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女孩已经有了明显的哭腔:“还热?那我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啊……”
我感到自己的心脏宛似就要被烘干了,我接近痉挛的双手不断地抓向自己的胸口。我痛苦地低吼着,宛似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困兽。
“啪”地一声像是扇子被扔在了地上,然后那双手再次抓住了我的手腕,拼命地用尽全力分开我的双手并且将它们压在我的身体两侧。
“潘龙龙,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好吗?……”
我仍然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越来越近。
女孩看到来人,宛似遇见了救星一般喊:“阿姨阿姨,你看潘龙龙他怎么了?”
被叫作阿姨的人似乎吃了一惊,然后快步走到床前,换下女孩的双手说:“晓珠,快去叫护士来。”
叫晓珠的女孩忙连声答应:“哎哎,我这就去叫来。”
不一会儿,脚步声再次传来,晓珠和一位女护士前后走了进来。
晓珠跑到床前对护士说:“你看你看,他没事吧?”
护士看看我,然后说:“没事,打一针镇定就好了。”
随后护士在我面前举起一个针管,刺进我被阿姨按住的左侧胳膊。
但我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只是手臂的血管中有阵阵凉意,宛似有一湾静静的溪水正从我的血管中潺潺流过。拔出针管的护士又将一个管状诊器插到两侧耳朵里,把与其另一端相连的一个圆形铁块摁到我的胸前认真地听着什么。
我的胸口顿时感觉凉凉的,同样觉得宛似有溪水正从我的心头潺潺流过,渐渐地,令人难以忍受的燥热也消失了。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似乎我曾经有着太多太多的疲劳,忧愁,和悲伤,而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去面对它们。我只是很想闭上双眼,然后就这样沉沉睡去,哪怕再也不会醒来。
然而在我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我看到护士收起了管状诊器,然后微笑着对阿姨说:“没事,他有可能是做噩梦了。”
噩梦。
我多么希望这真的就只是一场噩梦,等我醒来之后一切便都会过去了。
就宛似,在某一个安静无比的清晨,我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坐在床边的母亲正在微笑地看着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长发,目光之中充满了浓浓的慈爱。
然后我起床。正当我坐在镜前用梅木梳梳理我的头发的时候,辞墨跑了进来,他宛似一个小孩子那样地喊着:哥,哥,我要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我想继续梳头,但辞墨却一个劲地催着我:快嘛快嘛,别再梳了哥……然后他拉起我便朝寝殿外走去,我无奈地笑笑,只好放下手中的梅木梳。
路过天合殿中央大殿的时候,我看到父亲正在和几位大臣商议着用什么样的政策可以让璧域的人民生活得更好更幸福。而玄天和池冥正站立在一旁,准备着随时接受父亲的交给他们的任务。
我看到玄天的皮肤是那样的红,就宛似落英时节燃遍璧域每一个角落的怒盛的梅花。
在箣竹林的竹径石阶上,我还见到了颦莹,她双手托着绿色的竹制餐盘,应该是要为父亲母亲送早餐去吧。我和颦莹相视一笑,仅此而已,因为在我们的身边还有辞墨。
而辞墨并没有看颦莹一眼,他似乎觉得自己是高贵的王子,并没有必要去跟一个地位卑微的侍婢打招呼。
然后,我便继续跟着辞墨走去,至于他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其实早就已经不重要了。去什么地方无所谓,地方是不是很好玩也无所谓,而有所谓的是,只要我们感到快乐。
是的,感到快乐我就满足了。
就好像,母亲的脸上永远不再蔓延着无尽的悲伤;父亲的脸上不再爬上一条又一条的皱纹;辞墨不再那样忧郁并且强颜欢笑;玄天没有叛变;颦莹,仍然只是一个平凡但偶尔也会变得顽皮可爱的侍婢。
而我,也仍然可以在暗红色的脸庞上荡漾开来一朵天真无邪的微笑。
是的,就像小时候一样,一切都像无忧无虑的小时候那样。
那样地幸福。
并且快乐。
然而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大街边的一棵树下。
很奇怪,在这条大街上的很多我并不觉得曾经见过的东西都一一地在我的脑海之中反映出了它们各自的名字。
柏油马路,汽车,摩托车,梧桐树,楼房……
并且,看到路上行人们身着的这些怪异的衣服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时候我看到了那个叫做晓珠的女孩。她穿着一件白色粉格上衣和一条淡蓝色百褶裙,似乎正在向我走来。
是的,她看到我了,老远便满面笑意地向我打招呼:“Hello!好久不见哦。”
难道,我们之间已经这样熟识了么?我也应该像跟她很熟悉一样地迎上去吗?
“嗨……你,你好……”我迟疑着,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她,向前迈出两步,嗫嚅着说。
然而,她却像没有看到我似的直接从我的面前走了过去。我想要叫住她,可是张开口终于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或许她真的没有看到我吧。
我跟着她转过身,却看到一个高个男孩,头上染着撮撮黄毛,一身宽大的运动装。
男孩笑嘻嘻地看着晓珠,说:“我们已经好久不见了吗?嘿嘿,你不是想我了吧?”
原来……原来她并不是在和我打招呼。
不过看着男孩这副欠抽的模样,我真想过去给他几个大嘴巴。
晓珠白了他一眼,立刻反驳说:“我呸!想你?也不看看你德性。”
男孩继续嘿嘿地笑着,一会儿说:“对了,名大美女这是要去哪儿呢?”
第53章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