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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必经之道(5)

注意到伊莱斯的视线,海德茵也立即对着他点头。先前一下子发生太多事了,导致她难以消化,因此迟迟没能记得向他问起瞳色改变的原因。而且不知为何,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或许是亲族的瞳色也会变,让她自然而然地接受它吧。
得到海德茵肯定的答覆,伊莱斯有些讶异,身为南麟一族之成员,他自然明白瞳色改变的含意。只是对于自己竟能够得到认同,他亦感到不可思议。还欠缺了很多东西,他再清楚不过,正因如此才会惊讶,并不了解究竟为何会被认同。
还没深入细想,伊莱斯就已想起兰提斯也在这,连忙将所有猜测及想法皆抛诸脑后,转回头专心听着兰提斯说话,并向他道了声歉。
便见兰提斯摇头,仍是面无表情,只是说:‘罢了,那并非重点。’
‘您的意思是?’
‘伊莱斯的考验已经结束了吗?’
对于两人的问题,兰提斯依旧是摇头以对,接着回道:‘我只能说现在你们问什么都没用,无论如何都须等一切平静后才能告知。不过,有件事我也想先问,那就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是要放过对方亦或是直接除去?’看着伊莱斯,兰提斯的双眼变得锐利了些,显得格外认真。
一听兰提斯这么问,伊莱斯不由得剑眉微皱,立即想着自己该如何答覆。可以明确知道问题的回答也将与兰提斯最终审判的结果有关,答得不好,也就到此为止;相对的,若真有心想当领主,势必要好好思考再回答才行。然而,哪怕讲得再好,若不是真话便没有意义,因此伊莱斯还是决定要坦白告知。
于是伊莱斯再度行了一礼,接着便道:‘不瞒您说,我已决定要使用“斩恶”,斩断对方的“恶之心”。其实我也知道这样的想法过于天真且并不公平,毕竟他确实做了残忍而难以饶恕之事,但同时我也认为现在此地的领民们需要他,因此并不打算取走他的性命,而是希望他带着被“斩恶”过后残余的那抹懊悔和空虚活着,自此好好对待所有人直至生命结束,以赎他的罪。当然,我亦会负起这份责任,时常前来探访。’说是探访其实也是监视,避免有个万一。
话语中伊莱斯并未将已得到真正领主同意之事说出,只因为不希望玷污了她们的名誉。她们已经受到太多、太重的伤害,就算知道她们定是不介意他说出口,他也不愿意这么做。没能救她们已是悔恨不已,他又怎可能利用她们?
直视伊莱斯坚定的神情好一会儿,兰提斯摇头,随后才道:‘确实天真,不过,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成功吧。’
这话让伊莱斯与海德茵皆微感惊讶,因为兰提斯一直透露出的明明都是厌恶天真,现在却是打算视结果而定,让他们不由得感到疑惑。是打算看伊莱斯出丑吗?可他看来似乎又不是那个意思。两人彼此对望,同时摇头,仍不明所以。
微思片刻,伊莱斯觉得某些事若没弄个清楚恐怕还是有些不妥,于是发问:‘谢尔大人,您设下结界的用意想必是希望其他地方发生之事不至于影响我的行动,不过想请问您大约是何时来到此地的?’他想打探兰提斯究竟对于刚才的事知道多少?就算能明显察觉他的用意也无所谓,毕竟重点本就在于其他。
兰提斯并非省油的灯,自然也立刻听出他话中的含意,微眯双眼。
‘连时间都没注意到吗?看来亦不够谨慎,也罢……你认为呢?你觉得我是从何时到达这里?’兰提斯反问着,冷漠的脸上没透露出任何讯息。
伊莱斯注视着他,默默不语,却是一边微微挪动步伐将海德茵护在身后。
能明显感觉出,此刻的气氛变了,变得有些沉重。虽不至于像面对敌人时那般,然而海德茵清楚知道此时伊莱斯正戒备着,就算他背对着她亦察觉得到。然而,对于改变的理由海德茵似懂非懂,终究还是发生太多事,造成她极为混乱。
所幸两人的对峙仅有片刻,且未演变成冲突。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率先开口的是兰提斯,即使表情未变,态度却是软化了。
不过他这个答案让伊莱斯及海德茵都很讶异,怎么也不可能真的相信兰提斯完全没看到,却也不知道他为何这般说,更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见状,兰提斯微皱眉,似乎已有些不耐,便又道:‘要不要相信随便你们。’
听到这进一步强调似的回答,两人知道不管怎么问,兰提斯都是不会说的,然而却也可以感觉到他其实是知道些什么,甚至从一开始就在此地了。
可是既然他打算要佯装成全然不知,那或许也可以想成无论是谁问,他都不会说出口的情况。若是这样,那也没有坏处……伊莱斯这么觉得。无论是海德茵杀人的事、被害者所经历过的那些悲哀的事,全都‘不知道’就是最好。当然,前提是要兰提斯真的永远不说出口,否则一切也就回归原点。
到底他会不会说出,这对伊莱斯来说相当重要,因此哪怕会惹得兰提斯不快致使自己失去领主候选资格,伊莱斯都决定做最后一次确认。
‘谢尔大人,或许这问题会冒犯到您,不过由于对我而言相当重要,还请您见谅。’
兰提斯并未回答,只是看着伊莱斯,静待他发问。
得到兰提斯的默许,伊莱斯于道谢的同时也上前了一步,接着就问:‘您刚才说您“什么都没看到”,敢问您是“现在没看到”?还是“永远没看到”?’伊莱斯并未绕圈子,毕竟再绕也没用,对方一定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剑眉微挑,兰提斯反问:‘是“现在”或是“永远”对你来说很重要,重要到甚至宁愿放弃资格也想知道答案?’虽然话语有些强硬,然而并未给人愤怒之感。
已猜到他会说出类似话语的伊莱斯眼神坚定地点头,答道:‘有些东西是不能舍弃的,若舍弃了,别说是领主资格,恐怕连做为一个人的资格也没了。’
“伊莱斯……”海德茵没有唤出声,她觉得不能干扰两人此刻的对话。
纵使平日有些迟钝,此时她也猜得出伊莱斯硬要兰提斯给答覆的理由有部份是为了保护已成为杀人凶手的她。对此,她感到心情复杂。那份心意让她感动且高兴,可同时她也不想成为绊脚石。内心很想跑开、想叫伊莱斯不要在意自己,可她也知道现在全都来不及了。更何况,若她离开此地,伊莱斯势必会不顾一切追来,造成他的困扰更是不可原谅。
明明才决定要努力助人,现在却反倒是先连累了身边重要的同伴,这让海德茵备感挫折,就彷彿跌了一跤后踏出步伐想要站起,又接着被人撞倒一般……然而,或许这也是无可避免的必经道路,无论是她、伊莱斯还是其他人都一样,毕竟世间少有一帆风顺之人,他们终究没有那么幸运。
而且这终究是打从海德茵出生以来,遭遇过的最大挫折,要恢复势必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