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各色梅花竞相开放,白的圣洁,黄的灿烂,粉的娇美,红的妖娆。这梅林可算是紫宸殿与整个皇宫的分界线。此刻,月曦正由凝然陪着在芬芳梅林中散步,原本晴朗的天空却纷纷扬扬飘起了雪。
凝然说:“下雪了,咱们也没带伞,还是回去吧!”
月曦说:“再逛会儿,看这天气,这雪定然下不大,也下不长,一会儿就停了。”
凝然说:“不行!你前两日里才受了惊,身子好不容易好些了,可不能再给着凉了。”
月曦撒娇道:“哪就那么娇弱了!这两天都殃在床上,难得今个儿天气不错,就让我再逛会儿吧!”
凝然犹豫:“……”
月曦继续撒娇:“一会儿!就一会儿嘛……好不好?”
“那……好吧!”拗不过月曦,凝然终于让步,抬头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道:“不过,你得先去那座亭子里等我,我回去给你取伞和手炉来。”
月曦嘟着嘴:“不用那么麻烦!就这点雪……”
凝然撇头不看月曦,语气十分坚定:“不行!要么现在回去,要么你在亭子里等我!”
“好吧!我在亭子里等你!”月曦无奈妥协。
“那你得乖乖待在亭子里,可不能乱走,更不能走出这梅林去,知道吗?”拉过月曦,拢紧她身上的鹿云披肩,拉起披肩连衣的绒帽给她戴上,认真系好带子。
“放心!我是什么身份自己还不清楚吗?看看你!先前只觉着像我姐,如今倒愈发像我娘了!”月曦逗趣道。
凝然不饶:“是谁大半夜不睡觉跑出去瞎逛的?瞎逛也就罢了,也不叫人陪着,还给吓病了?”
“好啦!是我错了还不成?快去快回啊!”月曦不想再听凝然唠叨,急忙赶着她离开。
眼看着凝然一步三回头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慢慢向着那亭子踱去。都是那烦人的千圣国君,莫名其妙要让自己帮他和葵妃娘娘做个了断,这是哪儿跟哪儿嘛?月曦自然是非常客气又温和地把他给轰出去了。不过,人是轰走了,心中却仍是不得安宁,夜深无睡意才出去逛逛,谁料却逛出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来?……抬眼看看这梅林,梅林外围隐约可见偶尔穿行而过的宫人,以前做宫女时,自己也能像他们那般行走在这皇宫的大多数地方,现在有了这不伦不类的身份,却令那原本宽敞的笼子又变小了不少。
侍妾这个身份毕竟算不得正经主子,抬得高了,那是打正经主子的脸,踩得低了,却又是给了三皇子耳光,这个身份的尴尬,月曦还在服侍清若水时便已清楚。那时清若水的帝姬身份还未曝光,几次出了紫宸殿闲逛,遇到几位后宫主位,便遭了不少奚落,也惹出了不少事端。虽然都被三皇子一一化解,可她仍是被三皇子交代尽量少出紫宸殿,不过如今她有了帝姬这个身份做后盾,自是再不用怕她人奚落。原本还觉她可怜,没想如今却轮到自己了,可笑的是,自己远比她可怜多了,她毕竟还有三皇子可以依赖,而自己呢?想起两天前面色依旧和煦却难掩怒意的三皇子,他那句淡淡的“病了就该好生休养,不要再随意乱跑。”令月曦心中忍不住地范冷……此刻的自己就如这梅林一般,明明和这紫宸殿一起建于皇宫之中,却由它隔出了紫宸殿与皇宫的距离,它是这座皇宫的一部分却只能属于紫宸殿。
正在自怨自艾之中,却见不远处行来一人,玄衣黑裘,英眉俊目,好不霸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来弥补父女关系的千圣祁顺帝——千雪齐飞。
“月曦见过千圣帝君,帝君安顺!”见到祁顺帝进得厅来,月曦起身行礼,却被他拦住了。只见他也不说话,只是不住地上下打量自己,甚是让人不自在,于是问道:“帝君是来探望二位帝姬的吗?”心中暗暗期望他说是,然后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地说既然如此就不耽误您了,您慢走之类的话了,谁知……
“嗯!已经见过了,刚要走,觉着这林子不错便来转转。”撤去以往严肃口吻,语气甚是轻松。只见他继续打量了月曦片刻后,很亲切地问道:“听说你前两日病了,好点了没?”
月曦福身,回答:“已经好了,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劳您费心了。”
祁顺帝放心地笑道:“不费心,不费心!应该的,应该的!”
“……”月曦皱眉,看着一脸温暖慈爱的祁顺帝,应该?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为什么会应该?心下奇怪,再看他今日的神情与以往所见不同。以往因其没有曝露身份,故而也算平易近人,可却不若今日这般温和,细看中似还隐约藏着些许讨好,可他为何要讨好自己呢?难道是……哼!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对不起,关于那件事,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情理上来说,月曦都没有资格插手您的家事。”既然明白了她的心思,月曦自是很开门见山地给他吃了闭门羹。
“啊?”祁顺帝显然跟不上月曦跳跃的思维,摸着头问:“什么家事?”
“就是您要和葵妃娘娘一刀两断的事啊!”月曦坦然解释:“那日,您不是说想找葵妃娘娘好好谈谈,却苦于她一直不搭理您,让我给您去传话吗?您今天来,不是还要我去帮您说吗?”
“不是!不是这事儿!”祁顺帝急忙摆手否定,心下那个羞愧:咱这张老脸啊!就这么丢咱闺女那儿了。也不知自己当时是犯了什么邪?想那时,虽然还不知葵妃其实就是阿萝,可自己心里分明早已为她那气势所折,要不怎么会不敢亲自和她了断,反而要去求一个八竿子达不到干系的小丫头片子,不仅没成功,还被狠狠教训了一番,最倒霉的是,这丫头居然是自己的女儿!难道自己和清旭犯冲?怎么总觉着一到这儿脑子就不够使了,老是做一些要命的事情。唉!今天这事,要怎么和她提呢?头痛哟!
第65章尴尬的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