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代王就封臣妾为王后啊!”窦子衿侧眼冷道:“只要代王封臣妾为王后臣妾回汉宫就根本不需要什么借口,只是封地之后借回乡探亲臣妾想吕太后也不会对臣妾做出什么的。”
“笑话!”刘恒怒道:“王后之位不是谁人说坐就坐的,它需要母仪天下的威严,窦美人怕是还没那个资历,所以窦美人就好生在重华殿歇息着吧!”
刘恒走了,让窦子衿唯一的精神支柱砰然倒塌,瞬间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在这个看似颇大实则窄小的重华殿乱撞,一切来得如此决绝,好似让自己空落落的心更加没有底气,没有人能告诉她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而她,这个名叫窦子衿的女人却好似永远都陷入了这种左右为难的地步。
刘恒第一次不夜宿重华殿,窦子衿坐在小桌前等了许久,直到雏玉挑着灯笼从外面巡视回来也不见刘恒进入大殿的声音。
“美人还没睡啊?”放下灯笼雏玉问道。
窦子衿抬头看着殿外,“代王还没来。”
雏玉笑:“许是今晚不会来了,都这个时辰了若是要来早该来了。”
“是不是今日我说的话有些重,所以扰了代王的心思代王才不肯来见我的。”
“美人真是多想了,奴婢听说代王这几日朝务繁重才使得心力交瘁过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政务上所以才没时间来探望美人的。”
摇头,窦子衿微微皱眉:“不是的,以往不管代王再累再晚也会来重华殿和我说话,如今突然不来了还真是放心不下。”说着窦子衿起身披上一件外衣道:“还是去代王宫看看吧,我怕还有别的人在那。”
雏玉瞅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不如美人今日早些休息吧,都是丑时了此刻去代王宫怕是被代王怪罪,白天美人已经和代王闹得情绪僵硬,现在再去打扰怕会惹怒了代王。”
站起身的窦子衿瘫软坐下:“代王…”
所谓爱情里充斥着无尽悲欢离合,表面和善的两个人实则也是鸿沟无尽,两个寂寞的人在同一时间相遇到一起本应当相濡以沫,而如今为他们带来的确实彻彻底底的伤害。刘恒数日未归窦子衿总是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终日里心神不宁食之无味,代宫里没有他一点儿的消息,第一次就这么觉得突然间好像失去了一切似的。代王后的到来让窦子衿觉得雪中送炭,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见到代王后慈祥满目的脸,沉重的心瞬间得到了释怀。
“都没人数日未向太后和本宫请安了,今日本宫特地前来问问窦美人可是身子不适?”
窦子衿听见代王后的声音愈来愈近急忙迎了上去,行礼道:“可真是折煞臣妾了,方才还和雏玉提到要去拜见王后娘娘的没想到王后娘娘就先来了,这些日子天气潮湿臣妾多年的腿疾犯的严重,所以就没能向太后和王后娘娘请早安,还请王后娘娘赎罪啊。”
代王后无论何时面上都带着淡淡的微笑,一身端庄的宫服虽不说有多么的雍容却不失高贵,头上插了几支凤凰流苏钗,一颦一笑都透着一国之母该有的大家风范,许是病的太久了,脸上总少了些红润,见到窦子衿脸上的笑虽大了些却在眉眼之中透出了些许疲倦。“都是自家姐妹还说什么客套话,这几日代王带着本宫去宫外转了一圈方才回来,所以就算这几日美人去本宫宫中拜见也是见不到人的,代王说窦美人喜欢吃些清火气的东西,这是本宫和代王出宫游玩之时特地从那儿带回来的绿豆糕,这绿豆解百毒这个时候吃正是时候,苗儿,把东西呈上来让窦美人尝尝。”
苗儿从账后出来端着一盘绿豆糕,糕体翠绿看着晶莹剔透大老远便能闻得见淡淡的茉莉香味儿,窦子衿面上虽笑可心里却不是滋味儿。自刘恒封窦子衿为美人之后终日流连于重华殿,不管白天多么的针锋相对刘恒多么的冷酷到了晚上同床共枕之时也会变得特别温柔,不知从何时开始,窦子衿开始流连那个和刘盈几乎一模一样的厚实的肩膀,更不知自己内心深处正慢慢的被这个冷酷的君王所打动,只是自己不知,刘恒不知,就这样两个不知自己内心想法的人就这样每天进行的就是双方无休止的伤害。刘恒不告而别让窦子衿终日里草木皆兵,她时常会想,若是再也见不到他了自己的以后究竟该怎么办。
汉宫,刘盈的床边多坐了个人,他缓缓拉开蒙在脸上的黑布让躺在榻上的人瞬间眼前一亮。刘盈看起来极其憔悴,枯瘦如柴的完全没了以往的帝王之势,虚弱的喘着气像是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刘盈显得极其悲戚,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刘恒默不作声。许久,刘恒道:“她做了美人。”
“她过得好吗?”刘盈问。
刘恒说:“算得上衣食无忧吧。”
“替朕好好爱她,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
“好女人?”刘恒冷笑:“若她真是好女人,皇上病了怎么会不回汉宫探望。”
刘盈说:“朕知道她的难处,母后派去的人哪能说回来就能回来的,算是她想回来,代王肯吗?”
“看皇兄病得厉害,日后要多小心身子啊,就算不为大汉皇室想想也要为她想想才是。”
刘盈看他,眼角涌出一片潮红,轻喃道:“代王此番回宫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告?若非要事代王又怎么能亲自前往汉宫呢?”脑中闪了一下,突然重声说道:“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儿?”
“漪房很好!”刘恒冷道。
漪房?刘盈沉着的心再次悬在了喉中,堵得难受,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漪房二字,心房深处溅起的点点涟漪,这是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若是有朝一日二人分居两地不能相见,便更名漪房作为下辈子再见的凭证,如今的刘盈早已是苟延残喘,下一秒的生命就连他自己都不知
道还能撑到多久。
“替朕好好爱她,她是个好女人。”刘盈流着泪水说道。
刘恒不语,坐在一旁静默,那是两个让他一念起就心痛不已的字眼,自打家人子入宫他就注意到那个总是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的女子,眉眼之间充满了荣辱不惊,看似平静的脸上却透着骨子里的谨慎,没有人会知道刘恒微蹙的眉痕之间的秘密,那种漠然的一见钟情和想大胆去爱却畏首畏尾的心。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代王后,那个叫念儿的女人,自他称代王起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从来不曾抱怨过刘恒给过她多少的恩爱,从来不埋怨过刘恒只给了她徒有的虚名,可她当年处心积虑留在自己身边的目的不就是要做代王后吗?如今自己给了她就有足够的理由去爱另一个人,你们要的只是一个名头,而本王,要的确是一个人真真正正的心。
那一夜刘盈代王二人彻谈到天亮,东隅之时刘恒重新披上夜行衣离开,跳上宫外的赤色马,刘恒回头望着汉宫高耸的城墙。
“总有一天,本王会站在这个地方要全天下的人俯首称臣。”
陆之桃的锦绣宫的宫人报来她怀了世子的消息,窦子衿正俯在绣架上刺绣,闻到消息便一针刺在了自己手指上,鲜血即刻在白色的绸布上染上了红花,逐渐散了开来。
第4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