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美人请节哀。”紫渺上前搀扶说道。
窦子衿擦着眼泪起身,看着刘轩仍旧铁青的脸哽咽道:“小小年纪,真是可惜了,看大世子殿下这般模样,本宫…”
“姐姐说的极是。”宫凌突然岔开说道:“大世子殿下去世与本宫有莫大的关系,若是本宫不让沛心准备毒耗子的点心,诺儿就不会拿错给大世子殿下食用…”还未说完,便哽咽的说不出来了。
刘恒仍是立在原地不语,眼睛盯着躺在榻上的刘轩眉目凝重,宫美人和窦美人如今相继产下一子,刘轩的母亲幕氏也刚好撒手人寰,正所谓铲除异己方能让自己平步青云…她们…刘恒沉默了,广袖的袖口被自己紧攥在手中,一个是自己真心所爱,一个则是自己孩子的母亲,手心手背均是血肉,莫说是怀疑,就算将此事强加上去也会让人悲戚。
他走到窦子衿的身边一手搀扶着她因悲痛欲绝而瘫软的身子,面无表情。此刻,你逢场作戏也罢真情实意也好,最起码,你让本王看到了此情此景时该有的一切。
“本王扶窦美人回去。”他边走边说。
听君一席话,本能止住眼泪的窦子衿再也忍不住的又哭了出来。
女人最可怕的就是因为一个对自己毫不关心的男人向其他的女人产生羡慕嫉妒,宫凌,这个虽涉世未深却终日活在混沌的罪恶之中的女人,此刻早已经对眼前这个名为窦子衿的昔日好友产生怨恨。那个刘恒本就该是她的,入宫以来一直也是她比较受宠,如今,大世子殿下刘轩逝世他居然手搀着别的女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她说,这一战,我志在必得。
重华殿,刘恒扶着窦子衿坐到位子上,斟了杯茶,不冷不热的问道:“轩儿之死,美人可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
她抬头,凝视一会儿擦了擦眼角挂着的泪花说:“臣妾不知该如何说起的好。”
刘恒抬眼,冷笑一声:“若是连都没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说,那本王…窦美人第一次见本王的时候就对本王说过,窦美人想要本王做大汉的皇帝,自己也想做大汉的皇后,轩儿的死本王自当不会怀疑到窦美人身上,因为窦美人的心思本王心知肚明,可…窦美人是否能说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本王想知道是不是和本王心中所想的,一样。”
“既然代王早已心知肚明,为何还要问臣妾?”
刘恒道:“宫凌。她无非是想要得到代王后的位置,就算日后本王不能做大汉的天子在这个小小代国也大可称王称霸,若是再立世子便是为日后的代王后奠定,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有实无名的头衔罢了。”
“可臣妾却不这么以为。”窦子衿冥思道:“臣妾以为,大世子殿下如今已经逝世,接下来一定会是然王殿下、昭王殿下和弗王殿下,当年陆美人难产导致一尸两命,在我俩前头根本没有子嗣,如今,要想让良王殿下成为下一任世子,就要铲除异己为自己日后的权位做足铺垫。”
“你不担心你的刘启?”刘恒反问。
“启儿?”窦子衿掩口淡笑:“启儿年纪尚小,如今才不过一岁,宫凌与我平日里也算得上是好姐妹,再说,代国历年的规矩是长幼有序,只要前头几个死了,她自然就会停下手了。”
“依窦美人之见,本王如今该怎么做。”
窦子衿眉头微蹙,转了个身起来,走到大殿中央透过七尺之外的窗口望去,窗外一道阳光摄入某个角落,形成万丈深渊。“若代王信臣妾,臣妾自由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世子刘轩的下葬礼安排的极其平静,辟如他的母亲幕慈一样,也是刘恒悄悄的用一座琉璃棺木放置于芙蓉池下。似乎这就是刘轩的命运,天生红颜命断红妆,轩,这是刘恒当年得到这第一个儿子时候脑子里立刻就浮出的一个字,在古代,轩这个字指的是有围棚或帷幕的车,正如此刻被刘恒悄然下葬的刘轩一样,代宫就是他的囚笼,他因代宫而生,最后也因代宫而死。后宫之中,任何人都是一个不一样的刘轩,他们笑意盈盈逢场作戏,有时候就算是你费尽了心思也参不透他们每个人心里住着的那个暗鬼,犹如一场战争,没有明争暗夺,有的,却是无尽的心术纠缠。
这就是所有人的命运,爱恨嗔痴之后还让人有一股莫名的悲伤,窦子衿每每见到年纪尚小的刘轩便总能联想到自己的启儿,她也怕,若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也躺在了这里,若她死了也便罢了,若没死,那她此刻的心情,又该是怎么样的。
这个深宫,犹如牢笼,一条路,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孤落落的城墙让自己与世隔绝,漫长的青石板路,似是…通往了人世的黄泉路……你生,或死,都掌握在他人手中,你爱,或嗔痴,都早已经不能自己左右。
自打大世子殿下刘轩死后,刘然、刘昭、刘弗均被薄太后接入了朝华殿,窦子衿步入时薄太后正揽着三个王孙哭得厉害,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和兄长,也让初为人母的窦子衿心揪了一声。
下跪,行礼:“臣妾拜见太后娘娘。”
薄太后万分悲戚之时从刘昭的怀里抬起头看她,昔日保养得当享尽清福的薄兰泽,如今也是面容憔悴泪眼婆娑。刘轩生前一向招人喜爱,就连面生的窦子衿也和他相处颇好,刘轩继承了代王后幕慈的所有贤德,若是安然长大必然是代国一代明君,好景不长,这般的好男儿为何却也躲不过她人的幕后黑手。薄太后一向疼爱刘轩,刘昭刘弗和刘然都没有刘轩在薄太后身边儿受宠,如今是兄长惨死,刘然刘昭和刘弗不得不被太后庇佑。
她哭着声音嘶哑:“漪房…”
窦子衿立刻起身扑到薄太后的身边大声泣道:“太后娘娘务必保重,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随后也是埋头痛哭。
“节哀…哀家如何节哀!轩儿死了,为了我代国不受人耻笑一年之中王后世子相继离世,居然不能给他们好好安葬,芙蓉池啊,冬天结冰夏日虫多的地方…他们出身富贵怎能忍受的了池底沉淀数年的淤泥啊!”
“太后,如今再也无保全王子们的办法,若一直拖延下去,便让代国有更多的时候限于困境。”窦子衿啜泣道:“太后年长于臣妾,许多事情臣妾不说太后一定明白,历年来,后宫争斗堪比朝堂,那些深宫后妃们为了争权夺势自相残杀的事情不计其数,就拿当年的吕后来说,太后想必一切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代宫虽说不及汉宫,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要有女人和男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只要身居后宫,就一定要争权。”
薄太后眼神怔了一下,吞吐道:“漪房是否知道了些什么?”突然站起身子抓住窦子衿的双臂:“是不是找到了杀害轩儿的凶手了?是谁,快说,是谁!!”
“太后息怒,恕臣妾冒昧,虽说可能有些纰漏之处但臣妾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究竟是谁!”薄太后大怒道,不禁手上的力度也开始加大。
窦子衿面目狰狞紧咬着嘴唇,忍了许久终是再忍不住喊道:“当年的五位家人子有四位顺利进入代宫一齐当上美人,先前还算和睦,自打陆美人难产一尸两命时便就有人私下议论陆美人的死与臣妾有关,而如今代王后之死又有人私底下议论说是臣妾所为,直到大世子殿下去世,宫中的人包括朝堂上的大臣都认为是臣妾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日后当上代国世子而对大世子殿下痛下杀手,可他们都没想到,所有的人把臣妾推向风口浪尖的时候却遗忘了一个同样也产下王子的人!!”
第6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