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黑沉的云彩,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西村湖畔,小庙内。
盘膝静坐的许凌蓦然张开了眼,隐然间似听到了从风中飘来的哭喊声。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臭味。
许凌站起身来,走出小庙抬头一望,忽然轻“咦”了一声。
月生等人纷纷跟了出来,顺着许凌目光望着远处乱芒窜动的地方,愕然停下了脚步。
眼中所看方向,正是西村。
月生皱眉道:“好像出事了。”
许凌眺望远方,沉声道:“那里火光冲天,西村中定是发生了大火。”
月生脸色一变,道:“师兄,我们快去救火吧。”
其余人同时都向许凌看去,只见许凌举目眺望,片刻后面上神情却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似惊疑,似错愕。
此时听得月生说话,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身子一震,随即恢复了正常,疾道:“那里似乎有些邪气,大是诡异,只怕有邪魔外道作祟。”
月生想了想,诧异道:“师兄,会不会是虎子报仇去了。”
许凌目中利光闪烁,点头道:“火光之中有黑芒高涨,观那气势,只怕正是前几日与我交手后,消失了几日的虎子。”
月生一怔,焦急道:“既然如此,师兄我们快快赶去吧,虎子道行高深,西村人对上他绝无抵抗之力的,若是去得晚了,只怕他狂性大发,造下无尽杀孽啊。”
许凌深知虎子的可怕,何况不久前才听安厄说过虎子与西村之间的恩怨,如今远处火光中又有黑芒闪动,让人不禁连想到虎子身上。当下事况紧急,刻不容缓,许凌脸色沉重,来不及多加考虑,道:“我先走一步,你们速速跟上。”
说罢,也不等别人说话,手一挥,清光闪起,人化作一道亮芒冲天而上,向着西村方向疾驰而去。
月生向着众人道:“诸位,我们也走吧。”
其余人也是一脸沉重,纷纷点头,凌霄派四人同时运起灵气,出了小庙向西村飞奔而去。至于翎鳯犹豫了一下,收回望向许凌的目光,随后跟上,并未御剑飞行。
在最前头,月生四人并排而上,全速疾驰,身后翎鳯比他们稍慢起步,不过他天人合一的修为要高于几人,片刻就追了上来,并肩前行。
夜空中,一道皱亮清光划过天际,许凌身处其中,被脚上太极图的清光包围着,一身白衣被风吹得鼓荡不已,他目不转睛,神色复杂,炯炯有神地盯着火光中肆虐的黑芒。
而此时此刻,想来是许凌道行实在高深莫测,月生五人微抬头望去,竟然只能远远地看到一点白光,且还在迅速远去,仿若流星一般。
……
西村中,氛围越加可怕,沉重的如凝固了一般,让西村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虎子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瞳孔中。
目光身不由己的被他掠夺。
虎子一拳。
黑芒万道,浩瀚如海,仿佛就像是整个夜空受到他的控制,无穷无尽的黑芒向着赤狐二人冲去。
赤狐与黑狼大惊失色,万万没料到虎子出手如此之快,杀了个措手不及,这一拳气势汹汹,黑芒激荡翻涌,简直是要将他们二人彻底杀死才肯罢休。
在那漫天黑芒之下,赤狐二人无从躲避,他们脸色发白,强咬着牙,运起灵气竭尽所能地迎了上去。
说来缓慢,也就是眨眼之间,黑芒瞬间与赤狐二人的兵刃相触。
狂风横扫,远处的火焰都在颤抖。
置身其中的赤狐与黑狼,只觉得好像面对怒海一般,黑芒层层而来,重如千钧,不过片刻,他们的面上闪过一丝红润,体内气血动荡,随即身子一震,再也无力抵挡,倒飞了出去。
反观虎子幻化的黑芒,仅仅只是一顿,却去势不减,再次向着落入下风的赤狐与黑狼扑去,透露着一股不死不休的暴戾。
赤狐二人还来不及压下震荡的气血,被虎子的攻势所逼,强提口气,堪堪躲避了过去。一边黑狼心神震撼,他性子暴躁,平日里本就反感虎子,一直想寻个机会出口恶气,刚才用尽了全力却还不敌,反观虎子没有丝毫伤势,足以见证其强大之处。
刚一站稳身子,赤狐就感到喉间有血液涌来,他强行吞下,勃然大怒,向虎子疾道:“我们敬你是谷主请来的客卿,才处处礼让你三分,你不要逼人太甚。”
虎子癫狂大笑,一句话也没说,再次向着赤狐扑去。
赤狐大骇,身子急急向后退去,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如今对虎子的道行总算是有了深刻的认知,他们二人绝不是其对手,今夜若是不能善了,只怕难逃虎子毒手。
念及此处,赤狐心中咯噔一沉。
就在片刻前还能仗着道行加身,肆无忌惮屠杀凡人的二人,如今却又成了亡命奔逃,真是世事无常,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远处的西村人,见神秘的虎子占了上风,大有为他们报仇雪恨的意思,他们激动兴奋的大声叫好,犹如身临其境,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充满快意的手舞足蹈。
眼看着虎子快速临近,杀意凛然毫不掩饰,赤狐被惊得面色大变。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回过神来的黑狼忽然向着虎子杀去,重剑挥舞,这一下击中了只怕难逃重伤的下场。
见状,不远处的西村人都止住了呐喊,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不过虎子何许人也?一身超凡的道行就连许凌这等惊才艳艳之人都要为之惊叹,又岂是泛泛之辈?他冷哼一声,暂时抛下了赤狐,转过身来,同时冷冷道:“既然你想先死,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只见虎子一步不退,不慌不乱一拳向着黑狼打去,黑虎在拳势上幻化,狰狞咆哮。
黑虎、重剑相撞。
“铛”一声仿佛剑的哀鸣,高下立判,黑狼不敌,双手疼痛发麻,被震飞了出去。
一边赤狐得到支援,好不容易从绝境中逃了出来,深知今夜要功亏一篑了,在虎子面前再也生不起半点与其一争高下的心思。
他心中虽有不甘,但奈何形势比人强,无力回天,正想招呼黑狼后退,目光一看,顿时变成惊叫。
只见虎子势如破竹,紧紧地追向了黑狼,黑狼性情凶悍,可面对虎子时也不禁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
在虎子诡异的招式下,黑狼险象环生,大汗淋漓,脸色更是惨白,嘴角血丝抑制不住地流下。
虎子仅仅靠着一双肉拳,却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拳间狰狞黑虎,奔腾咆哮,从黑芒中冲出,不消一会儿黑狼体内已是被震出了内伤,五脏六腑几如翻滚过来一般。
黑狼败势不可逆转,照这情况,不出一时半会儿,恐怕就要死在虎子手下了。而虎子越战越勇,凶焰高涨,滔滔不绝地向着黑狼杀去。
黑狼岌岌可危,左臂上的伤口再次裂开,深可见骨,血如泉涌。虎子厉啸,下手毫不留情,一招一式俱都狠辣无比,向着黑狼的致命处攻去,若不是黑狼还有点道行,才能强撑至今。
黑狼怒吼连连,气焰被一点点打了下去,逐渐不支。
赤狐怒吼,持剑杀来,替黑狼分担了一部分压力,心念急转,同时咬牙道:“二弟,你快走,我先为你拦住他。”
赤狐修为还要低于黑狼一筹,如何能挡住虎子?黑狼岂能不明白这个理,他恍若未闻,一语不发,手足之情怎能舍弃,两兄弟虽是心狠手辣,作恶多端,可他们打小就形影不离,之间的感情倒是深厚的很。
赤狐见黑狼不肯退去,反而更加凶狠了几分,靠着以命搏命的打法牵制住了虎子,心下温暖,但仍然大怒道:“二弟,你快走……”
忽然,一声大吼打断了两人,虎子狂笑,道:“今夜你们谁也别想走,一起去黄泉团聚吧。”
说话间,他身上黑芒一个鼓荡,遮盖了天地,亦有巨大黑虎脱颖而出,栩栩如生,如恶鬼啸天,凶神恶煞地向着赤狐与黑狼二人扑去。
面纱轻扬,与虎子相伴相依,不离不弃,只有那凶恶的黑虎,却仿佛在嘲笑世人。
赤狐与黑狼共同凄厉长啸,在这一刻,生死危机袭来,如临深渊,战战兢兢,沉重的让他们无法呼吸,全身肌肉都在这恐怖威势下颤抖。
忽然,天边骤然一亮,清光万丈。
“虎子!”
夜色高空中,这声音如雷鸣般响彻云霄,震动整个西村,仿佛战神之吼,有无数怒意,有不尽杀意。
所有人,都齐齐一怔,不禁抬头望去。
不为人知的,一边瘫倒在地的安厄,愕然一怔,如瞬间回魂,猛然抬头,盯向了虎子的背影,双目圆睁,不敢置信。
原来,眼前的黑衣人,一点都不陌生,是如此熟悉。
简直是镂刻在深心、铭记在灵魂内的记忆啊!
只是,只是憎恨西村的他,为何会出手相救。
为何会如此暴怒,这是,原谅了往事吗,八十年来深深不尽的仇恨啊,今日都随着那场大火,消失了吗?
多么激动的情绪在血液中流淌,安厄浑身颤抖,双唇抖动。
这个佝偻老弱的老人啊,脸上竟是流下了泪水。
许凌白衣如雪,在一片清光的簇拥中,破空而至,如神人一般,周身上下尽是白光,天空大亮,如高傲的神祗。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臂,满地的尸体,鲜红一片的血液,许凌震怒,太极图亮起,白光熠熠,映着他的脸,他的眼,他的愤怒,轰然冲向了虎子。
第99章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