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大燕最穷山恶水的一个州。
此时,竟然碰上否极泰来、时来运转的大好良机。
开头是寇骨族之患,被盛秋雨随手给灭了。
继而是数百位隶属於矿师协会,善於採矿及经营的高手,全数匯集於赤玉城,在欧石子的卓越领导下,展开夸张飞跃性的成长。
紧接著,燕王一纸命书,决定了登州的命运。
登州正式划入欧石子名下,大燕朝庭不再任命州牧与州军领,由欧石子担负政军全责,自此登州成為自治区,全然独立於大燕之外,当然仍是属於天一门的俗世势力。
欧石子自然清楚这是燕王巴结的手段,他二话不说,大举接管登州驻防军,淘汰老弱、去芜存菁,打造一支為数五万的精兵,取名為登军。
打著以登土养登军名义,成為燕京羽林军、徐州武卫军之外,第三强大军队。
登军大将军由董然担任,副将则是牛金,第一战就将登州边境上不断骚扰的蛮族,全数屠灭,残忍地给了东蛮一个警告。
自此,东蛮不敢轻啟战端,只敢通商,不敢妄动。
在极短时间之内,整座赤玉城不仅修復,还建构了两座伴城,名曰左阳城及右明城。
一大两小的黑色巨城,就像狰狞兇恶的远古厉兽,伏在登州土地上,冷冷地注视著东方大陆,东蛮人只要远远瞧见此城,少有不尿裤子的。
欧石子大开城门,毫不保留地收纳登州境内庞大的难民及游民潮,将可能引发民变叛乱的火苗,在成為辽原大火前掐灭。
然后将其全数投入九羊山矿场群的开採,採矿量逐月暴增,登州一跃成為天一门最大矿產供应州。
欧石子又再度打响他探矿宗师的金字招牌。
而他并不满足九羊山的丰富矿產,领著一批训练有数的弟子,地毯式的大量地探查登州境内,竟然发现百餘座珍贵矿脉。
一时之间,採矿又成為登州最火红的事业,数以万计的官营及民营矿场,如雨后春笋地冒出,此起彼落的运矿飞船,不时地横越天际,带起密密麻麻的尾后气流。
一个崭新而大有為的局面,显露在世人面前。
登州人不再為未来感到哀伤和恐怖,他们将这一切的功劳,全数归於座落在赤玉城内,那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
医仙庙。
耸立在西九巷底的医仙庙,原本是深埋於杂乱破旧不堪的贫民矮房裡,欧石子等人到任后,在初秋过后的第一个日子,某位不知名富商,大手笔将医仙庙附近的土地全数收购,足足从西七巷到西十五巷的矮旧土屋,全数推倒。
一大片方圆近百引的广旷泥泞地,全码上厚实的青石砖,原先小小的医仙庙,拓建成五大殿三大院千餘间香客房的豪华庙宇。
一座高五十尺医仙金身,稳稳地霸据大殿正中央,金身后头的画像,依然牛气烘天摆显著。
右偏殿仍然供奉天一道祖,左偏殿则是摆放海大富的长生牌位。
后殿主殿是医仙娘娘任湘湘的金身,偏殿是五圣神像,纪念率眾反抗寇骨族的英雄,分别是大圣将军宋义、副圣将军古道、豪泰、段治及吴恆五位。
医仙庙前一只巨大香炉,一年到头从未断过香火,鼎盛到屡屡发炉,须有排班小僕负责清除太过旺盛的香线。
信徒遍佈整个登州,甚至远至徐州、东莱州,都有人千里迢迢来参拜。
这日,一名相貌清冷的中年修士,脚步有些凌乱地踏进主殿,他看著医仙金像,眼角有些泛红,嘴角扯了扯,两膝猛然一落,狠狠砸在青石砖上。
来往香客对於如此虔诚的信徒,纷纷报以赞许的眼光。
他就是三毛子的好友,万兽门犬祖杨十郎的得意弟子—武普。
庙公旺财及副庙公穷画师,微微地看了武普一眼,因為从来没看过武普,以為是普通信徒,就不再搭理,低头忙著筹画医仙寿诞的事谊。
就这样,武普直挺挺地跪在医仙金身前,足足半个月之久。
他满脸哀慟地,瞪著金身背后那幅画像,就如同一尊铜像。
“唉,他倒底要跪到什麼时候?”一名面如白玉的英俊少年修士,无奈道。
身旁的海大富耸耸肩。
“白爷,师尊的意思,是要我先回门内吗?”海大富认真问。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不回门内,师尊如何收你為徒?难道你要他老人家,大老远飞过来看你?!”
海大富一听,脸上阴晴不定,急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眼下实在走不开呀?!”
白玉堂眉角轻挑,无所谓的道:“看你囉,反正你上贡的花狐貂幼胎,师尊相当满意,你已是他登载有名的嫡传弟子,只要回去门内十年,就能够学会鼠系所有法术神通,并且得到两隻强大的灵鼠,真不知道,这麼好的事,你还在犹豫什麼?!”
海大富一听,更是阴晴不定,他当然知道这箇中利害关係,但他现在可是欧石子派系的当红炸子鸡,地位等同是副城主,要他放弃这眼前的一切,叫他难以割捨。
“白爷,可否请你向师尊解释一下,稍稍把时间挪后一下。”海大富苦道,从怀裡取出一只小玉盒,放在白玉堂手上。
白玉堂冷冷看了海大富一眼,不经意地瞄了一下内容物,脸色登时大变,止不住的笑意,道:“嘿,出手还真大方,好,既然你那麼有心,做师兄的就不再难為你,我会据实稟明师尊,并向他美言几句。”
语毕,手一抖,将玉盒收入百宝袋内。
海大富肉疼地看了百宝袋一眼,那可是一整盒的空间宝石呀。
“咦,你们燕人,不都是以天一道祖為中心信仰,怎麼这间庙,正殿却是什麼医仙的?!”白玉堂疑问道。
海大富嘴角扯了扯,道:“确实是以天一道祖為主,但赤玉城的情况比较特别,这医仙的俗名叫三毛子,曾在此地行医,救了不少登州百姓,后来无故消失了,百姓们讹传他是白日飞仙,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还弄了间庙,把他当神祇祭拜,在寇骨族屠城时,据闻曾发生神蹟,护住了躲在裡头的百姓,因此他们的信仰就更加狂热,欧石子等人接手赤玉城,曾打算毁掉此庙,但受到全登州百姓激烈抗争,為平息民怨,只好留下此庙。”
白玉堂一听,嘖嘖称奇。
海大富没讲的是,如果毁了此庙,没人会给欧石子挖矿,两相比较,天一道祖算个屁?!
“嘿,居然还替你立了个长生牌位,真把你当成抗战英雄,哼,这是风清扬那老鬼,搞出来的障眼法吧?!”白玉堂嘴角扯了扯,道:“你跟那老鬼以前有什麼关係,我不会追究,但你现在是鼠系的人,就归我管,如果你们私底下还有往来,可别怨我出手灭了你。”
海大富立即连忙称不会,心想:『哼,如今我傍上你们,谁还会搭理那老变态。』
突然,天空落下一道紫光,一头兇猛的紫金獒,稳稳地踏在青石砖上。
香客一见,均是吓得闪躲到一旁。
白玉堂俊眼一瞇,嘴角扯了扯,暗想:『这紫金獒最起码有七阶修為,与犬祖杨十郎的紫金獒不相上下,难怪武普能够得到杨十郎的青睞。』
只见紫金獒大步向前,到了武普身旁,温驯地拱了拱。
“哼,捨得回来啦?!”武普没好气地瞪了紫金獒一眼,道。
紫金獒苦著脸,敞著大嘴,口水不断地滴落。
“叱,连女朋友都带回来了?!”只见一头黑色腊肠狗,从紫金獒背上,一跃而下,恭敬地朝武普一拜。
“呵,居然还是小三?!你不怕家裡那头母獒啃了你?”武普冷笑道。
紫金獒闻言,整颗巨头塞进怀裡,不敢吱声。
黑色腊肠狗没好气地朝牠看了一眼,嘴裡一连串吠声传出。
武普一听,脸上阴晴不定。
在旁的白玉堂及海大富俱是一脸讶然。
“哼,这廝当人还真浪费了。”白玉堂冷笑一声,讥道。
但心裡却想:『居然连犬语都会,实在是御兽奇才。』
“灵霄宫四名女修把徐州州牧府给毁了,还救走杜灵儿?”武普沉思半晌,道:“妳办得不错,继续监管徐州一切事务,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报告。”
黑色腊肠狗听话地点点头,紫金獒讨喜地,用鼻子顶了顶牠的身子。
黑色腊肠狗微瞪了牠一眼,屁股撅得老高。
武普慢慢立起身来,暗想:『大郎师尊肯定会立即接管徐州势力,这对犬神宗来讲,无疑是一大机会,哼,也该轮到我犬神宗了。』
他的眼睛闪过一抹异样光彩。
“发生什麼事?”白玉堂及海大富凑过来一问。
武普简略地讲了一遍,直听得白海两人满脸惊讶。
“这灵霄宫的小娘皮也太敢了吧?!连日月宗的场子也敢动?不怕星尊出手灭了它灵霄宫吗?”白玉堂鬼叫道。
“哼,最好他们打得难分难解,这样我万兽门才好渔翁得利呀。”武普笑道。
白玉堂点点头。
这时,海大富朝武普一拜,亲腻地叫了声武爷。
“喔,你就是鼠祖新收的嫡传弟子?!”武普上下打量海大富,淡淡地问。
海大富笑开了张肥脸,伸手递了只小玉盒,笑道:“一点见面礼,请武爷多多关照。”
武普冷冷一看,并无动作,语调平静道:“不用客气。”
海大富脸色一僵,一隻手不知摆在哪?!
白玉堂见状,拿起小玉盒就塞进武普怀裡,道:“都是同条战线的战友,不要太见外。”
武普也不阻止,嘴角扯了扯,淡淡道:“那就谢了。”
海大富脸上仍是笑意,但心想却是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骂上了。
“师尊派我来此的目的,你们都很清楚,希望你们稳住登州,好好监视天一门动向,我会跑一趟虎倭族。”武普道。
白玉堂一听,笑道:“何必跑那麼远,辽鲜族或是羯枵族,不是近些?!”
武普扯了扯嘴角,翻翻白眼道:“辽鲜族早已落入北海玉清宫的控制,而羯枵族躲在毒龙谷那个鬼地方,千年都不出谷,焉会同我万兽门合作?”
“反观虎倭族,由於是前往东海前的最后补给点,经常与外界有所交流,接受度颇高,不像羯枵族只是井底之蛙,固守老旧的陋习。
而且听闻大巫师耶律虎,曾跟随过一名散修学法,有凝脉期中品修為,在族内颇有地位,连族长耶律机也要听他的,如果我能够争取合作机会,这统一东土的大业,必有所成。”武普分析道。
白玉堂及海大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正待白玉堂要询问细节时,天空落下两名修士。
為首是一名红光满面的矮胖修士,穿著件金红色长袍,一副盛气凌人样。
后头的中年修士,穿著件绿长袍,一脸清冷到讨人厌样。
海大富一见,直道:“城主?!”
他就是欧石子的嫡传大弟子—夏言,现任赤玉城城主。
后头当然是他的小跟班,冬顒。
夏言根本瞧都不瞧海大富一眼,穿过白玉堂,仔细地瞪著武普,嘴角扯了扯,笑道:“武爷,好久不见呀。”
武普朝他冷冷看了一眼,阴阳怪气道:“混得不错呀。”
夏言也不生气,直笑道:“这叫风水轮流转,总不能都我倒霉吧?!”
武普眉角一挑,道:“也是,老窝在矿师协会那个破地方,早晚成块臭石头。”
海大富见两人相当熟稔,疑问:“二位爷,很熟呀?”
夏言勉强搭理他,随意道:“交情算不错,当初在靖远城,没人瞧得起我,就只有犬神宗的武爷,还把我当个人看,日子捱不过时,偶尔受他接济。”
武普不讲话,一张脸高深莫测,暗想:『呵,虽然你夏言是有名的王八蛋,但你背景可硬得很,对你略施小惠,肯定会有些回报,瞧,现在就是时候。』
后头的冬顒,一改清冷样,也是满脸笑意打了个招呼。
“武爷,我现在混得还不错,只是缺了个得力帮手,您何不来帮我?”夏言突然问。
武普轻笑几下,道:“不了,我在万兽门混得还可以,不想有所妄动。”
夏言上下打量武普,道:“也是,你都混到筑基期初品了,肯定成為犬祖的嫡传弟子吧?!”
白玉堂此时可插上话了,连忙道:“可不是,他还是犬祖最授以重望的弟子。”
夏言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下武普,拉著他的手,到一旁小声道。
“有件事,想请武爷帮个忙?!”夏言面有难色问。
武普点点头。
“您老可以随意使唤整个登州的犬类,可否帮我找个人?!”夏言问。
“谁?!”武普问。
“叶琛。”夏言嘴角一扯,道。
武普闻言,瞳孔一缩,面容不变,冷笑道:“哼,全修真界都在找这个无名小子,你凭什麼以為他还躲在登州?!”
夏言比了比后头的医仙金身,笑道:“嘿,就凭这金像。”
武普眉头一拧,满脸疑惑。
“据传闻叶琛是三毛子的结拜大哥,兄弟感情极深,曾经有人在医仙庙见过他,我相信他肯定会再次出现。”夏言道:“只要武爷帮忙盯住他,我方必能一举擒获此子。”
夏言大方道:“叶琛的赏金,我们分文不要,另外再追加一百座矿场的经营权,武爷,您意下如何?”
武普闻言,笑了下,道:“嘿,夏言,你还真够大方,那可是一枚筑基丹,外加两万块上品灵石,好,我接了。”
夏言高兴的紧握他的双手。
白玉堂及海大富见夏言似乎和武普完成谈判,也凑上前去。
五人七嘴八舌,决意上悦来酒楼庆祝久别重逢。
随即四道飞虹射向悦来酒楼。
武普扭头朝紫金獒看了一眼,以神念交流一番,紫金獒认真地点了点头,拎起小三,大脚一跳,一道紫光射向靖远方向。
武普看了看金身,暗想:『这群王八蛋想捅我好兄弟的大哥一刀,门都没有。』
他叹口气,小声道:“原本以為回门内练好神通,可以好好保护三毛子夫妻,然后再寻个机会,把金不换那王八蛋给收了,没想到,他俩居然被人敢逮走了,徐州牧府也教人给端了,唉,我怎麼做事都慢半拍呀?!”
他沉思半晌后,用两根手指吹了个响哨。
一头棕色柴犬,从墙缝处钻了出来。
直勾勾地看著武普,满是讨好的神情。
武普低头交待牠几句,只见牠乖巧地点点头,立即扭身大步离开。
武普望著牠离去的身影,小声道:『唉,虽然晚了些,但我相信,任何蛛丝马跡都逃不过这批傢伙的鼻子,日,只要让我查到是谁逮走你们,我绝对不饶了他。』
他淡淡看了金身一眼,笑道:“你呀,一个装仙人卖假药的小鱉三,居然让你装著装著,还真让你成仙了。”
他鼻头一酸,两行清泪流下,慎重地朝金身磕了三个响头,踏著飞虹离去。
第63章医仙庙前的长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