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村湖畔,寒风呼啸而过,水流激涌。
胡三早已是看的目瞪口呆了,甚至都忘了怎么呼吸。他本就知道虎子与翎鳯二人定然身手不凡,远远强过与他的,但此刻这一看,还是被吓了一大跳,一会儿发光,一会儿又能飞天,速度疾如闪电,一招一式威力绝伦,一举一动都牵动了他的心神,这两人的身手完全不能以常理来度之。
他脸色苍白,异常兴奋地看着两人,恍惚之中,他竟是看地怔住了,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境,这等本事,究竟还能算是人吗?
这所有的一切,是真是假?他们可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胡三出神地想着,他本还以为自己与他们有所差距,不是其对手,故而没有贸然对他们动手,自作聪明的一直寻找着机会,哪想到竟是差的犹如天渊一般,遥不可及。
刚才翎鳯的那一道落地剑芒,造成的威势已是让他忍不住心惊胆战了,眼角直抽,久久不能回神,若是换成他的话,只怕一个照面就要一命呜呼了。
而他的几位同伴,既然能与他站在一起,想来那本领也是相差无几的,从刚才起,他就已经明白了这几人不可力敌,人力在其面前犹如蝼蚁一般,根本就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恐怕世人常说的神仙也不过如此罢。
刚才翎鳯与虎子交手之时,翎鳯的招式华丽之极,而虎子则是平平淡淡,他一凡人对这些一窍不通,一眼看去只以为翎鳯占了上风,心中想着翎鳯定然能为他那位枉死的“四哥”报仇的,想到此处,他不禁有些激动地隐隐颤抖,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关键一击。
可不过片刻时间,哪想到场中情况出乎意料,他心中第一印象占了上风的翎鳯,情况急转而下,逐渐处于劣势之中,最后终是不敌,被他眼中的仇人,挖心妖人虎子一拳击飞了出去,竟是不能对虎子造成丝毫伤害。
胡三看在眼中,如身临其境一般,随着落败的翎鳯身子都踉跄了两下。在他心目中如神仙一般不可撼动的翎鳯,被他自作多情寄予了无数希望的翎鳯,那颗因为认为他能替自己间接报仇而激动起来的心,瞬间从云端掉下了深渊,冰冷一片。
胡三脸色惨白,面容苦涩之极,若是以翎鳯那般近乎鬼神的身手,还不是虎子的对手,那么就凭他那点蛮力,那三脚猫功夫,又如何能为他那丢了心的“四哥”报仇?恐怕只能作为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痴梦吧。
念及此处,胡三紧绷的身心,紧握的双拳,灰心丧气地松了下来,他的呼吸一窒,竟是呆住了。
今日见识到这一幕的他,此刻早已如丢了魂一般,不禁对这几人诡异的身手心驰神往,如果他也能有这般功夫,那在这世间还能有谁胆敢欺凌于他,还能有何事能难住他,凭此横扫天下又有何难?若是如此,他又岂会走上这一条不归路!
即便是那闪烁着冰冷獠牙,残忍地在他面前夺走了他父母生命的“水神”,他也敢凭此去斗上一斗,孰强孰弱一争高下……
可是,天道无情,这世间从来没有如果。
时间,也无法回到二十年前。
即便、即便回去了,那时候的半大孩童,也不可能有这超凡入圣的功夫。
所有的一切,只能是为了欺骗伤痕累累的内心而生出的臆想。
胡三怅然若失,透骨酸心,情绪复杂难明,有对他们的向往,但更多的却是绝望,今日能有幸见识到修道者斗法,对他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
是觉得大开眼界,还是因几人鬼神莫测的身手而心灰意冷?
他从小受尽磨难,一生大起大落,几次险些魂归他处,付出了各种惨痛代价才有了些成就,可这一生下来,如今一看翎鳯等人,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可怜可笑的井底之蛙,这看似年岁比他还要小上一轮的几人,却能有轻易掌控他生死的可怕能力。
苍天无眼,无道不公。
叹他苦苦挣扎一生,可如今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依旧那般弱小,弱的让他感到窒息,以至于喘不过气来,他脑海中天旋地转,一片空白,身子也随之摇摇晃晃,若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忽然熄灭。
翎鳯与虎子两人的一招一式,无意间给了他巨大的震撼,他前所未有的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绝望、迷茫和痛苦。那冰冷的感觉,如狞笑的恶魔,吞噬着他,一点一点地钻进了他的骨髓里,让他感到全身无力,呼吸艰难。
身心内,究竟是怎样冰冷的情绪,如怒浪一般一次次冲击着他的灵魂。
如墨肃杀的黑暗,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淹没了进去。
彻底的,将他抹杀。
就在他失神之间,在他没有注意到的,一边的倒在地上的李猛,惊愕失色地看着场中的一幕幕,他面朝天,被紧紧绑住的双手藏在身后,淡淡的冷光接连不断地闪烁。
他看了半响,随着胡三骤然响起自嘲的苦笑,才恍若大梦初醒,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目光怨毒地转向了胡三,神色狰狞。
他的嘴角上,挂着一抹诡异兴奋的笑容。
不知何时起,那把冰冷锋利的刀,如被湖水冲走了,又仿佛一切只是幻觉,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再也不见了踪影。
寒风呜咽凄厉。
……
那破开了黑夜,耀眼到让众人为之侧目的白色身影,如过隙白驹,他带着起了一阵风,几丈距离,一步即到。
翎鳯,忽然感到一阵风从他背后吹来,犹如吹散了黑暗中蔓延的恐惧,吹散了那逐渐接近的死亡阴影,他的心中,莫名的安心了下来。
双眼之中,是一道白色流光,他怔了一下,那光,犹如上天忽然出现的奇迹,仿若天神一般魁梧的身子,越过了他,蓦然迎向了那带着汹涌黑暗而来的虎子。
隐藏在黑夜中,如幽灵一般的虎子,他的心头一跳,那无人能看到的神色间,再也没了轻视之意,浓浓的凝重取而代之。
惊变之下,他厉啸一声,体内灵气震荡,带着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恨意,毫无保留的,不遗余力的一拳向着许凌打去。
他大喝一声,道:“给我滚!”
许凌嘴角一扬,也不生气,大笑道:“在下冒昧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他神色严肃,隐约从他的眉宇之间,似乎能看到他曾经那英俊潇洒的模样。他长笑一声,没有丝毫退避之意,右臂强势迎上,在这一刻,他再也没了往日里的和善,炯炯有神的双目中,精光闪烁,似有煞气涌动。
就在这须弥之间,两道壮硕却各不相同的黑白身影,他们紧握的拳,带着属于自己独特的气势,轰然相撞。
“轰”的一声闷响,狂暴的气浪从他们拳间四散飞出,呼啸的寒风瞬间被打乱,尘土飞扬,不远处的湖水带起一圈圈波纹逆流回返,震荡不平。
两人的身子一顿,就此僵在原地,一时间倒也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他们相互深深地对望着,那双眼神如相交多年的知己一般,但不过片刻,在他们的脚下,忽有“喀喀”之声响起,仔细望去,竟是有一道道细细的裂缝,在地表上弯弯曲曲地蔓延了出去。
他们的拳,紧紧触碰在一起,他们的手臂,如石化雕像一般,归然不动,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许凌望着对面的虎子,双目一亮,有赞赏之意一闪而过,随即又是毫不掩饰的战意,那面纱之下,有两道冷光射来,似在渴望着些什么。
忽然,两人共同的大笑声中,万丈豪情随之升起,如同相互认可了对方一般。双拳上,在他们灵气不约而同地催动之下,升腾起了不同的光芒。
许凌丹田中的灵气,犹如决堤大河,顺着经脉涌入拳中,他的身上,顿时爆发出了强烈刺眼的清光。另一边,虎子不甘示弱地全力催动起了灵气,借着许凌的清光,能清晰地看到那是如墨一般的黑色,在这一刻,虎子犹如带来黑暗的源头,滔滔不绝地散发出了黑光。
瞬息之间,清光大盛,道经心法在许凌驾驭之下,万丈清光升起,顿时将周遭黑暗尽数逼退,照亮了半边天际,若夜中之阳,第一次出现了如此耀眼的光线,高贵傲然,磅礴大气。
但犹如命中注定、命运上的宿敌一般,即便在这等威势之下,虎子也没有丝毫的惧意,也不见其弱于许凌半分,他猖狂大笑,黑芒升腾,邪异暴戾,同时占据了另外半边天际,与清光分庭抗礼。
一边是充满了浩然正气的白,一边是象征着夜的黑,两种各自处于极端的光,从他们身上升腾,拳上相撞。在他们催动下,一瞬间,两人的身影便淹没在了其中,放眼望去,只能看到相互交缠的黑白两光。
它们相互碰撞着,黑白交界处,两者各自缠绕,似乎是白色清光处于下风,又仿佛是黑光被压制住了,煞是好看。但任谁都知道,一个不小心被这蕴含着两人各自百年道行的光芒扫中,便是非死即伤。
黑光激涌,层层向着清光压去,但只见清光更盛,又反扑了回去。
清光炽烈如阳,黑光阴冷如墨,它们各成一半圆形光罩,独树一帜,似水火不容,但它们又紧贴在一起,犹如形影相随,密不可分。
在这一刻,黑白如混沌初开之时,阴阳交际,天地为之变色,光芒越盛,风势越急,声势骇人,甚是壮观。
第56章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