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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大雪如鹅毛一般从天上飘落,纷纷洒洒,整个世界都被裹了一层银装。天刚蒙蒙亮,周美英起的很早,她要抓紧时间把院子里的雪扫了,然后把鸡鸭全都喂喂,争取在娘起来之前再把早饭做了。
可是,当她穿好衣服,推门下地的时候,却发现门前的雪已经扫了,八十多岁的老妈搬着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口,两眼呆呆的望着远方。
“娘,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这地方冷,赶快回屋去吧!”
老太太摇了摇头,道:“再去把门口的雪扫扫吧,今天要来客人呢!”说完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周美英偷偷的笑了,心想:人上了年纪就是糊涂啊,这么大的雪天,还能有谁来?除非是紫怡回来,否则根本也没个人来咱家!
周美英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了扫把揉搓着双手走到了大门口。大雪还在下,老太太刚刚扫过的路面上已经又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周美英狠狠的在手上啐了两口吐沫,抡起扫把刚要扫,忽然就看到扫把前有一双鞋,顺着往上看,是一条黑色的裤子,她吓了一跳,妈呀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年龄大概在七十岁左右的样子,上身是一件深蓝色的棉袄,下身一条黑裤子,脚下登着一双旧靴子。老人脸上满是皱纹,没有表情,背后背着一个布袋,两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正直勾勾的盯着周美英。
还没等周美英问话,老人先开了口:“这房子是你家的?”
周美英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听老人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火更大了,“是啊,怎么啦?”
“它原来不是你们家的吧?”
周美英闻听,心想:这房子原本是村上的一个老财主家的,后来老财主全家都死于一场瘟疫,空了很多年没人住,她娘刚来村子里的时候没处落脚便住在了这里,眼前的这个老头莫不是哪老财主家的什么人吧?
周美英想到这里,火顿时消了一半,道:“再早这房子是户老财主的,后来他们一家造了灾,都没了,这房就空了下来,我娘刚来望山村那会儿没地方住,就索性住了进来,一住就是六十多年。老人家你是?”
老人闻听,望着院墙和大门看了片刻,道:“怪不得呢!姑娘,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周美英一听姑娘两个字好玄没笑出来,自己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自己的姑娘都老大了,眼前的老人竟然管自己叫姑娘,可真有意思。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已经在这儿站了一晚上了,你们家这宅子六十多年前我就看过,这是一处凶宅,大不吉,昨天我从这里路过,看到有炊烟,实在不忍你们遭难,所以在这儿等了一夜,想和你家主人说说!”
“嗯?”周美英一愣,她万万没想到一早上一推门竟然遇到了个风水先生,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这老头竟然开口便说这是一处凶宅,她有心发作,但是看着老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好得罪他,心想:这老头估摸着是饿了,给他点吃的赶快打发走便是。
周美英想着扭身进屋从碗架里摸出了两张油饼,“大叔,谢谢你的好意,家就剩这么点吃的了,有点凉,别嫌弃,拿了走吧。”
老头看也没看,双眼仍然凝望着这座宅院,嘴里嘟囔着什么。
“丫头,什么事?”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问道。
“娘,来了个风水先生……”
老太太看了风水先生两眼,叹道:“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今个有客人要来,请进屋来吧!”
周美英见娘吩咐了,也不敢怠慢,连忙将老人请进了屋,此时家里人也都起来了,两个儿子和大儿子媳妇帮忙做饭,男人担着扁担挑水。老娘陪风水先生在小饭桌两头坐了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默默的四目相对。
周美英耐不住好奇,凑到风水先生身边道:“老人家,你说我们家这房子大不吉?”
老人点点头道:“正是!这宅子乃是我六十年前指点着建造的,只可惜当时的主人一念之差,才酿成了日后的横祸。”
“哦?老人家,这房子看样子是您帮忙选的地方建的喽?”
“是的!六十多年了,物是人非啊!”
周美英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娘没什么反应,大着胆子问道:“哪老人家你不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长叹一声道:“六十多年前,我从这里路过,当时村里有个老财主名叫庄百万,极为富有,很是信奉风水,见我从这儿路过,便邀请我到他家一坐,让我帮他看看住宅风水,我当时看了他家的风水,却是一处宝地,只可惜好运都已经占满了,再住下去没有什么富贵可言。庄百万闻听十分惊喜,原来他是在考验我,已经有风水先生为他算过了,他不大相信这才又请了我。
庄百万留我在他家住了三天,让我替他选一处宝地建宅子,我走遍了这望山村,便看上了你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这是一处盘龙之地,虽然算不上最好的风水宝地,但是对于一个乡间大财主来讲也已经算得上难得了,要知道这风水宝地必须是福人葬福地,勉强不得的。
这盘龙之地庄百万住着也是勉强,我便告诉他这盘龙之地不是谁都能住的,这地方五行缺二,少金少水,他必须想办法周全才行,老财主满口答应便在这里建了这宅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听说老财主一家已经遭了横祸,只怪他当时不听我良言相劝啊!”
“他为何不停劝呢?”周美英道。
“哎,当时还有一位风水先生,极力主张无需周全五行,庄百万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还是听了他的,才招了灾!”
“哦!”周美英应道,偷眼去看老太太,老太太面无表情,似听非听的坐在哪一动不动。
“先生的意思是,铁壶取水悬于堂中,以周全五行?”老太太忽然道,眼睛中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吓了周美英一跳。
风水先生轻轻点头,然后慢慢起身道:“世间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万物是非,因果报应,若要果,则需因,不舍不得!”他念念叨叨的走了出去,等周美英追出去的时候,老头已经不知去向。
周美英只觉得有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她急匆匆的回到屋内,对老太太道:“娘,我怎么觉得这么古怪呢,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我看咱还是按照风水先生说的办吧?”
“他说的才是要命的!”老太太说完起身回了自己房间,剩下周美英一个人呆呆的发愣。
三天后,周美英忽然发现老太太不见了,一家人找了两天也没找到老太太的人,直到第三天的早上,老太太突然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装水用的铁壶,小心翼翼的递给周美英,命她挂在了墙上。
周美英心中好笑,这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却照办了,真是拿她没办法。她没有发现老太太的眼中满是绝望,那种只有当大难临头的时候才会有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