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张文文点完咖啡说,“不止是商品这样呢,有时候在家看综艺节目,电视上那些明星或老板明明就是中国人,说话却满嘴的英文,弄得我都像看欧美大片儿似的。”
“欧美大片儿?”
“老得瞅字幕啊。”
“噗——”
名晓珠被张文文这句话逗乐了,不过才笑了两声就立马停住,她瞪着张文文说:“张文文!你竟然指桑骂槐!”
张文文面容委屈地说:“什么指桑骂槐,我哪有啊?”
名晓珠说:“你刚说什么明明是中国人却满嘴英文,不是在说我吗?!”
“噗——”
这次失笑的是张文文,他说:“我对灯发誓这绝对是一个误会。”
“哼!饶你一次,以后说话注意点儿!”
“好好。”张文文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咖啡上来后,张文文品了一口他的卡布奇诺说:“欸,晓珠——不不,名晓珠,你不觉得喝咖啡很有情调吗?”
名晓珠笑而不答。
“你笑什么?”
名晓珠说:“少爷,我可没你那么小资。”
“呵呵,”张文文看着名晓珠说,“你很不俗。”
“哈哈!”名晓珠笑说,“那你岂不是在说你自己很俗?”
“我?……也不能说不俗吧,现在不俗的人真是越来越罕见了。”
“哎——”名晓珠突然压低声音说,“你妈妈……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文文神色又黯淡下去,说:“你就这么想知道?”
名晓珠说:“我、就是有点好奇嘛。”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
“嗯。”名晓珠正襟危坐表情认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爸以前是农村人,家里很穷的你知道吗?”
名晓珠点点头:“我知道,他是白手起家。”
“是的,其实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爸还是一个普普通通吃苦受累遭受人家白眼的小老板。我妈是城里人,跟我爸是大学同学,他们认识的时候我妈很欣赏我爸的才华与为人,于是他们走到了一起,毕业后他们留在了这座城市,但后来我妈受不了创业的艰苦,就跟我爸离了婚。”
“哦,原来是这样啊,”名晓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她现在是不是生活得很好?”
张文文叹了口气,说:“后来她跟了一个很有钱的大老板,老板虽然年龄大她很多,但却对她很好。”
“哦,那不是挺好的吗?我指的是,对她来说。”
张文文摇摇头,说:“这些都是我从我爸那里问来的,我爸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后来听说那个大老板其实在乡下是有一个老婆的,并且他不想离婚。”
名晓珠吃惊地张大嘴,然后又合上逐渐趋于淡定,她点点头说:“是的,这是有钱人——括弧:有钱男人——最爱玩的游戏。”
张文文笑笑说:“我爸除外。”
名晓珠也马上说:“对对,你爸肯定不是这种人。”然后她一转又说,“那你爸恨你妈妈吗?”
“我爸说,我妈是个可怜人。”
“那你呢,怎么看你妈?”
“开始的时候我是挺恨她,但后来受了我爸的影响也觉得她可怜。”
“嗯,没有仇恨是对自己的解脱。”
张文文看着名晓珠说:“你恨你爸爸?”
“我爸?”名晓珠呵呵一笑,说,“我都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就像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陌生人。”
咖啡喝完了他们又去逛街,我跟着他们身后似乎就像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等他们决定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分手的时候,我不知道该继续跟着谁,最终他们都分别消失在夜路的尽头却留下我一个人呆立在路灯下。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孤独——我的家在哪里?我要回家……
这个念头在心底反复出现之后,我开始沿着面前的道路漫无目的地向前游走。
路上不断有行人走过,但却没有一个人会看向我。
仿佛我一直就不曾出现,不曾存在。
我也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哪些街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长时间,当看到一座白色的大楼矗立面前的时候,我停住了。
很熟悉的一座楼,自己似乎曾在这里住过多日。
我迈步走了进去,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似乎是这种地方所特有的一种药水的气味。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困,走进一个熟悉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床,我没有多想什么就躺了上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上下左右一片雪白,仿佛置身在一片雪的纯白世界里。
我坐起来,掀开身上白色的薄被,看看四周:原来四面墙和天花板地板都是白色的,显得特别的干净整洁。
难道说:我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龙龙!你终于醒了!”
我转头看去,是我妈!
“龙龙,你可醒了!”
——我爸!
是啊,我是潘龙龙啊!我……到底在我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妈,爸,我……”我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爸妈上前又是握我的手又是摸我的脸,然后爸爸跑出去,大概是去叫医生。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已经多年不见爸妈了一样,抱着妈妈竟然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我说:“妈,我是怎么了?”
妈说:“都是妈妈的错,我不该让你去买东西的。”
“妈,你有什么错?”
“那天下午都是因为我让你去买盐,然后你才被车撞到的。”妈妈看上去一脸的愧疚。
一时间,好多破碎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快速拼接,我看到:一条车来车往的大马路,前方是红灯,一名少年蹬着单车来到这里,他的速度慢了一些,然而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双脚猛一用力单车蹿到了路中央。就在这时,一辆轿车飞驰而过!
于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后,少年的身体飞到了半空中,像是切慢了的电影镜头,我觉得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他的身体像是一朵脱离了母体的蒲公英,飘了好久,飘了好高,然后又慢慢下落,直到不远处的单车骤然落地,发出尖锐的破裂开来的声响,他才一下子重重地坠落到地上。
然后,周围所有的人像潮水一样向他涌去!
是的,我想起来了,那个少年就是我!
但这究竟是多久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我却已经遗忘了,几个月前?一年前?还是几年前?
这个时候爸爸领着一位个头高高的医生走了进来。一看到我医生就笑容满面的样子,他说:“看来他是真的康复了。”
第70章往事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