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突击行动表面上看来是十分成功的，抓获卖淫女百余人，捉拿赌徒数百人，唯独吸毒男女的数量比预想的要少的多，只有区区二十多人，缴获的各种毒品也很少。
李局长翻看着马科长递给他的报告单表情平静，“这些都在我预料范围之内……抓获的人员该处罚的处罚，该细审的细审，凡是涉嫌黄赌毒的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马科长想离开，又迟疑了一下，“局长，银狐集团下属的娱乐场所有八家，可是没有一家出事，可谓是娱乐行业里的楷模啊……”语气中仿佛有言外之意。
李局长的表情仍然很沉稳，“听杨队长说起过此事，据说这些年来银狐集团从来没有涉及过黄赌毒的事件，每次检查都是清清白白的，银狐集团的董事长姜思苗算是优秀的大企业家了，怎么会经营黄赌毒呢？”
马敬连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敷衍，只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所有的商人要是都有姜思苗的觉悟就好了，那我们警察也没什么事情可干了，呵呵。”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一次突击检查就这样潮起潮落了，倒霉的倒霉，侥幸逃脱的就偷着乐去了。
最近程文超的病情有所好转，他听说了警方突击检查的事情心情不能平静，他本来躺在张付丽的怀中享受那份独有的祥和，可是接到张允秀的电话之后陡然坐了起来，他用力把手机贴到耳朵上，“义父，公司真的没出事吗？真的一点问题也没发生？”
张允秀在电话里很得意笑道：“这是当然，要是出了事情，我还能让你自由自在地渡假吗？可以这样说吧，公安局就是我们银狐集团开的，麻烦事永远不会落在我们头上，你就安心玩几天吧……挂了，不要过于沉迷于女色，要保重身体啊。”说完挂了手机。
他们之间的谈话张付丽都能听得见，听到张允秀那么说，她的俏脸有些羞红了，女人害羞的时候显得更加迷人，“文超，你快些回到公司里去吧，听听，你在领导的眼里都成什么样的人了？像是整天吃喝嫖赌的小混混似的……”
程文超收了手机来拥抱张付丽，“我的医生姐姐，我要是在领导眼里是混混，还会这么重视我，把公司里的大事及时转告给我吗？”他起身说：“付丽，我真的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公司里该办的事情还很多……”
张付丽突然舍不得他了，“可是，可是你的身体行吗？头还晕不晕，肢体还感觉焦虑吗？”不过他没有去拦他，“你们领导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刚刚出差回来，让你多休息几天。你的焦虑症比较特殊，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也够吓人的，第一次看见你在医院发作的时候我都吓坏了，你竟然晕倒在我的怀里……”
程文超已经把张付丽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了，他拥过她的身体亲了一口，“你是我的白衣天使，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病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可是，我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过你别担心，明晚我就回来。”
张付丽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好，你这个病原本就是心理疾病，只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反复发作的……你去吧。”
两个人依依不舍地分手了。
程文超从张付丽的家中出来，并没有回公司，而是去见一个人。他怕自己的行踪被熟人发现，时常回头看看自己的四周。他来到一个隐密的角落拿出一个特殊的通讯器，看上去很精密，他按了一个键，对方很快回话了，“你现在在哪里？晚上不是让你开启对话装置的吗？我好几天都找不到你……好，不说了，我现在在‘亚西亚’大酒店的702房间里等你，你必须半个小时内赶到，我没有太多的空闲。”
程文超只是吐出了一个字，“是。”说完关掉了那个精密的通讯器，然后打上出租车直奔‘亚西亚’大酒店。
当他来到702房间的时候，那个神秘的人物正在背对着他，站立在大厦的窗口看着高楼下的风景，当他转过身来时才知道这个人就是新来的公安局长李明诚，他长着浓浓的眉毛显得格外威严，可是说话却很温和，像是一个善解人意的领导，“你不要紧张，先坐下来喘口气。”
程文超坐下来安静地等待。宾馆服务员送来了两杯茶水，然后很有礼貌地退出去了。
程文超直入话题，“听说突击检查扑空了？难道我们内部有内鬼吗？”
李明诚没有正面回答，“你去戒毒所看一看，本市的吸毒人群在全国是最多的，那些毒品都是从哪里来的？这样周密的突击检查，收到的效果怎么会这样差……”
程文超和李局长每次见面的时候都交换一个魔方，这次也不例外。李明诚接过魔方放进了包里，“其实你的工作做得很好，只是你提供的那些人现在还不能动……”
程文超把新的魔方放进了包里面，“为什么？怕打草惊蛇吗？”
李明诚点头叹息了一下，“你知道银狐集团有多大吗？遍布全国十三个省市，表面上做的是正当生意，其实暗地里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贩毒就是他们最大的财源……所以你必须得到姜思苗的信任，经常跟随他走遍全国的分公司，把那里的主要负责人员和贩毒证据拍摄下来……”
程文超突然感到了身体不适，头猛地晕了一下，接着心跳加快手足感到焦虑不安起来，他闭上眼睛努力控制自己的神智，“局长，我恐怕做不下去了……我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遇到一点小事就发作。”
这让李明诚感到很意外，愣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怎么会？经过武警学校培训出来的高材生竟然患上了焦虑症？”他停顿了一下说：“看来你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做卧底这一行好比是在虎口里生存，一不小心就会被咬死，这一点我很理解……”
程文超一时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局长，我恐怕支撑不下去了，让我退出来吧？”
李明诚表情威严起来，“你这还像一个优秀干警说出来的话吗？你现在已经取得了张允秀的信任，是离姜思苗最近的人，你如果退出来，警方怎么再安排新的人手进入银狐集团？这需要多少时间啊？你数一数，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整整花了六年的时间，现在要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
程文超双手捂面，竟然失声痛哭起来，“局长，我不是怕死的人，我是担心破坏了整个计划，派一个新人来或许比我做得更好……”
李明诚断然呵斥，“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说白了，焦虑症就是一种心理疾病，只要你的意志足够顽强一定会好起来的……”沉思了片刻说：“这样吧，你暂时什么也不要做，想办法疗养一段时间，等病情痊愈再继续做潜伏工作。”
程文超镇定了一下说：“局长，对不起，刚才我失态了……我在警校的时候就做过宣誓：为国家和人民献出一切。我过去从来没想到自己的意志会如此脆弱……”
李明诚把手搭在他的背上，抚摸着安慰，“我可以想象得到，你在这六年的时间里经受了怎样的煎熬，要是换了普通人早就崩溃了……我相信你会重新振作起来，我回去给你秘密安排一个最好的精神医生……”
程文超立刻拒绝了，“不要，局长……我患上焦虑症的事情就连张允秀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我已经找到了有特效的药物，您就不必为这件事情操心了？”
李明诚又重新对他树立了信心，不停地点头说：“现在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听说焦虑症的发病率逐年增多……听说患上这种病，只有患者自己才知道有多痛苦，旁人是体会不出来的，不过我相信你会战胜病魔。”
程文超对领导诉说了自己的病情，焦虑感逐渐减轻了，“我现在吃一种中药，效果特别好，比起传统的西药好的多，您就放心好了，有新任务尽管交代吧。”
李明诚沉默了一会儿说：“查明姜思苗是不是在我们警方安插了内鬼。但是不必心急，你必须首先养好你的身体，这样才能斗得赢自己的对手。记住我的话，既然斗，就必须赢。”
程文超坚定地点了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会把自己的精神状态调理好。”
李明诚点了点头表示信任和满意，只是不无担忧地说：“你手里整天把玩着魔方，难道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吗？”
程文超如实地回答：“每个人都以为玩魔方是我的一个爱好，都把我当成了有超能力的人。”
李明诚对魔方也比较放心，“这些魔方上的摄像功能都是高科技产物，我们每交换一次都是升了级的，就是砸开它也很难查出问题来……”
程文超更加放心了，“好多人拿去尝试把玩，我重来不阻止别人动它，越放松越好。”他很快转开了话题，“房川清死后，张允秀理所当然地坐上了他的位置，他过些天要派我到云南边界，要发展新的毒品通道，这好像也是姜思苗的意思……”
李明诚的眼睛亮了起来，“所以说，我们之间的斗争是长期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呀！”
程文超表情坚定起来，“十年卧底，捣毁全国最大的贩毒网络，这个代价值！”
他们的交谈时间从来没有这么久过，李明诚站了起来，“好了，我们该分手了，绝对不能让银狐集团的人看见我们在一起……银狐集团盘根错节，暂时还不能动，终有一天把它连根拔起，为了这一天，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程文超用力点了一下头，准备离开，“那我先走了，下次会面的时间我不会再耽误了……”说完扭身走出了702房间，离开了亚西亚宾馆。
李明诚回到公安局，召开了一个表彰总结的会议。
会议上杨建军沉默寡言，这次行动缉毒一项是失败的。李明诚看出了他的不悦出语安慰，“杨队长，打起精神来，这样的结果也是我意料中的事情，想依靠突击行动抓到大鱼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这次行动原本也是把重点放在了扫黄和反赌博上，抓获了二十几名吸毒分子，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杨建军轻声叹了一下，“李局长，我们想从那些吸毒者口中审讯出毒品的来源，可是这些人都是神志恍惚的，连自己都不记得从什么人手里买到货物的……”
马敬连也说：“难就难在这里，我们现在很难审讯出毒品的来源。”
李明诚做了个手势说：“我从事缉毒工作几十年了，其中的困难比你们清楚，尽可能把这些人安排到戒毒所里去吧……”连忙转了话题，“本次行动总体上是十分成功的，上百名卖淫妇女和数百名赌博分子都已经落入法网了，这个城市瞬间变得干净了许多，我决定表彰那些在本次行动中表现突击的公安干警们，表彰仪式近期举行。”
马敬连说：“李局长，这些卖淫女除了罚款还要刑事居留吗？还有卖淫场所的组织者怎么处置？”
李局长拍了一桌面说：“一定要惩罚，该取缔的一定要取缔，凡是收留小姐的旅馆一定要重新整顿，情节严重的一律吊销营业执照。”
马敬连有些为难了，“李局长，可那些歌舞厅怎么处置？也都吊销营业执照吗？这样做上面恐怕不会支持……”
李局长也为难了，摘下帽子擦了擦汗，“是啊，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代，各种肮脏的事情难免寄生下来，如果就此把各大娱乐场所都关闭，我这个局长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不过一定要重罚，清理整顿是必须的！”
现在娱乐场所养小姐不是什么大案，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静。马敬连又说：“李局长，那些赌徒们怎么处理？罚款和居留恐怕改变不了他们的恶习……”
李明诚狠狠地拍起了桌子，“改变不了？！老子关他个三五年，看他们改是不改？”这当然是气话，冷静了一下说：“娱乐场所我没有权力关闭，可赌博场所可以关掉吧？”
马敬连为难地说：“局长，可那些赌博场所，多数是以休闲场所在工商部门登记注册的，也不好取缔啊？”
李明诚大声喊叫：“关门整顿！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