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那笨蛋主人一个德行。
她想到这里,忽然怔住,心中竟担心起陆瑶的安全来。
“可是……躲到哪里啊。”小涵沮丧着一张脸。
相姝揉了揉眉心,“罢了,我说,你带着我走便是。”
她自小便被人贩子卖到霜天楼,算是半个耿县人,耿县的一草一木没有不知道的。
她和小涵隐到了一处破旧的寺院里,那寺院荒废很久了,前些时候又传出闹鬼,平日里不会有人问津。
只是那附近荒无人烟,两人的食物便成了最大的难题。
小涵帮她上完要,拍拍手出去了。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她回来了,手上拎着两只肥的流油的兔子。
相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叹道,“你倒也不算特别笨。”
小涵不理会她,耐心了将兔子剥皮,去毛,用树枝穿了放在火上烤着。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肉香传了过来,小涵将烤得半熟的兔子凑近她,诱惑道,“想不想吃?”
相姝见兔身上的那层厚厚的油脂皱了皱眉,“未免……油了一些。”
“穷讲究。”
小涵把兔子拿回来,在火上烤的油滋滋作响,放在鼻端闻了闻,感叹道,“真香啊。”
相姝摸摸肚子,又嫌弃的看看兔身上的油,没做声。
小涵掰下一截大腿,轻轻一带带下一大块肉皮,在口中嚼的津津有味。
一面吃一面不忘看看相姝,见她捂着肚子,动了动嘴唇,觉得很是好笑。
“诶,”她感叹道,“某些人就是不懂得享受啊,多么香的肉段啊……”
相姝咽咽唾沫,肚子咕噜噜的发出声音,再看兔子的时候,已然感觉不到之前油腻腻的感觉了。
飞快的伸手将小涵手上的野兔抢了过来,放在鼻端闻了闻,而后再没有犹豫,大口咬了下去。
外焦里嫩的肉香回荡在口腔里,她觉得惬意极了,一口气将野兔啃了一大半,得意的望了小涵一眼。
小涵乐呵呵的看她将肉全数吞了下去,坏笑的望着她,“好吃么?”
相姝不答,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东西自然是格外的香甜,她又咬了一大口,发现小涵的厨艺倒真是不一般,油腻腻的肉被她烤得这般细嫩柔滑,吃起来软软的,比霜天楼的饭菜不知新鲜了多少倍。
小涵看着她把第二口吃完,直到她全数咽了下去,这才幽幽的说道,“早知道你不喜油腻,就再烤得半生不熟一点。”
她睁圆了眼睛,缓缓将嘴从肉段上移开。
只见那被咬开的肉片上还隐隐带着的血迹,张了张嘴,竟有种唇舌上被涂满淋漓鲜血的恶心感。
小涵见她脸色苍白,笑得只差没把肠胃吐出来,她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吃哪补哪,你流了这么多血,多吃点血对你有好处。哈哈。”
相姝怨念的瞪了她一眼。
小涵马上护住自己的前胸,“你别这么看我,要不是小姐吩咐,我才懒得管你。”
相姝把手里的生肉扔掉,看着墙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她。
这边陆瑶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从那次参汤之后便再没有进过食,屠涯看着她有些凹陷的面容,隐隐有些乱了阵脚。
他眯起深邃的瞳孔,没想到自己也会因他人而搅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他摇摇头,想挥别那些不安和空洞的情绪。
“哒。”
又是和昨日相同的声音,许是那人又送来了参汤和食物。
屠涯提气翻上房顶,果不其然发现了冒着热气的银耳粥和一晚不知是什么的药汤。
他把东西收好挡在屋内的桌上,耳尖的听到陆瑶在床榻上发出弱不可闻的呻吟声。
他赶忙走过去,见她额上不知何时渗出一层细汗,细密的汗水濡湿了额上缠绕的纱布。
屠涯一惊,伸手抚上了她额前的纱布,隔着纱布都感到一股滚烫的热度。
可眼下正处于风口浪尖,所有的医馆和药房都已关闭,一筹莫展之际,他将视线落在桌上那一碗冒着热气的不知名药汤上。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药汤是什么,但这个人既然隔三差五的送来吃食和参汤,必定是不会害她。
只是……
正在他犹豫之际,一只温热的小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屠涯僵硬地低下头,见陆瑶睁着大眼,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
“小瑶?”他不确定的唤她。
陆瑶眨眨眼睛,轻轻把头靠在他的小腹上,“热。”
说着一只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另一只手便要去扒自己的衣服。
屠涯哪能任她如此做,立即握住她的手,将将拦住她的动作,便见她肩上的里衣滑了下来,露出白皙的锁骨和缠在臂上隐隐透着星星点点血迹的纱布。
“你做什么?”他语气轻柔的责备道,伸手帮她揽了揽被子。
令人惊讶的是,陆瑶竟没有推开他,反而顺从的向薄被里缩了缩,发丝柔顺的垂下他的手上,丝丝凉凉的。
他低头望过去,见她仍是懵懵懂懂地睁着眼,像是将将破壳而出的雏鸡一般,眼睛里是纯净的不染一丝杂质的黑。
“等你清醒过来,不知会不会杀了我呵。”屠涯苦笑。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手指顺势从她的乌发间穿过。
耳畔仿佛还回荡着那日的景象。
张昭成全身上下无不是溅了血,他从街巷的墙上一跃而下,正巧和闲靠在墙上的屠涯撞了满怀。
张昭成抿了抿唇,紧紧握着的长剑偏转了方向。
“嘘。”他比了个手势,带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把长剑重新别回腰间,望了望四周杳无人迹的小巷和小路,张昭成喘着气,问道,“为何救我?”
“呵,”屠涯朝着巷陌望了一眼,淡淡道,“赶巧了,救你并不是在下的原计划。”
一阵清冷的风吹了过来,空气中带了些许冰冰凉凉的湿气。
吹在他飘散的头发和掀起的衣角上,仿佛是给他渡了一层润湿的雾气。
张昭成敛了敛神色,抱拳道,“谢了。”
“谢什么?”他的声音循着风向传来,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夹杂在其中的情愫,“要知道在你浴血奋战的时候,我正躲在房梁上看热闹。”
张昭成的眸光闪了闪,没有答话。
“怎么,不问问我都知道些什么?”屠涯挑眉。
他仍是沉默不语。
的确,屠涯确实将屋内的上演的戏码看了个清楚。从李德对张昭成所说的一番话到张昭成得知事实真相后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和转瞬即逝的神情。
屠涯继续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若是你,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张昭成看着染上湿气的地面,淡淡道,“城西有一处老旧的宅子,里面备好了金疮药和干净的衣物,足够你们躲上一阵。”
他抽出腰间的长剑,用力插在地面上,剑身深深没入地底。
屠涯抱着手臂,望着剑上流淌的血水,缓缓道,“若是她看到,不定会如何伤心。”
见他摸着剑柄,又添了句,“你呢,你去做什么?”
“……我要回去将整件事情梳理清楚,也好确认一下自己的立场。”他抬头看着乌压压的黑云。
“就不怕我把你们的事情交代出去?”
“你不会,”张昭成回过身,目光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道,“好好照顾她。”
这些画面飞速从他眼前一一闪过,屠涯动了动,感觉到小腹和她额头贴合的部分越发滚烫灼热。
看向药汤的眼再没有犹豫,他一手端起碗,一手撑着她的后脑,小心翼翼的将药汤喂了进去。
有汤汁从她的嘴角漏出,顺着白皙的下巴滑下去,屠涯用手指帮她擦去,这样重复了两三次,总算是把一整碗药汤送进她口中。
望着她似熟睡般的面容,屠涯突然怀念起平日里那个聪明又有些倔强的姑娘,他知道她的计划,知道她心之所向和心知所愿,也知道她此刻想要做的事情是怎样以卵击石。
“有时候真希望我们是站在相同的立场上,”手背贴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想着她昨日看到张昭成的长剑时那绝望的神色和对他吐出的话语,“小瑶,不论你相信与否,我都不想与你为敌。”
她的皮肤白皙娇嫩,因发热而微微泛红,像只一眼便让人食欲大开的沙果。
似是不满别人的触碰,陆瑶在他怀中缓缓睁开眼,在看清来人后又狠狠将他推开。
“屠涯,你——”
她扶着桌子直起身,指了指门外,吼道,“你滚。”
她现在在气头上,他也并不打算解释,从桌上端了药碗向外间走去。
走到一半还不忘转身叮嘱道,“桌上有银耳粥,趁热喝。”
陆瑶别开头,不再理会他。
身上所受的皆是些皮外伤,已经没有大碍,唯独头有些晕晕的,站起来的时候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她伏在桌子上,眼里慢慢晕了泪,嗒嗒的掉在桌上。
张昭成……
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想着两人幼时和张恪习武的样子,她因为身份特殊,在一个单独的庭院里舞剑,每每休息时都能从不远处的长廊看到偷偷探头偷看她的张昭成,隔三差五的,还总能在练完武后寻到些她喜欢吃的茶点,那时候心里总是躲躲闪闪涌出丝丝点点的暖意。
一个人的心是骗不了人的。
陆瑶觉得胸口阵阵的闷痛,一直以来,她都只当他是个随叫随到的跟班,是她最得力的打手,是比锦衣卫还可靠的存在。
第23章 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