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背对着将她护在怀里,那狠狠的一鞭便抽打在他的后背。
陆瑶睫毛微颤,她终于还是把他逼了出来,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她只是想利用自己,她不想利用任何人,尤其是他。
屠涯只余了双眼在空气中,双眸坚定的望着她。
陆瑶身形一晃,慢慢阖上眼睛,向地下跌去。
屠涯身形一闪,长剑出鞘,迅速的将束缚她的机关斩落,随即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剑尖挑破了李德的胸口。
一切发生的太快,李德只觉得眼前一花,他还未将那蒙面人的面孔看清楚,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倒下。
屠涯及时的伸出手来,将陆瑶接在怀里,他迅速接下身上的夜行衣,将她小心翼翼的裹了,一手揽在她的腰际,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腿弯,略一提气从窗户处逃了出去。
他不能会他们所住的客栈,也不能继续就在大营里,只好抱了她去到城郊的一处猎户的房间中。
那房间像是不久前才住过人,床铺和被褥都是崭新的,东西也很齐全。
他把怀中的陆瑶放在床榻上,细心的为她止了血,在全身的创口处撒上金疮药,纱布不够用了,他不敢贸然用床铺的布条包扎,正想起身去寻一些干净的衣物,手却突然被她拉住了。
陆瑶无力的虚握着他的手,半阖着眼望着他。
“小瑶……”他心中一动,他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摆脱她的手,及时找来那些布条为她包扎伤口。只是握着他手的手指冰冰凉凉,上面还黏连着些许血迹,他明知道她的伤口耽误不得,却无法挥开这样的她。
“你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陆瑶强撑着挤出一抹笑容,笑容中带着庆幸和得意。
他不由的蹙起眉头,“胡闹,就算再怎么想要达到目的,也不应该用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
陆瑶眨眨眼,没有去同他犟嘴,她在心里想道,性命是她目前手中唯一的筹码,除此之外,哪里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屠涯见她额上仍是不断的渗出冷汗,轻轻放下她的手,“别动,我去给你找包扎伤口的布条。”
他背过身去,陆瑶看到他背上蜿蜒着的狰狞伤口,那伤口处还不断有血渗出。
她抽了口气,心里并不好受。
屠涯东翻西找,总算是在柜子最底部发现了干净的白色衣物,他用力一扯,没留神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皱,更加用力的将布条撕扯开,用余下的部分绕过身体将伤口随意的绑了。
他拿着撕下的布条回到床榻上,小心翼翼的环绕着她的手臂,用轻柔的尽量不去触碰她伤口的力度。
陆瑶手扶着他的肩膀保持平衡,视线却紧紧的锁着他渐渐渗出血迹的背部。
“为何不好好处理下伤口呢?”她有些吃力的道,用尚有些沙哑的嗓音。
屠涯替她包扎的手顿了顿,随即又继续手中的动作,他轻笑道,“无碍。”
陆瑶眨眨眼,不理会他的话,吃力的伸手去解他身体上的布条。
她全身上下漫着数条伤口,屠涯怎会由着她胡乱行动。他从容的打了个结,嘴上说着,“我自己来。”伸手便去抢她手中的布条。
陆瑶做起来也确实吃力,乖乖放了手。
他缓缓将布条自身体上旋开,露出上面狰狞的淌着血的伤口。陆瑶只是看了一眼,眼圈便没来由的红了。
那是如此触目惊心的伤疤,深深的伤口和翻起的皮肉看的她仿佛心里破了个洞一般。多年后回想起来,她仍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相比皮肉之上麻木的疼痛,心里的疼痛才是最最折磨人,最最让人难以忘怀的。
屠涯听她没了动静,将解下地染血布条放到一边,回头见她微红的眼眶,笑道,“怎么,吓到你了?”
陆瑶吸吸鼻子,从他手中拿过金疮药,看着那些外翻的皮肉却不知要先从哪里下手。
屠涯躬下后背,道,“随意便好。”
她倒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抖了抖瓶口,将瓶中的药粉缓缓的洒在他的伤口上。
那伤口又深又长,和他后背上原有的伤疤刚好呈一个交叉的形状。
她上好了药,屠涯自己拿过放到一旁的布条,重新裹了上去。
陆瑶在后面望着,忍不住伸手抚上他后背的疤痕。
屠涯知自己那日和凌霜的对话都被她听了去,也不多作解释,听到后面的抽气声,慢慢道了句,“好些年了,伤口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可怖。”
她吸吸鼻子,并不认同他的话,他都能将背上那狰狞的伤口说成无碍,可见这人说话是不可信的。
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一更,陆瑶被人掳走的事情怕是已经曝光了,他必须赶回去。
这样想着,他将衣服穿好,下了床想着陆瑶伸出手,作势便要去抱她。
她冷不防被他碰到腰际,下意识的向后挪了挪,他也受了伤,若是还这样冲动的去抱她,保不准伤口又会裂开。
屠涯见她眼光不经意的扫着他的后背,有些感动又有些莞尔,照她这般想法,他不能抱她不能背她,那么她要如何避开魏国的追查,她这一顿鞭子不就白白的挨了一遭。
他貌似不经意的眼一花,手指慢慢抚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怎么了?”陆瑶看到他的一样,不放心的向他的方向挪了挪。
他看准时机,眼疾手快的将她揽了圈进怀中。
“你不要命了?”她看下浑身无力,拗不过他,只得用语言表达自己的不满。
“嘘。”他轻轻道,耳朵动了动,隐隐听到不远处的后方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心里暗暗庆幸道,还好他们速度不慢。
屠涯抱了她在空中跃了几跃,在唐胥的人到来之前消失在了一片夜幕之中。
他将她放在野外宿营处的一处干草垛上,又燃了柴火,火光隐隐生起,袅袅炊烟慢慢自柴火之上升起,直入暗沉的夜幕。
“好了,”他将外袍脱给她,道,“温淮他们就在附近,我差人同他们打了招呼,他们看到火光便会过来。”
话音刚落,隐隐便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屠涯凝神听了片刻,确认是温淮等人后对陆瑶道,“你等着便好,我回大营同他们回合了。”
见她点点头,他一闪身向反方向略去,直至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而他将将离开,小涵第一个冲了过来,“小姐!”
她唤着她,迅速移到她身边,眼神别提有多欢喜,她将陆瑶紧紧揽进怀里,用身体语言表达着对她的担心和忧虑。
只是陆瑶全身都是伤,被她这么一揽,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尽管疼着,她却没有将小涵推开,这种被人关心和关怀着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久违。
相姝远远的看到她狰狞的样子,走过去将她仔细看了,目光落在她披着的衣袍下面斑斑的血迹道,“不是吧,你也遭到毒打了?”
小涵这才反应过来,将她仔仔细细望了,见她全身上下无不被白色的布条缠的严严实实,眼圈一红,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对小姐动手?!”
陆瑶摆摆手,并不打算对李德的事情多做解释,相姝好不容易放下了,她这时候再提他还不是要给她添堵。
温淮从后面走过来,看了看她身上的布条,又看看她身上披着的那件衣服,道,“看来他倒是将你保护的更好,替你抗了这么重的一鞭。”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酸溜溜的,话中还套着话。
陆瑶所没听出他话中有话,微微低了头露出娇羞的表情。
温淮微微摇了摇头,颇感无奈。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看着她脖子处露出的绷带,道,“照你们这种闷里闷气的包扎法,早晚要落下伤疤。”
陆瑶眼睛亮了亮,她原本还担心会留下太明显的疤痕,眼见他手中便有除疤的神药,她哪里还有怀疑,伸手便要去够他手中的药。
温淮看准时机,在她伸手的刹那将药瓶举了起来。
她够了两够没够到,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温淮趁机道,“你先答应我,明日不可去见屠涯,只有明日不可以。”
他这要求的确是有些过分,只是这确实目前最好的能避免那件事发生的机会了。
陆瑶点点头连连示好,“好啊好啊,别说明日,我这个月都不会去见他的。”
她如此快速的,连考虑都没有便答应了他的要求,说实话温淮并不十分看中姑娘家的形象,只是陆瑶等人应是不愿身上留下什么明显的疤痕。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心软将药交到她的手里。
陆瑶想得到了宝物一样将他的药收到怀中的内袋里,准备在下次换药的时候试试看这药究竟又没有他说的那般神乎其神。
她将药粉收好后突然想到什么般对他道,“宝藏藏好没有?”
她其实根本没有时间去搬动宝藏,只是给每口箱子都加了些伪装,让它躲过一次次不怎么正式的排查。
她知道即使她不说,温淮也会知晓或是分析出她的想法,而后配合她行事,把整件事情做的天衣无缝。
温淮勾了勾唇角,指着不远处的马车道,“就在那上面。”
第54章 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