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喜无言的跟在他后面走,楚青语不似方才在三夫人面前那样轻松自在,反而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走了好一会儿,突然转回头问阮小喜,“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也没有说话吗?”阮小喜反问。
“我跟你不一样,我本来话就少,你话多,不说,不怕闷坏了吗?”
“照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很饶舌似的。”阮小喜瞪着楚青语,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忍住,还是啪啦啪啦的说开了。
“楚少爷,就算你再宠玉宁,也不能这么放纵她吧?看她是怎么欺负三夫人的,这么热的天,居然拿床厚被子给她盖,这不存心想热死她吗?自己还在那边悠闲的磕瓜子,你们府里的丫环都是这个样子的吗?你倒好,不过轻飘飘的说她一句,不痛不痒的,她倒还哭开了,刚才在荷塘边,你是跟人家赔礼倒歉了吧?我就不明白了,也没见她长得有多好看呀,怎么你一见到她,连骨头都酥了呢,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阮小喜愤愤的说完,狠狠的瞪了楚青语一眼。
“咦,好奇怪,你怎么知道在荷塘边我是赔礼道歉,而不是骂她呢,你没见她掉眼泪吗?”
楚青语摸着头不解的说。
“那是骂得掉眼泪吗?我看,是感动的吧?”阮小喜讽刺的说,“那是喜悦的泪,甜蜜的泪!”
楚青语哈哈大笑,手在阮小喜的头顶上摩挲着,倒像摸一只宠物狗似的,阮小喜拧着头避开,楚青语止住笑,歪着头问;“你怎么知道,那不是苦涩的泪,而是甜蜜的泪呢,莫非,你尝过?”
“你才尝过呢,好恶心。”阮小喜作呕吐状,“你是骂她,还是哄她,我阮小喜会看不出来?你也太小瞧我了吧?看她那趾高气扬的样,我一看就来气!”
“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原以为你不过是个粗野的农家丫头,不想倒是心思玲珑,”楚青语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是该为此高兴呢,还是该因此烦恼呢?”
“你不用高兴,更不必烦恼,我怎么样,横竖跟你无关,当然,你们楚家有什么事,也跟我连半文钱的关系也没有,我只要拿到……”阮小喜说着说着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这是在胡说些什么呢?怎么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她本来还想说,只要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便跟你,一拍两散。
天哪,幸好及时的捂住了嘴,不然,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所谓祸从口出,看来,她真得好好的管一管自己的这一张嘴。
但楚青语已然起了疑,“什么意思?”他狐疑的问,“什么只要拿到?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楚家的少夫人,怎么能撇得那么干净?”
“你还记得我是楚家的少夫呀?我还以为,玉宁才是少夫人呢,算了,我才懒得管你那么多,我只要拿到月份钱,有钱花,其他的呀,就当没看见。”阮小喜气鼓鼓的说,一张小脸涨得红通通的,为了掩饰,她只得如此,当然,对于楚青语对玉宁的那种暖昧,她心里还是很生气的,只是,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愤懑罢了。
楚青语呵呵一笑,“我当是怎么了,却原来又在这里吃了许多醋,我说夫人哪,你这样可不行,你的心胸呀,要放得宽广一些,不然,日后我再纳个三妻四妾的,你不是要活活气死嘛!”
阮小喜白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从楚青语病情好转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他原来对她总是爱理不理的,确实是极少说话,一幅怪僻的样子,可现在却变得嘻皮笑脸的,还相当的碎嘴,她怕言多有失,不敢再张嘴说话,嘴唇却不停的动着,只是不发声,楚青语看她那样子,暗自好笑,便牵了她的手,柔声说:“好了,别再这里生闷气了,走,陪我去看看我的蔷薇花去!”
因为新近又下过一场暴雨,蔷薇园里花枝低垂,落红遍地,楚青语上前将倒折的花枝扶起,阮小喜也忙在一边帮忙,脑中不知怎的突然浮现一幅可怕的画面:一个女人躺在蔷薇丛里,雨水无情的冲涮着她苍白的身体,血在她身边流成河,她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战。
楚青语见她一脸的惊惧,忙问:“怎么了?”
“呃,没什么。”阮小喜低下头,思绪仍是在那幅画面上打转,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脱口而出,“那日听老爷说起大夫人,老是叫蔷儿蔷儿的,大夫人的名字里,是有一个蔷字吗?”
楚青语盯住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件事?”
“随便问问。”
“你不该称她为大夫人,你应该叫她,娘!”楚青语认真的说。
阮小喜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是,娘!”
楚青语的目光移向了远处,经过一场暴雨,蔷薇花败落不少,只是留存下来的那些经过雨水的冲洗却欲加娇艳,开得如花似荼,生机盎然,楚青语对着那些倾情怒放的花儿,脸上却笼上一层浓浓的悲伤。
“娘的名字叫肖蔷,不光人长得美,性情也温和,你知道奶奶为什么会在那么多人当中独独选中了你吗?”他忽然问她。
阮小喜摇摇头。
楚青语从地上捡起一枝新折损的蔷薇花,凑在鼻间嗅了嗅,缓缓的说:“因为你和娘一样,都是美若蔷薇。”
阮小喜哑然失笑。
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称赞她的容貌,自十来岁时便在衙门奔走,日日粗布大衫,不喜妆饰,那帮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把她看成了男人,乍一听到楚青语用那么好听的话那么直接了当的夸她,她还真有点不太适应,只觉得手脚都无处放,连神情都扭捏起来,她干咳了一声,晒笑道:“我哪里能称得上美若蔷薇,就算是蔷薇,只怕也是野蔷薇。”
楚青语抬眼注视着她,温柔的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阮小喜撇撇嘴,大叫,“你耍我?”
楚青语轻轻摇头,“不是,是夸你,真的,野蔷薇比起家养的蔷薇更多了一份狂野粗放之美,我常常想,如果我娘似你这般泼辣直白,或许,她不会走得那么早,也或许,她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阮小喜听得一头雾水,“那个……娘,不是死于意外吗?”
“意外?”楚青语倏地抬起头,随即苦笑,“是,这确实是一场意外。”他说完默默的起身,不再说话,又开始整理蔷薇园里的花枝,阮小喜的好奇心却又被勾起来了,但人家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她当下急得抓耳挠腮,忍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平复下来。
在蔷薇园里忙活了一阵,阮小喜已是满头大汗,浑身上下都汗津津的,说不出的难受,抬头看看楚青语,他倒还是一幅稳稳当当的样子,仿佛连汗也没出多少,似乎头顶上的那个日头,只是照着阮小喜晒的,可能是为了方便,他的袖口挽得老高,裤腿也卷到膝盖,那露出来的肌肤倒不像面色那样苍白,也不知因为太阳晒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反正看上去红润健康的很,一双臂膀粗壮有力,肌肉虬起,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病弱之人的模样,阮小喜不由又迷惑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恨不得双眼中能伸出一双无形的手来,去摸摸那裸露出来的肌肤的弹性,好能一辩真伪。
第25章意乱情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