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睡了,你别抛弃我偷偷跑去找什么另一半哦,那我会很伤心的。千桃抱住他的手臂眯着眼道。
去床上睡。
抱我去。仍没有张开眼,她半撒娇,软软的命令着。
……愧疚什么?前言收回。他低头瞪住她。
我可是你的主人。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像是咕哝了。
僵持了好一会儿──或者说只有廉贞自己在心底挣扎,好一会儿才抽出他的手,将睡着的千桃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床上盖上被,放下纱帘。
千桃不离手的首饰在被子下微微漾出光,但已睡着的千桃没有发觉。
廉贞的身子再度变得模煳,橘黄色的暖光透过他半透明的身子,他弯身吹熄了灯。
他神色复杂地透过纱帘看着千桃熟睡的脸蛋一会儿,转身跳出窗外。
廉贞跳出窗外的同时,千桃睁眼,转头望着他跃下窗外的背影,没有起身,若一泓秋水的眸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筛过纱帘的微弱月色,不扬波。
风扬起薄纱,窗,没有关。
在歌舞团的表演结束后,除了服侍宾客的婢女外,所有的女眷都退出了花厅外,还不想休息的女眷们来到偏厅歇着喝茶聊天,樊小姐则因今日才自外地赶来,到看完表演时已疲惫,便先告退。
依习俗,已出嫁的女儿是不能住在家中的,因此樊小姐没有住在原来的楼里而被安排住在西厢房。
依命吩咐了热水,女婢在小姐扬声轻唤时进入,伺候着小姐出浴。
小姐起身时她递上了乾洁的长巾,小姐的微笑叫她不解,一如她不解小姐出阁时的笑意。
趁着体温仍高时,她一如以往地将乳液在手掌熨温了后在小姐身上搽着乳液,乳液没有芬芳,只是和着沐浴后的清香令空气中多了一丝馨芬。
小姐舒服地叹息,晕开的乳液在身上漫开,她趴着闭上双眼让女婢在背上均匀地抹开乳液,想来兄长并没有亏待她的人,手掌仍是较一般女婢细致的。
绿梅,已许久没人这样侍候我了。”小姐侧首瞅着女婢。
女婢名唤绿梅,是小姐未出嫁前阁里的一等女婢,但小姐出嫁时却并未照着当时的作法,将她当成陪嫁丫鬟带到夫家,反而将她留下,樊公子喜欢这名心细手巧的丫鬟许久了,便在知道樊小姐不带上绿梅之后直接将她给划成了侍候自己和夫人的一等女婢之一,因樊小姐返家,知道主仆二人是一同长大的,因此贴心地让绿梅侍候樊小姐,主仆二人也叙叙旧。
(大户人家女婢有手脚较伶俐而专司侍奉主人和一般做杂工的女婢之分,说法不一,此处一等女婢相当于贴身丫鬟。)
绿梅看着小姐雪白优美的裸背,往下望,略丰腴的大腿和纤瘦的小腿是完美的曲线。
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她低头继续搽乳液,轻抚着柔软的身躯,天冷,室内却若暖春。
小姐极享受地闭上眼,却懒懒地扬了眉,依稀可见笑意在眼角,肆虐地跃上了嫣红的唇。
绿梅心底有些不安。
小姐的身上散着的不是香精的浓郁,只是沐浴后的馨香,为小姐穿上一层层的衣裳,浅粉色的罗裙,衫裙散着的是她在小姐离去后仍不断在衣柜内放的郁郁的薰香,和着小姐身上的清新,奇异的叫绿梅有些晕,外罩的是更罗裙浅色的绮罗长衫,小姐仍笑得叫绿梅摸不着头绪。
小姐方才吩咐想去园子走走,因此绿梅帮小姐准备的是几件简单的衣裙,很快地绾起小姐一头如云乌丝,再为小姐披上披风。
小姐……咱们别去好吗?她看来有些许不安。
为什么?
晚了……
是吗?小姐今日的笑意一直不绝,小姐出嫁前并不是这么爱笑的性子的。
走吧。小姐催促着。
……是。她还能说些什么?点亮后提起灯笼,她走在小姐前头向外走。
纵是气候仍未大寒,但桂色的光芒能照亮但温暖不了园子,夜晚的西厢花园并没有什么花草可看,前院仍隐约听得到宾客谈笑的声音,小姐出了西厢门,望更深处走去。
小姐……?见小姐出了门,绿梅试着想阻止。
去从前住的地方瞧瞧。小姐眉间仍是欢喜的笑意。
不忍拂逆了小姐的兴致,绿梅只得垂下眼领路。
风里的冷意叫人瑟缩,她拢紧了披风,小姐从前住的院落离西厢房有些距离,她们绕过数座假山,又走了不少路才看到那座现下看来已有些陌生的拱门。
大门紧闭着,里边一片幽暗连灯也没点,不似前院的光明,小姐却像十分开心,绿梅却愈来愈不安,她能感觉得到──
小姐稍等。她点着了拱门前的石灯笼里的蜡蠋,费力地推开已近一年没推开过的拱门,这座门并不是向内推或向外拉的,而是造成向左右拉开的,也是为了避免前院川流不息的宾客有心无意闯进小姐的香闺。
这儿是小姐院落里的后门,迎面的,是一片在夜里显得幽森的竹林,阴影重重、冷风飕飕的叫一般人却步,里边传来了一如以往的潺潺水声,绿梅先走入门内点亮了园内的灯,才扶着小姐进入。
曾是住了十六年的院落,虽然路是阴暗了些,倒也不至于不会走路,石板边缘乾乾净净的没生一些杂草,小姐讶异地看了走在前方的绿梅一眼,这儿有人打理?
少夫人有孕了,少爷打算将这儿给未来的小公子或小姐。绿梅解释着,不让小姐往竹林更里头走入。
嫂嫂有喜了?几个月了?方才在席上都看不出呢。
已有五月了。
大夫有说是男的女的吗?皱了皱鼻头,向着水声处走去,决定绕去荷池旁看看。
绿梅怔了怔,疑惑地回头看小姐一眼,见小姐转向,连忙跟上前,把脉能把出是男是女吗?
不行吗?
……等您怀孕便知道了。绿梅提着灯笼走在身后,平平板板地应。
小姐吐吐舌,不开心了呀。
绿梅。
奴婢在。
兄长有没有把你纳成妾室的打算?
……绿梅沉默着。
别说他没碰你哪,他相你相很久了,若不是知道他心思我也不会把你留在樊府。小姐抬首望着天上的残月,心情不错。
她难以置信地蹙起眉,而她现在才知道……好一会儿才逼自己缓缓舒开眉,奴婢不知。
那便是兄长没提过了……来到了凉亭,让绿梅忙着点起附近的灯,她用绣帕拂了拂石椅,坐了下来,我改日再去和娘说,让兄长纳你为妾。
……不用的。绿梅拒绝了。
为什么?兄长不好吗?看着她点完灯,竹林里漫着竹的气味,风带着清香,也带着寒意,虽着披风,却仍忍不住瑟缩了下,小姐望着只着单薄衣物却彷佛不觉得冷的绿梅,感到羡慕。
对这些卖身府里的婢女而言,成为主子的妾总好过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奴婢,不是吗?
小姐,奴婢不会一辈子留在府中的。将灯笼放在桌上,绿梅感到那个一直跟着她们的不安也跟了上来,并且似乎打算在这无人之处现身,她警觉地抬头看了看。
你想去哪──
语未竟,绿梅突然挡在小姐身前,扬声道,是谁?
在绿梅问完时,幽影幢幢的竹林里煞时开始飘出黑影,黑影掩住了微弱的月光,漫天铺地的黑暗向亭子袭来,小姐惊慌地吓白了脸,死死地抓住绿梅的肩,被指甲掐得有些疼,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姐,奴婢劝过您别出门了。
我……
交出天石。黑暗包围了她们,方才绿梅才点的灯被熄灭,连灯笼里的微弱火光都显得若隐若现时,不知自何处传来低哑难听的声音,绿梅和小姐都四下张望着。
什、什么天石?想起了自己毕竟是主子,小姐提起勇气问。
你身边的梅精知道什么天石。
梅、梅精?小姐张大了眼,望着绿梅一会儿,你在胡说什么,绿梅可是和我一同长大的。
我交不出来。绿梅沉吟了下,四周顿时暗香四溢,闻到芬芳的小姐软软地晕了过去,绿梅转身扶住小姐,让她躺在石桌上。
交出来吧,天石对你没有用。
我吃了它,交不出来了。绿梅找到了眼,她向着眼道。
……那就只好连你一起吃了──话未落,黑暗中伸出了一只长爪便向绿梅袭去,绿梅扬袖,还未抓到绿梅,爪子便不断融化,黑暗中伸出了更多爪子,不断向亭子袭来,咭咭的笑声自黑暗里传出,看你能挡多久。
扬起嘲讽的笑,她千年岁月又不是都在闲晃,鹿死谁手谁知道呢?
睡梦中惊醒,又是视线。
她是独睡一间房的,因为现在的凰鸟十分不稳定,在不特别维持人形时,有时人形有时又是原形,再继续和宣流睡同间房难保哪天不会害宣流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虽然宣流表示一点也不介意……咳,总之他们决议宣流和碧或睡一间房,小凰鸟自个儿睡。
有千桃的帮忙,加上本就天资高于一般妖精,她近来除了仍是无法一直维持着人形外,已十分熟悉妖力的使用。
但,人身仍离她十分遥远。
你为什么想要人身呢?千桃曾经这样问她。
第50章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