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如似乎被琼风的这一声大叫吓得楞住了,本来已出了一半的哭音硬生生地给压在喉咙下面,敞开的那张大嘴足以容得下五六个鸡蛋。
琼风十分满意自己那吼声所造出来的震慑效果,右手五指在孙二如的眼前晃动了一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嘿嘿……孙大叔,请原谅小佷我刚才的冒昧举动,不过事出有因,我想大叔也一定会原谅我的,是吧,大叔?”
他两眼期待地看着孙二如,在没有得到孙二如的肯定回答之后,才不得不讪讪地笑了笑,接着道︰“这个么?嘿嘿,任谁踫上了这样激动人心的遭遇也会有些难以适应的,不过我想以大叔的适应能力,过一会就能恢复如初的。只是大叔你难道不想知道小佷我刚才那么兴奋的原因么?”
琼风对自己最后的那几句话十分得意,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一般只要自己问出“难道你不想知道小佷我这样做的原因么”这句话时,不管自己跑哪里,孙二如总会屁颠屁颠地跟到哪里。这条经过十年来的无数事实验证过的铁一般定律,可谓百试不爽,所以他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啊……”琼风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了,今时不同往日,孙二如听了琼风的话只是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感叹词,依旧张大嘴巴傻傻地看着琼风。
琼风没想到自己绝佳的一番表演,竟然换了个如此……如此“精辟”评价,心中十分恼火,也十分失落,暗自大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可他又无计可施,只得寄全身之希望于最后一个办法。
只见他一把抓住孙二如地一只耳朵用力地左扯一下,右扯一下,然后将嘴凑近孙二如那臭烘烘的耳旁,哀声道︰“孙大叔,小佷我想请您老人家帮一个小忙,您看行不?”
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吶!这回孙二如终于有了一点动静,他睁着那婆娑的泪眼茫然地望着琼风道︰“琼风,你要大叔帮什么忙呀?”
孙二如虽然有了不小的反应,可琼风还是恨不得将他痛打一顿,这孙老头今天反应怎么这么不灵了?要不是怕背上一个“以小欺大,以少欺老”的罪名,恐怕,这孙二如早已如一只四肢贴地的癞蛤蟆,亦或如四脚朝天的老乌龟了,这样方不负他“二如”之名嘛?
不过想归想,琼风还是得再次耐心地提醒孙二如一次︰“孙大叔,我们……”孙二如听着听着,两眼突放神光,沾满泪迹的花脸上浮出了几丝阴笑,虽然不知琼风对孙二如说了些什么,但从他俩的表情和神态就可以看出,那绝非什么好事。
两人又交头接耳的低声秘语了一阵,这才各自散开,紧锣密鼓地张罗开了。
天丰之总算回到家了。本来他早就该到的,只是在路上遇上了一个熟人,好不容易才把积郁已久的兴奋和激动给发泄出来,这一发泄就发掉了几十分钟,以致回来的时间晚了许多。
天丰之走到屋前,发现别墅大门早已洞开。嘿!这小子一定是知道他老爸要回来了,特地打开门欢迎我进去的吧!这小子还真有心,知道他老爸今天高兴。想到这,他又对之前的阴狠想法又点过意不去了。咳!不管了,先进去再说吧!谁让这臭小子以前把自己整得那么惨,此时踫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趁早一脚把他给踹开,还更待何时!?
天丰之刚把脚踏进大门半步,忽然醒悟,这臭小子会这么好心吗?该不会又设下什么圈套,让我自己钻进去吧!他又想起了在与那个熟人聊天时打的一个寒噤,就浑身有点毛骨悚然。一定要小心从事,不能莽撞!千万不能再栽在那个臭小子手上了!
天丰之在别墅外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又慢慢地将半个脑袋伸进大门内,把里面花园里的各个角落迅速地搜索了一遍,确定了没有什么险情之后,才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
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地进去了!
他刚踏进门内一步,忽从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哎!老疯子,你也刚回来呀!看来我来得还真及时呀!嘻嘻……”
天丰之一听那声音就知道喊住自己的正是自己的好友孙二如。
没想到这么巧!自己才大赚了那肥兄一票,就有一个好朋友前来分享自己的幸福!与友共享快乐之事,不亦乐乎?
天丰之停下脚步,边转头边笑道︰“嘿嘿!二如,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一件特别值得庆祝……嘿嘿!老兄,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原来,天丰之转过一半的时候,发现从身后叫住自己的那人虽然与孙二如十分相像,但他好象又比孙二如年轻了许多!孙二如的年龄看上去最保守的估计也有六十几岁了,而且脸上还整天病恹恹的,而这人怎么看也就五十几岁的模样,脸色比二如红润得多了,莫非这位是二如的弟弟?可这么多年了,只听二如说过他还有一个哥哥叫孙大如,从来没听他提起他还有弟弟呀,或者他是二如老爸的私生子,连二如也不知道?
咳!这也太荒唐了吧!
天丰之眨了眨双眼,试探着问道︰“老兄,请问你是叫‘三如’还是叫‘四如’哇?”在天丰之想来,既然他哥哥叫大如、二如,那二如的弟弟八成是叫三如、四如……
“你这个老疯子呀!我既不叫‘三如’,也不叫‘四如’,我就叫二如。怎么啦,疯子?我说你是不是天天帮人治病把自己的脑袋给治糊涂了,连我都不认识了。”这个和孙二如“像极了”的人见天丰之对自己左瞅右看,忍不住提醒他。
天丰之在关键时刻还是犯糊涂,经那人这么一提,仍然没有明白过来︰“你也叫‘二如’莫非你和孙二如是双胞胎,不仅长得像,连名都起得一模一样。”
“臭疯子!你怎么总是混混沌沌的,我跟你交往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把我认出来,真是气死我也!”那人越说越气愤,颔下的几跟胡须也随着一翘一翘的,那模样煞是可爱。
“什么?你就是孙二如?不会吧!你这么年轻,那孙二如可比你……”天丰之这回总算明白了一点,不过还是有一大部分不明白。他正要将自己的精辟见解表达出来,可当他一踫到那人似要把他给就地解决的充满“杀气”的目光,声音不由自主的越变越低,最后那“……老得多了”四字差点就胎死腹中,幸好他抵抗力确实惊人,仍然嗫嚅着把那几个字给逼了出来,不过那音量就让人不敢恭维,不要说别人,就是他自己恐怕也对自己说的那几个字听得不太清楚吧!
“不错!我就是孙二如。怎么?我变得更年轻了吧!嘿嘿!嘿嘿!”孙二如不满的语气又带有一点点的得意之情,完全见不到他在别墅卧室内嚎啕大哭的衰样!“连我初次见到镜子里面的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更何况是你呢?”
“哎呀!二如兄,还真是你呀!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一下子没把你给认出来,小弟我内心真是惭愧无比呀!惭愧无比呀……”天丰之这次真的是明白过来了,如果到了现在还不明白的话,那他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傻瓜了。真险!仅仅一步之差,我们著名的中医学家天丰之就被列入世界“傻瓜之林”了!一般说来,凡有能力列入“某某之林”的一定都是某某方面的顶尖人物吧!
“哎!算了,算了!”孙二如每当听到天丰之说什么“惭愧惭愧”之类的话就头晕,因为孙二如知道天丰之说这话的时候,肯定不会有哪怕那么一丁点儿的惭愧,说不定还在心里暗暗得意呢!关于这一点,他和他儿子倒是差不多从一个模子里面造出来的,孙二如对此可是深有体会。
孙二如当下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道,“噢!对了!我记得你刚才好象对我说有一件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是吧?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个老疯子这么高兴呢?不会是检到了一大笔钱吧?”虽不中亦不远矣!两人不愧是交往了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一猜就中!不过这猜起来也挺容易的,在孙二如的记忆中,只有三件事会让他这么高兴︰一就是和他老婆雪君久别重逢的时候;二则是得到一大笔意外之财的时候;三就是在医学上取得一个重大突破的时候。看他的样子,显然不可能是第一种和第三种情况,当然就是第二种情况了,从他那双两眼放出的贼光就可以肯定下来。
天丰之听了孙二如的询问,两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咳咳!我能有什么好事,我说特别值得庆祝的事当然是指你变得更加年轻英俊这件事啦!难道你变得这么年轻不应该庆贺吗?”
睁着眼楮说瞎话!他说那话之前都还没有将孙二如认出来。不过孙二如也不戳穿他,任由他胡说八道,只是淡淡地笑道︰“应该!应该!”
天丰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简直有点喜出望外道︰“嘿嘿!庆祝的事我们等进屋后再谈,我们现在来谈谈你吧!怎么才两三不见,你就改变了这么多?你是怎么造成这么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的?”
“哎……”孙二如还没说话就先长叹了一口气,“个中的苦处一言难尽呀!就是说上几天也很难解释的清楚呀!”说着说着,孙二如马上变成了一副苦瓜脸。
天丰之着急的道︰“几天都说不完,那你就不会长话短说吗?”他医治孙二如长达十年,这十年间也只不过是将孙二如的病情基本上控制住罢了,可如今孙二如却奇迹般地发生这个变化,而创造这个奇迹的却不是他,这让他怎能不急呢?
孙二如见天丰之急成那般模样,心中偷偷暗笑,这鱼还真容易上钩!于是,他故作忍痛与不舍之状道︰“好!我就长话短说了。不过,我可只讲一遍,要是没听清楚,可别怪我没提醒!”似乎省掉其中的一些细节,就会要了他的老命一般。
天丰之不住地点头答应,耳朵伸得长长的,一动不动地看着孙二如,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环节。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哪怕是错过一点点也会让他抱憾终生的。
孙二如等天丰之摆好姿势,才极为郑重的道︰“话说今早我在来你家的路上,走着走着,却意外的踫到一个人。这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天丰之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见孙二如狠狠地拍了他自己的大腿一下。这一个动作将天丰之吓了一跳,却见孙二如又接着唾沫横飞地吼道︰“神医咧!”
“那个神医将近两百来岁,他一见到我就说我被一股强大而邪恶的神念给缠住了,再不医治将会有性命之忧。接着,他带着我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对我施展了一套十分神奇的针灸之术。结果,我一醒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孙二如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一个大转身,背向天丰之,同时双肩不断地耸动,似乎对那为神医感激莫名。
过了好几分钟,天丰之见孙二如既不说话,也不转身,忍不住地问道︰“……那后来呢?”
孙二如一听这话立即来一个大转身,不过他这个转身的姿势好象控制的很不到位,差点就撞在了天丰之身上。孙二如一稳定两腿,马上就道︰“后来……后来……后来么?完了……”
“完了?怎么能这样就完了呢?”天丰之很不满意的道。
“那你要怎样才能完了?”孙二如也很不高兴的回敬道。
天丰之道︰“你最少也要向那所谓的神医问出一点情况来吧!”
“情况?什么情况?”孙二如不解的反问道。
“那老头带你去的地方在哪,你该知道吧?”
“不知道。不然我怎么会说那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呢?”
“那老头叫什么名字,你该知道吧?”
“不知道。一时忘记问他了,下次遇到一定帮你问问。”
“下次,还有下次的机会吗?那老头长得什么模样,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哎!还真不好意思,那时我太激动了,以至于连他的相貌也忘得差不多了。”
天丰之甩了甩被孙二如喷得满是口水的脑袋,恨恨地道︰“哼!问你什么都不知道,要知道这样,我早就进屋去了,省得在这里听你的废话,不仅浪费了我许多宝贵的时间又没有一点卫生安全保障。”说完,理也不理被他骂得一楞一的孙二如,迈开大步就朝别墅内走去。
“喂!老疯子,我的话还没说完吶!”孙二如在后面喊道。
天丰之好像认定了孙二如是在耍他,依旧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哎……我好象忘了告诉老疯子,神医的那套针灸之术是叫什么‘阴阳八法’!”孙二如在天丰之背后大声的自言自语道。
“阴阳八法”?!天丰之心中大惊,难道就是传说中那套久已失传的被医学界誉为奇迹的针灸术“阴阳八法”吗?
听到这几个让他血脉迅速扩张的字,天丰之飞快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几句话就欲冲口而出,幸好在万分“危急”的时候他看到孙二如嘴角露出的一丝揶揄的笑容。
天丰之暗道︰现在再向孙老头询问,就算不被他奚落一顿,也会被他给笑死,那以后在他面前就抬不起头来了,关键时刻可千万大意不得,一定要沉得住气,嘿!再过几天,还怕他不乖乖地告诉我!
天丰之假装不感兴趣地道︰“不就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阴什么法吗?这么个破法有什么好希奇的,老子致力于研究针灸这门古老的艺术长达几十年,还有什么样的针灸手法没见识过?哼!少见多怪!”
“老疯子,你真的不想听么?那套手法可真是神奇呀!看到没?那神医只给我针灸过这么一次,就好了这么多,要是再来几次,嘿嘿……”孙二如摸了摸自己那手感还不错的老脸笑道。他好象不沟起天丰之的欲望就誓不罢休似的。
天丰之这次学乖不少,知道自己如果再听孙二如吹下去,一定会忍不住向他开口询问的,所以天丰之干脆转过头继续向别墅内走去。
慢吞吞地走在别墅前边小花园的那条碎石路上,天丰之索然无味,脑子里一个劲地想着孙老头说的那个“阴阳八法”。刚才虽然硬着嘴说这个“破法”没什么好希奇的,可他心里却不知道有多希奇这“阴阳八法”呢!有好几次,他都想回头找孙二如向他问清楚,可又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天丰之自怨自艾地走到花园内的那个小池塘旁边。
这池塘边上有有几条石凳,一个石桌,桌子上放着一个倒满了水的透明玻璃杯。池塘里养着许多不同品种的小鱼,有红的,有花的,有黑的,还有几种颜色杂在一起的不知名的怪鱼。池水清澈透亮,明可见底,可以清晰的看见没一条鱼在水中悠然往来的“身影”和幻化多变的舞姿。
这些鱼好象与天丰之混得很熟了,一点也不怕生,仍旧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游来游去,不时还有几条小鱼兴奋地跃出水面,欢迎着天丰之地来访。
天丰之却连一个白眼也不翻给那几条自作多情的小鱼。那几条小鱼恐怕欢迎他带来的食物比欢迎他这个人的热情要高上千万倍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一点也不假。
天丰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石桌旁的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将里面的物事咕噜以下就倒进了肚里,既利落又爽快!也不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5章如此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