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白衣如蝶,领口处九道金色波纹显示了尊贵无比的身份。门外一树雪皑皑的夏花开放得好生灿烂,公子收回目光,看着小谷抱着的盒子:“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怕见……”
此时长身而立于马车的他,就那样看着紧闭的门口,破晓天际绽开的第一缕阳光映着他的眉眼,清弱、深邃,像如墨夜色下的唯一的星光,泫然的一点,只一点便璀璨了整个夜空。
“当年我离开的时候,最后一次见她也就是你这个年纪。”轻轻浅浅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怀念,而今再见,却不知,是否还能认得出?
萧让“看着”古子幸,他们师出同门,又都曾师从太傅,相同的经历让他们各自知晓对方本事惊人,又因曾有过节,五年未曾相见,可是四年前古子幸的所作所为他虽然远在鱼谷深山,可也依旧有所耳闻,所以他以为古子幸对小眸是有恨意的,而这份恨意则是小眸宁愿放弃之后的三年期限,请他帮助的原因,甚至小眸留下了一份完整的计划,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一一的列出,一一的做了该如何处理的办法,而萧让拿到后已经半个月了,一切也都在照着计划走,这个分辨出是否有敌意的意外,也在她的计算范围之内,甚至很明确的给出了答案,骗他远走三十三盟。
“我……今后有机会,和我一起去看师父吧!”
萧让微笑接口道:“有机会再说吧,”
古子幸得到了答案便不再多留,时间很紧,所以他没有回头的大步而去,也因此他没有看到萧让微微皱起的眉头。
是的,萧让皱起了眉头,他一直“看”着古子幸走远,直到消失。不知道为什么,古子幸焦急而匆忙的脚步让他有了那么一丝的不确定,动摇起来。小眸给出的计划很完美,甚至连漏洞的意外之外也考虑到了。
他遵守着完成的也很完美。
可是,真的是对的吗?
凭着几番生死时的敏锐感觉,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始认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小眸的算策太完美了,完美的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词。
谋深难寿!
肩膀被猛的一拍,长信奇怪的声音响起来:“怎么啦,不是说去看夏花的吗?”刚开始,这位小侯爷还顾忌眼盲的人,尽量不说一些眼啊,看啊之类的,怕一个不小心就伤了人家,可是后来萧让反倒是被这位小侯爷的战战兢兢弄得很无语,最后长信干脆一视同仁,大伙都轻松。
长信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人和他聊几句也会放松下来的,他周身就带了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所以萧让笑了,忽视了心里的不安,轻松的问:“又输棋了?”
长信很认真的考虑:“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
不适合我,我还是看那些造院子的书好了,我最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阵势,就像萧园里的地下室一样……”
萧园的地下室里,棋子乱响。
刺牧使段泽站在临云身后,看着他执黑,先在四个星位上分别放置四个黑子后,对面的萧明这才执白棋,轻巧地将云子按在棋盘上。
两人对面而坐,不一会而,在面前这小小一块四方棋盘上,黑白二色棋子已经错落绞缠在一起,当局的临云或许没有发现,可是观棋的段泽却看到了那每一处皆伏着的凌厉杀机,明的,暗的,在白棋里面无声无息蔓延,就等着黑棋踏入后,展开那一场生死杀伐。在那仿佛要朝四面八方漫溢开的杀机里,临云皱起小而精致的眉头,最终只能投子认输,萧明看着段泽问:“怎么样,和我下一局?”此时的萧明,眉目之间露出了几分寂寞。
一个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纵然如萧明这样的冷静自制,可在一个没有一个故人,见不到一个朋友的异国他乡。
很多时候伴着的都是害怕、孤单。虽然萧明也努力的一点一点的消磨掉,可是直到遇到小眸,她的一句“我信。”将原本他自以为忽略掉的不安、彷徨彻底的抵消,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有她相知!
而今这份相知,却变成了更深的寂寞,寂寞的他,情愿听一听棋子的落盘声,至少是有声音的,有个对手的……
晨光逐渐暗下,原本温暖的太阳慢慢落下,自从长信发现萧让也会阵势后,就一直很认真的缠着他学,有时候连段泽都会诧异,这个真的是他最爱整的“劣徒”?
当时萧让调笑的开口说了一句:“那说明我比你厉害!”
一直埋头阵法的长信突然抬头说:“我觉得小平儿的师父才是厉害!”因为就是小眸的一封信让长信明白,只能说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一旦喜欢,那么便会研究透彻,世界上已经不缺,而且已经是有了太多太多那样满腹经纶却碌碌无为的庸人了,他只是不适合加入那群庸人的行列……这一番话让一直备受打击的长信视为知音,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小平儿的师父大大的推崇起来。
萧让从长信改造的这个院子里隐隐的发现了什么,试着问了一句:“小平儿的师父就是小眸吧?”
“大哥确实是这么叫她的,慕二一直称她为姑娘,小平儿一直叫她师父,估计是叫小眸吧,不过姓什么就不知道了。”长信想了想回答,目光还是没有离开阵法的说解。
“那个密室也是她让你挖的?”
“是啊,不过她说的叫地下室,地下面的屋子,说是若是失火什么的,也可以用得着,而且还在下面挖了一条地道,就在荷花池下面,当时也是借
着修葺荷花池而动的,虽然不大,不过逃生绝对够了。”
萧让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快的他抓不住。
长信终于把阵势堪破,然后心满意足的拍拍手,约定好明天再来,他要回府和他老爹一起吃晚饭了。
直到长信走远,萧让依旧坐着,眉头越皱越深。
“小谷敲门去吧……”门前的九公子闭了闭眼,终究是,一定要见的。
“哦。”这样的公子,小谷似乎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公子听到自己私下用金钱收买无名宅院中的仆佣,只是探问一些很小的事情却一无所获,也曾隐瞒身份掳劫无名宅院里出来采购的人,然而不管威逼还是利诱,对方只是诠释了什么叫忠贞不二。虽然很失败,可是告诉公子的时候,公子却笑的很开心,眼底眉梢都是满满的笑意,只说了一句:“果真是她。”
之后便让自己放弃查宅子里的人,因为公子似乎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人,转而让自己百般打听城里有没有奇怪的事,守城连接东西,人来人往要查奇怪的事太多了,花了近一个月才查出来有一个老头一个月来与城中非富即贵的人看病,不要诊金只要一些珍藏的药物,那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有些舍不得家中救命药物的,不管当初怎么反对,可是最多三天一定会乖乖的送出药物,甚至满脸的恭恭敬敬,小谷收到眼线传回来的讯报当时是吃了好大一惊的,只是公子听了后只问要的都是些什么药材,九皇府的药材可以说半个皇宫的都在这儿了,发现都是一些续筋接骨的后,当下送了一封帖子入了那无名宅,昨晚得了回复后,当即就出发,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大早就会到了。
原来公子与这家主人是旧识啊!小谷乖乖的上前敲门,虽然知道是旧识,可还是有好多疑惑,就像一个谜一样,然而谜底揭开的超出了他想想。
和往常一样的清晨,敲门声传的很远,很久很久之后才有一个睡眼迷蒙的老人家火起很大的打开门:“知不知道老人家不能缺觉的!”
“……”小谷抱着盒子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原本一脸没睡醒的老人家,迷蒙的睡眼猛的一亮,几乎是瞪大了眼睛的盯着墨玉盒,恍然道:“你们昨天下帖的那个九公子吧?进来吧。”目光在墨玉盒上留恋了很久才撇撇嘴,返回了院子,嘴里还在小声的嘀咕:“要是每天大清早都有人给我送墨玉盒来,这辈子我就不睡懒觉啦!”
好奇怪的老人家,小谷看看公子,公子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脚进了院中,道路两旁种了好多的夏树,繁盛得几乎要满溢开,好熟悉……无意识地望着眼前绽开地花朵,小谷才猛然想起来,公子的
一隅居不就是这样的吗?看来这家主人和自家公子真的是很有渊源呢!
老人家先让他们随便坐,公子就淡淡然的坐在椅子上,站在身后的小谷诧异,他侍候公子以来第一次见到公子这么听话,这真的是守城头号整人魔王?小谷诧异的时候,老人家在小火炉上丢了几把米和一切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很快的洗漱好,然后不知从哪拿来一把勺子晃晃悠悠的走到小火炉面前,眼角撇了撇站着的小谷:“又不是没有椅子,这位小哥坐就是。”
小谷还在想自家的心思,冷不丁的被这么一说,吓了一跳,公子已经开口了:“小谷,老人家都说了,坐吧。”
“哦。”
第12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