
凤墨瑾则是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盯着画凝和江情,每当江情和画凝腻歪的时候,就狠狠地咬着嘴里的点心,看着倒像是泄愤一样。
此刻三人听到凤墨清安排启程的事宜,同时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异口同声地问着:“今天还要出发?”
凤墨清郑重地点点头,抢在画凝和凤墨瑾叫嚣之前迅速地解释:“去凤相寺祈福的事情不能拖,而彼岸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这次由我亲自照顾她,你们尽可以放心。”
画凝不相信地跳离江情的怀抱,蹦跳着跑到楼上,片刻之后才撅着嘴又难掩高兴地说着:“烧真的退得差不多了,姐姐大概很快就能醒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盯了凤墨清半晌,画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良久才弱弱地开口:“谢谢你照顾姐姐。”
话音一落,画凝立刻奔回江情的怀里,速度快得仿佛凤墨清身上有瘟疫一般。
心情甚好的接受了画凝的道谢,再度出发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凤墨瑾、凤墨清和彼岸坐马车,而画凝则是乐颠颠地和江情坐同一匹马,自由自在地看着周围的景‘色’,时不时转过头问着彼岸的情况以及告诉凤墨瑾外面的景‘色’到底美不美。
一群人便这样轻轻松松地在晌午刚过不久到了凤相寺,凤墨瑾跟着怀抱着彼岸的凤墨清下了马车,走到江情他们面前,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石梯。
为表诚意,凤相寺建在凤山的山顶,从山脚到山顶有长长的石梯。凡是要上去祈福和祭拜的人都必须一步一步爬上那大概有几百级的石梯,就算是王室众人也不可以享有特权。
凤墨瑾虽然年幼又是个‘女’子,但自幼依然学过一些小小的防身术,更何况在得到魍魉针之后,她又跟着宫里的武术老师锻炼了一段时日,体力虽然比不上男子,但却也不弱。
相比较于自己,凤墨瑾反倒有些担心抱着彼岸的凤墨清,虽然凤墨清很强,可是抱着一个‘女’子爬几百级的石梯,终归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吧。
第101章迷茫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