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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富贵病公子4

  “什么?谁?是谁?”二夫人追问。
  “二娘觉得会是谁呢?”阮小喜淡淡的说,楚青语怕是瞎了眼吧?那个玉宁有什么好?无非就是有点姿色罢了。
  “玉宁?是玉宁,对不对?这个该死的丫头,我看她是又活够了!看我不去撕了她,竟敢勾引自己的主子!”
  二夫人陡然间发起狠来,站起来又一阵风似地走了,倒剩下阮小喜一个人说不出的寂寞,脑子里翻来复去只是重演玉宁和楚青语在客栈时暖昧的那一幕。
  “刚进门,就要开始争风吃醋了?”阴森慵懒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阮小喜的胡思乱想,她讶异的回头,却没有见到任何人,正东张西望间,假山后面突然走出一个人影来。
  那女子着一件月白色的衫子,下身是一条冰蓝色的撒花裙,面色素白如玉,却又略带嘲讽之色,阮小喜这下认出来了,竟然是四夫人冷如霜。
  她低下头,说:“见过四娘。”
  冷如霜冷哼一声,却并不说话,只是斜睨着眼瞅着她,她那幅神态让阮小喜的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气来,这个女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每次见到她便是这一幅嘴脸,她思前想后,自己初来乍到,也没有得罪过她吧?
  她心里虽是气恼,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毕竟四夫人不同于玉宁,玉宁是下人,哪怕楚青语再宠她,她也尽可以打之骂之,可是,四夫人算起来却是她的长辈,必当以礼待之。
  可是她是以礼待之,这位四夫人却是为老不尊,不屑的打量她半天,讥笑着说:“我当是个什么好货色,却原来也不过是个喜欢争风吃醋的俗物!”
  阮小喜气坏了,瞧她说这叫什么话呀,她当下回道:“四娘教训得是,小喜受教了,小喜该向四娘学习,从不争风吃醋,能与几位夫人亲如姐妹,情同手足,齐心协力伺候老爷。”
  冷如霜勃然变色,“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四娘,小喜怎么敢?怎么小喜说错了吗?难道四娘也会争风吃醋?”阮小喜假装惊讶,冷如霜这才意识到被这个小丫头绕了进来,若是不受用她那一番话,便自然也成争风吃醋之流,可是,若是默认,则又被她不动声色的嘲讽了一番,她这回才好好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女子来,初时见她不过是活泼明媚,倒也没瞧出多少心机来,此时面上仍是装作一派天然呆,只是那双黑幽幽的大眼里却有着说不出的狡黠。
  她冷哼一声,说:“我懒得跟俗物说话。”说完,便即缓缓走开,仍是留下一股极轻淡的薄荷香。
  她一离开,阮小喜的脸就垮了下来,还真是够够倒霉的,本来就一肚气的气,心情超不爽,现在居然又被人家给恶心了一通,吃醋?她是在吃醋吗?她会为仅仅相处三天三夜的楚青语吃醋?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的了,她只是讨厌玉宁罢了,讨厌她自然就要想办法把她拎到一边去,最好不要在她面前碍她的眼,当然,也不要碍她的事了。
  阮小喜此时又想起自己的事来,不由又焦急起来,现在楚青语病成这个样子,管事的二夫人却又怕她诱惑楚青语,将她与他分开来,进不到他的屋子,她就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呀!她突然又想起刚才见到楚青语时的情形了,他竟然不认识她了,天哪,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嘛,她的头开始痛起来,那个只写着两个字的纸条偏又在眼前晃动起来,她一时间烦恼无比,手重重在的石桌上拍了又拍,直拍得两掌绯红,心乱如麻。
  这时,突闻外面突然一阵喧哗,她抬眼望去,园门外涌进一群人来,连楚老夫人也在其中,四位夫人一个不少,家丁丫环的更是跟了一大堆,全都众星捧月的围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年约四十上下,身高七尺有余,头戴束发银冠,外套白色无袖交领曲裾深衣,领口和衣缘饰有黄色刺绣,黄黑两色相拼宽腰带,系一条黄色玉环宫绦,真是有着说不出的辉煌和贵气,阮小喜看在眼里,惊在心头,这人看起来颇有王者之相,只是不知是什么人。
  她立在凉亭里发愣,但见这一群人进了院子,直奔楚青语的房间而去,她想了想,便轻轻的走下亭子,跟在那群人身后。
  那男子大踏步走到楚青语塌前,见他面色灰败,双目紧闭,双唇乌青,不由惊呼一声,“不过一年未见,世侄怎么竟然这番模样了?”
  楚青语听见声音,无力的睁开了双眼,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瞧了许久,未出一声,二夫在一边叹道:“今晨便有点认不得人了。”
  楚老夫人闻言大恸,“竟是不认得人了吗?昨晚上见他不是不好好的吗?”她上前去摸楚青语的脸,楚青语的目光便又缓缓的移向她,乌黑的眼仁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她瞅,仍是不发一言,楚老夫人垂下泪来,“青语,青语,我是奶奶呀,你怎么竟也不认得你的亲奶奶了呀?”
  “爹,爹在哪儿?爹在哪儿?”楚青语突兀的叫了一声。
  “你是,想见你爹?”那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突然说。
  楚青语看看她,使劲的点了点头,“要见爹!”他将那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忘了别人,却唯独还记着他爹,老夫人,仁兄现在何处?怎么来了就不曾见到他?”那男子扭头问道。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楚老夫人的眼泪又啪啪的掉下来。
  “要不说我这老太婆命苦呢,”老夫人哭道,“天阔自从蔷儿死去,便一病不起,病好了,人却也痴了,每日里只是闭门不出,对着蔷儿的画相没日没夜的掉眼泪,人也渐渐变得瘦弱不堪,初时还请了大夫来看,可是,任他再好的名医看了,也都只是摇头,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蔷儿已死,我到哪里再给他找一个蔷儿来?”老夫说到这里,悲苦异常,“儿子已然这样,不想唯一的一个孙儿竟又这般模样,我,我这个老太婆只恨不得自己能先去了,也好不看着这样的光景伤心!”楚老夫人说完,喉中哽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拿着帕子不断的拭着眼泪。
  二夫人接着说:“是呀,自从姐姐走了,老爷性情大变,连老夫人都不肯见,更别说我们这些妾室了,近几个月来,性情更是暴躁古怪至极,可怜青语这孩子,什么人都不认得了,却还是挂念他爹,只是,他怎知,老爷早已不是昔日的老爷了!”
  二夫人说着,不由悲从中来,低泣不止,她身后的三位夫人闻言也都心有所感,掩面而泣,一时间,屋子里一片呜咽之声,阮小喜听得心头一颤,恍惚间竟有楚青语已撒手西去的感觉,她心中一滞,遂大声说:“夫人们何必如此悲凄,青语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好起来的,他既然想见老爷,便遂了他的心愿就是,说不定父子俩相见,抱头痛哭,心中郁结一解,两人都全好了呢。”
  她话未说完,便觉众人的目光齐唰唰的全落在了她的身上,阮小喜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唐突了,这屋子里有长辈在场,哪容她一个冲喜的小媳妇说话的余地?可是话既然已经说出,也就无法收回,她索性放开了胆子,笑吟吟的说:“小喜唐突了,小喜只是觉得少爷病魔缠身,原本就内心苦闷,若再闻这悲哭之声,只怕悲苦之心更甚,倒不如放开心胸,引他开怀一笑,便是走,也是笑着走,总胜过这般悲悲凄凄!”
  阮小喜话音一落,众人皆鸦雀无声,那个华服男子盯着阮小喜看了半晌,忽然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