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清早
王伯像往常一样开始打点府里的一切事物,路过图檠的卧房窗户,一时呆住,窗户是打开的,而屋内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而床上,只见凌姑娘紧紧的抱着少爷,衣服凌乱。
但最让他吃惊的是,当少爷睁开眼睛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微笑的看着凌姑娘。那样的眼光虽然不炽热,却也看得他红了老脸。
少爷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他忧心忡忡的离开。
日上三杆,王伯巡视图府一圈后回来,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咳咳!”他出声,以便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晓儿好奇的看着王伯青白交错的脸,丝毫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怎么了吗?”
已经起床的晓儿悠闲的吃着点心,这桂花糕真的很不错,入口即化,清香十足。
王伯头疼的摇头,他知道凌姑娘的作风一向大胆,她与少爷同床共枕也不是第一回,虽然凌姑娘当他家少爷是小孩子,但就他看来,少爷已经站在危险边缘了。
他知道凌姑娘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但是,他们的年纪真的相差太多了。就算是他同意,老爷那边,也不见得会赞同。
叹口气,他思索着该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之前那件事搞定再说。
晓儿抬眉,“有事?干吗一大早就唉声叹气的?”
王伯轻了下喉咙,“我是想问,那件事你和少爷商量了吗?”
刚才王伯路过书房看了一下图檠今天的脸色,很平和,很开心。所以,他已经有八成的把握,晓儿没用说。
“哎呀!我忘记了。”晓儿毫无罪恶感的说道。
王伯一脸严肃的看她。
“知道啦,我这就去说。”
“凌姑娘,这是正事,成亲在即,耽误不得。”王伯依旧不放心的嘱咐。
“知道了,我会办成的。”
图府书房
晓儿静悄悄的走近图檠,“檠儿,你在用功?”
晓儿突然伸手,本想吓一吓他,不过,图檠显然是没被吓到。
点点头,图檠道,“我想多学点东西。晓儿喜欢有才学的人吧。”
“是为了我吗?!好开心!”晓儿抱住图檠,忍不住的亲了他一下。
图檠脸瞬间红透。
晓儿松开图檠后,吸了口气,“我有件事要和你说。这件事真的是苦差事,我也很不情愿,可是……又不能不说!”
“是什么事让晓儿你这么烦恼?”图檠放下手中的书,一脸认真。
“你知道你爹要成亲了吗?”她试探的问道。
图檠拿起书,继续埋首在里面,这个话题,他不想谈。
看他有心逃避,晓儿抽掉他的书,“你不可以逃避。”
图檠低着头,脸色青了起来。
“如果你也想来劝我的话,免了。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没有人能代替我娘。”
“檠儿,你要知道,没有人能代替你的娘,但是,你爹有获得幸福的权利。”
“什么幸福的权利,我不懂,也不想懂。我不喜欢爹娶别的女人当我的娘,我才不要。”
看直来直去的劝说没有用,晓儿想用体验式的方法让图檠明白。
晓儿柔声的讲,“我们换个话题。你很孤单,是不是?”
图檠沉默不语。是的,之前的他,很孤独。
“那么,你应该知道孤独的滋味很不好受对不对?”
图檠点头。
“那么,你也想让你爹一直品尝孤独的滋味吗?”
图檠摇头。
“现在,你爹找到个人来陪他,你该感到高兴。”
“我陪他不行吗?”图檠用乞求的眼神看晓儿,希望她说出肯定的答案。
“那不一样,你之前有你爹,不也一样感到很孤独吗?他也一样!”
“可是……”
“那个人的存在就如同现在的我一样,你不愿意让你爹体会你现在的心情吗?”
图檠摇头,他当希望爹也过的很快乐。
他倔强的咬牙,“我不认识那个女人!肯定不会喜欢她的。”
“现在不认识,以后就会认识了啊!之前,我们也不认识啊!现在不也认识了么。人都是相处久了,自然就熟悉了。自然就喜欢了。”
“不要!我不要!我不喜欢她,我才不要她当我的娘!”图檠还是无法接受,一味的反抗到底。
小孩子单纯的任性最让人无法招架。
“那么,你喜欢的就可以吗?你喜欢我吗?”
图檠点头,他不明白晓儿的意思。
“那么,我可以做你娘吗?”晓儿把他逼入死胡同,非得让他面对现实。
图檠摇头,他不愿意,虽然他很喜欢晓儿,但他不愿意让晓儿当他的娘。
看他用迷茫的大眼看她,晓儿说道,“你不愿意吧!”
图檠点头。晓儿继续说,“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的娘,你的娘还是你的娘!不管以后你多么喜欢某个人,她都无法代替你的娘!你明白吗?”
图檠摇头,晓儿说的话他一点都不明白,“爹要娶妻了,那个女人就会变成我的娘,我才不要!”
“你只是又多了一个娘而已,其他的,没有任何改变。”她解释给他听。
图檠摇头,拼命的摇头,他不懂,也不想懂。
晓儿叹口气,跟小孩子讲理真的很难啊!根本就说不通嘛!
“这样说好了,你愿意让你爹娶那个人呢,还是愿意让他娶我?二选一,很简单吧。”
图檠的嘴巴张张阖阖,说不出话来。
“可不可以不选?”
“不可以。你必须选一个!”晓儿斩断他的退路。
图檠想了一下,问,“你会永远的陪在我身边吗?”
“这……”晓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如果你不会永远的陪在我身边,我就不选。”
“永远?这不可能吧。我,也有我的幸福未来啊!”
“你要离开我吗?”图檠可怜兮兮的问。
“这个嘛……终归是没有不散的筵席啊,做完该做的事后,我是要走的。”
“我不准你走!”图檠赶紧抱住晓儿,生怕她不见。
“我现在不走,事情没有做完,我是不会走的。”
“晓儿,你能不能事情做完了也不走?!”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晓儿被问住了,其实她也说不出为什么不行。
图檠的脑袋转了一下,“成亲了是不是就要永远在一起?”
“绝大部分是这样的。当然,也有例外。”
“那个例外是什么?!”
“如果离婚了,就得分开。”
“什么是离婚?!”
“你们这里是叫休妻吧。还有一种,是像你娘一样,早早的离开人世。”
图檠摇摇头,“晓儿会活很久很久的!”
“那当然!”晓儿捏了捏图檠的小鼻子,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思维跳跃的太快了,她都跟不上了。
“那么,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子吗?我要和晓儿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我绝对不会休掉晓儿的!一辈子都不会和晓儿离婚!”他讲的认真,一脸紧张。
“哎?”晓儿恍然大悟,“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就是求婚。你愿意吗?”
“这个……”晓儿犹豫着该不该当机立断的拒绝。
图檠只是个小孩子,她和他,根本就没可能啊!
可是,她如果现在就直截了当的说出口,图檠幼小的心灵一定会受伤,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看晓儿不回答,图檠难过的说,“你不愿意对不对!”
他立即抽噎了起来,“那么,我也不愿意!我才不要什么娘!”
甩开晓儿的手,他脸色铁青,一脸伤心的跑开。
晓儿的脑中闪现四个大字——谈判失败!
她就知道她根本就不是谈判的材料。
因为,人际关系,她根本就不行啊!
叹口气,她无奈的看着越来越远的小身影。
和他永远在一起?
她承认,图檠真的很可爱,她也相当喜欢他。可是,那喜欢并不是爱情的爱。
晓儿认真的考虑着,对图檠,真的只是喜欢吗?似乎也不是。
虽然她没拿他当男人看,但,她承认,他是除了父母外,她真心喜欢并且最为亲近她的存在。
可是,拿他当爱人,她做不到,他真的太小,而她,也真的没有变态的嗜好。
回到卧房的图檠窝在被窝里,越想越伤心,他知道晓儿不属于这里,但是,他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他真的很喜欢晓儿,她不能和他永远的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终于有个可以驱散他寂寞的人来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留下她。他该怎么办?
凌晓儿鬼鬼祟祟的来到图檠的卧房,想看看闷了一天的他好不好。
图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她真的很担心。
晓儿好心的端着饭菜来到图檠的床边,蛊惑的对他说,“晚饭很好吃哦,你要不要吃点?”
“我不吃!”图檠冷冷拒绝,声音里有着浓重的鼻音。
“多少吃点嘛!真的很好吃哦!”她蹑手蹑脚的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又蹑手蹑脚的走回来,然后,猛的掀开了图檠的被子。
图檠像小狗一样趴在那里,两眼红肿。
哭了一整天吧。
晓儿心疼的抱他入怀,“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你明明还这么小!”
“晓儿,我不能成为你的夫君吗?”他问的卑微。
“你太小了。”
“我不小了,再过几年,我就成人了。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可那时候我也老了,不是只有你在长大,我也在长啊!
叹口气,晓儿没有把话说出口,她实在不想再伤害他。
于是,她转移话题,“吃饭好不好?”
图檠摇头,他现在哪有心情吃饭啊!
“吃点嘛!”她快速的抱他到桌旁,拿起汤勺喂他。
图檠勉强吃了几口,却在转瞬之间全部吐了出来。
接着,图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怎么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晓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人啊!”她惊慌的大叫。
很快,大夫来了,晓儿一直担忧的站在大夫的旁边。
看大夫把脉后直摇头,晓儿心急的问,“大夫,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这么虚弱?”
“实在很抱歉,我看不出。除了能摸出图少爷的脉搏越来越虚弱外,在下没有发现任何的病症。”
晓儿一听,气急败坏的吼,“你是不是大夫啊?说话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认真的打量着他,晓儿惊的眼睛瞪的老圆。
她就说他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那个兽医嘛!
“你不是兽医吗?怪不得看不出任何的病症来!你知不知道人命关天,玩笑不得!你可知道冒充的后果有多严重?!”
“姑娘误会了,我是大夫!那天事态紧急,我才不得不充当兽医的。”
“什么嘛!那你一定是个三流大夫!檠儿都这么虚弱了你却什么也看不出来,绝对是蒙古大夫!”
王伯在旁边提醒道,“凌姑娘,他是全国医术最高的大夫!”凌姑娘也太大胆了,竟敢对车大夫如此无理!
车大夫欣赏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姑娘,她真的很不一般。
“他怎么可能是最好的医生!他明明就什么都看不出来!檠儿可是已经奄奄一息了!”
王伯看着凌晓儿抓狂,他也很着急啊,少爷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现在他躺在床上,一脸痛苦,他当然也很心疼啦,况且,现在老爷不在,家里最重要的人让他照顾成了这样,他该怎么交代,又有何脸面交代?!
可是,如果连他都不冷静,那么,家里就会炸开锅,到时候,会乱成一团。
车大夫捋着胡子,劝慰道,“姑娘,别激动!”
随后,他慢条斯理的道,“我看不出图少爷有何病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王伯和晓儿异口同声,“什么问题?”
“他根本就没病!”
“你!”本来还期待一点的说,晓儿听到这样的回答,气的想杀人!
冰冷的脸上带着想杀人的冲动,晓儿恶狠狠的说道,“送客!”这样的大夫,呆在这里也只是碍事!
“且慢!姑娘,请把话听完。”车大夫继续慢条斯理的说,“如果老夫没料错的话,图少爷这是心里的问题。很多孩子由于没办法接受现实的某些事情,而导致心里有闷气,无处可发的他们便会引起身体莫名的变化。”
“心里?心理?”晓儿大惊的叫道,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怎么会忘记了!
心理是儿童最大的疾病!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