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喜带着玉姝在梅园里穿梭,这梅花俱是艳丽的红色,衬着残余的积雪,一红一白相映,鲜艳夺目,她手里还握着自己剪的那个四不像,看到一株梅花开得最好,便把那个四不像挂在枝头。
谁都不知道她剪得是什么,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剪的是青语两个字。
这两个字,烙在她心底,她不能言,不能说,却也不能忘记,唯有把他挂在枝头,让风吹了去。
在梅园里折了几枝红梅便又转回自己的屋里去,找了瓶子和清水,将那几株红梅插上,对着发呆,突然又想起春日时的蔷薇花了,初见他时,他曾说过,她美若蔷薇,可是经过这许多事,如今想起来,却觉什么话都是假的,都是要反过来想的,他若说她美,其实心里真正想着的,就是不美吧。
阮小喜想着想着就觉得索然无味,这时,就听院子里响起一个丫环的声音,问:“大少爷在不在这里?”
玉姝说:“今天没见到呀?怎么了?”
“老爷找他呢,真是奇怪了,他平日里极少出门,若是真的出门,也会知会我们,今天一大早人就没了影儿,我还以为他是早起到小姐这边来了,不想竟然不在,那会去哪儿?”那丫环叨咕着,又急慌慌的到别处找。
哪知找遍了整个楚府也没见到楚青语的踪影,她回了老夫人之后,便又跑到院子里跟玉姝说话,“少爷到底能去哪?可真是急死人!”
阮小喜闻言也走了出来,说:“如果府里没有,那多半就是出门了,他平日里出门,最爱去哪儿?”
那丫环回道:“少爷出门,一般都喜欢游山玩水。”
“那说不定就是觉得闷了,游山玩水去了。”阮小喜说。
那丫环却是摇头,“我觉得不是,少爷今早好大的起床气,因为一点小事把我臭骂了一顿。”
阮小喜一愣,难道他还是在为昨晚自己醉酒的事情生气?这好像也犯不着吧?
“那他可能就是出去散散心,等不闷了,说不定就回来了。”阮小喜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总觉得忐忑不安,楚青语生着闷气出门,别再出什么事,她坐立不安,索性换了衣服,出门去找。
可一到外面,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知楚青语会去哪里散心,这酒肆茶坊这么多,总不能挨家去看,而京城附近的好山好水也不少,也不能一座座去寻,她站在街上茫然四顾,苦笑着对玉姝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对他的喜好竟然一无所知。”
她原是有感而发,玉姝却说:“少爷原本就是个闷脾气,别说你了,就是我们这些日常服侍的,也很捉摸他到底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
可阮小喜却莫名觉得难过,她喜欢他,却又不了解他,这么说起来,自已是爱上了一个谜。
这么漫无目的的找,找了好久也不曾找到,只得一身疲惫的回府,刚到楚宅门口,却见门口停着只轿子,几个轿夫正从里面扶出个人,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玉姝惊叫一声:“是少爷。”
确实是楚青语,看起来喝了不少酒,眼睛都喝红了,身上穿的玄色夹袄正往下滴着水,因为天气冷,有的地方竟然结了冰琉子,他看到阮小喜,便瞪着那双红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看,阮小喜心中一怔,不知怎的,她竟从里面看出了些微的痛楚,她忙走上去帮忙搀扶到屋子里,扶他在床上躺下,又弄了热毛巾来擦脸,玉姝忙活着去做醒酒汤。
楚青语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阮小喜,就那么大刺刺直愣愣的盯着,阮小喜回瞪他一眼,说:“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楚青语不吭声,仍是那么看着,眼都不眨一下。
阮小喜嘟嚷着:“我喝了点酒,就说我是醉猫,还大发脾气,如今自己喝了那么多,怎么不对自己发脾气,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边说边帮他把那夹袄脱掉,原以为只湿了外面的一层,不想连里面的袄子也湿透了,摸上去硬邦邦的,竟像是结了冰,阮小喜一阵心疼,这隆冬时节,穿着湿透的袄,该有多冷,她赶紧去弄了个汤婆子来,把楚青语的湿衣服尽数除下,好在里面的内衣没湿,她把汤婆子细心的用布包了,塞在他胸口,又把被子的边边角角细细掖好,楚青语穿着湿袄时倒还没什么反应,此时却冷得直抖,脸也越来越红,阮小喜絮叨着说:“看你瞎折腾!”
她伸出一只手去试他的额头,额头凉凉的,怎么脸会红得这么厉害?她不明白,又用自己的眼皮去试,她是纯粹想试试楚青语有没有发烧,丝毫没存着什么私心,哪知楚青语身子一颤,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她。
阮小喜陡地一愣,她以为楚青语是醉了乱动,谁知下一秒,他的唇却堵住了她的唇,她不由浑身僵硬,但楚青语已吻住了她,像是尝到了什么甜头,再也不肯放手,他捧着她的脸,拼命的吸吮着,好像她是一种可口的水果,有着最甜美的汁液,而他却是一个在沙漠中行走,饥渴已久的人,那么急切而狂野,阮小喜几乎承受不住他那么暴虐的掠夺,他的吻带着小小的啮咬,却又密不透风,她连喘息的空都没有,几近窒息,她下意识的推开了他,他却又强硬的把她揽在怀中,两人正僵持间,阮小喜的耳朵里突然灌进一个细小的声音,是门外洒扫的两个丫环在低声聊天。
“少爷今天喝多了,听送他来的人说,今天他遇到了秦绿心。”
“这么说,少爷是因为对她未能忘情这才借酒烧愁?”
阮小喜刹那间醒了过来。
他醉了,他一定是把她当成了秦绿心!
阮小喜的心里猫抓样的痛,她迅速的站了起来,颤抖着抚着自己的嘴唇,他的气息还残存在上面,他带给她的悸动还让她无限沉醉,可是,这一切,却是她偷来的,或者说,是捡到的,原本不该属于她,而是属于那个叫秦绿心的女人。
楚青语却还是那么定定的坐在那里,他不再狂暴,手却依然保持着搂着她的姿势,用一双黑黑的眼睛安静而凄楚的瞅着她。
阮小喜飞快的逃了出去。
第二日便开始躲着他。
而那一晚的事,每每想起,便总觉得尴尬又酸楚,她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气闷,所以,仍是挟了玉姝出去乱逛,常常遇见许清,不再喝酒,却相邀四处游玩,许清仍会半真不假的问她到底要不要嫁,她也就嘻嘻哈哈的说,明天就嫁。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许清总算知道,他这辈子是别指望抓到这个看似随意的女子的心。
第79章无心之误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