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只觉的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全身软趴趴的躺在一块海绵上,好像看到的都不是真切,听到的也不是真切,整个人好似置身在一团朦朦胧胧的水雾当中。
她望着屠涯眨眨眼,然后又眨眨眼,还未意识到眼前的现象是怎么一回事。
温淮却比她明白的多,他将眼睛谨慎的眯了起来,像是战场上对立的敌人那样同屠涯在互相审视着对方。
房中的气氛有些奇怪,妇人还软趴趴的倒在桌子上,桌前是被她按在下面抿着双唇眯着双眼紧盯着不速之客的温淮,门口是脸上带着怒意双眼像是火炮一样对温淮进行着轮番扫射的屠涯。
陆瑶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总算是明白过味来。
她一个机灵,迅速的移动手臂从温淮身上下来。
她站在两人的间隙,只觉的自己现在像是站在了两边的枪口上,两人在空中交汇,互相散发着火药气味的视线似乎在自己身上燃烧起来,让她觉得又是尴尬又有些不舒服。
她心中想着凭屠涯对自己的了解,必然是不会过多的误会什么。毕竟两人已经互相表白了心意,她相信他,也相信两人之间的感情值得信任。所以她并未打算要解释什么,只是从温淮身上下来,低头望了望自己方才因为玩闹而微微有些皱褶的衣襟,轻轻伸手拍了拍。
此时她还未感受到从屠涯身上爆发出来的低气压。
只见屠涯冷哼一声,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词,“看样子我还真是来的不是时候,扰了公主雅兴。”
陆瑶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的怒火蹭蹭蹭涌了起来。
她看着满脸写着怀疑和不信任的屠涯,气到极致忽而笑了,嗤了一声,而后道,“王爷知道最好,既然看到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王爷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屠涯眯着眼睛,脸上刻着明显的危险的表情,“自然有。”
他缓步走到温淮身前,随时缓步,却把每一步都踏的极重,像是在壮大声势一般。
温淮不动也不言语,唯独一双眸子迎面迎上他带着火星的目光。
只见屠涯同温淮近距离的对视一眼,而后二话不说上来便是结结实实的一个拳头。
一阵鼻骨砉然破裂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屋中,陆瑶惊得捂住嘴巴,亲眼看着温淮硬生生的受了这么一拳。
“屠涯,你给我出去!”她哪里肯让温淮白白受伤,作势便要冲上去将他们拉开。
温淮和屠涯一个闪身,两人轻巧的避开扑过来的陆瑶,似乎都不愿将她牵涉其中。
陆瑶心中又急又气,奈何自己的功夫不如人,饶是自己怎么努力,都是不能抓到他们的半截衣袖。
只见温淮站在同陆瑶老远的位置,轻轻抬手在鼻梁上抹了抹,将渗出的鲜血全数抹在手中。
他不呼痛,不叫喊,甚至脸上没有半点扭曲的神色,依旧是用那种淡漠的,云淡风轻的眼光望着屠涯,冷笑道,“王爷还真是达官贵人的思维,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上来就用武力威胁。”
他本就是那种梳理淡漠的表情,眼下再如此用嘲讽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像是一桶滚烫的热油从他头顶上迎面灌下一般,屠涯的怒火被他教的越来越旺,将将抬起手臂,便发现伸向空中的手臂被一只小小柔软却有力量的手握住。
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谁的手。
他头也不回,声音再也没有往日的温度,而是不知为何像是结了冰,“放手。”
陆瑶自然是不会放,仰着头不肯退让一步,对着他道,“你先放。”
多年后陆瑶想起来,突然明白过来那时的心境,两人当时都在气头上,只是屠涯却是不忘给她照顾,反握住她的手并没有多用力,因此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手甩开。
只见她不知为何,突然将绑在手臂上的袖箭对准了她的脑袋。
屠涯睁开眼睛看了看陆瑶的动作,心中亦是泛起了几丝凉意,良好的风度让他不会把怒意发泄在陆瑶身上,于是温淮就成了理所应当的出气筒、
他一只手猛握住陆瑶的手臂,将她以一个巧妙的不会伤到她的角度将她甩出几丈开外,随即立马飞起一脚踢向嘲讽意味十足的目光毫不收敛的温淮,温淮自然也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只见一个眨眼之际,两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角落里堆着的餐盘之前。
屠涯心中燃着怒意,下手自然没有轻重,而温淮平白无故硬生生的受了他的一拳,当然不会再示弱于他,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应战。
两人皆是高手,屠涯身怀一身武艺,而温淮又有毒药傍身,一时间,谁也没有从对方身上讨到半点便宜。
陆瑶在远处看着暗暗心惊,她自然是不希望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出事,但现在两人都是杀红了眼,根本就没有留给她插手的余地。
“屠涯,”她情急之下大叫,“我们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伤害他!”
只是这话听进屠涯的耳朵里,是怎么说也说不出的怨愤。这才哪里到哪里,竟然能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中关系突飞猛进,想来两人之间必定是经历过什么。
他开始在脑中不停的搜索起来,直到画面突然定格在一个只有陆瑶和温淮两人在山上独处时的记忆片段,他心中似乎仍是对这件事情心存芥蒂,听到她说以后眼中的怒气和火光像是突然间爆发的山洪,屠涯望着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他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们曾经在山上独处了小一个月又是怎么回事?”
陆瑶心中也是极其不爽,几乎整个宫中的人都知道她去那座山上是为了休息调养,这虽然是温淮的小小计谋,但是却无伤大雅,也不会发生那些会让他放心不下的事故。
而现在屠涯把这些陈年旧账翻出来,又是怎么个意思?难道过了这么久,他还是对自己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陆瑶摇摇头,想着两人之间竟然连仅剩的相互信任都没有了,她只觉的眼眶中有些微的湿润,却是固执的瞪大眼睛,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此刻的情绪。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便是怎么回事。”她说完后,索性将头偏了过去,望着温淮关切的道,“你现在觉得如何?”
只见温淮的鼻子早已泛起淤青,上面缀着方才未拭干的血迹。
陆瑶轻轻用手指在上面摸了摸,下意识的觉得很是心疼和愧疚。想着温淮是一个有着仙侣气质的隐士和神医,又是生得星眉朗目,眉清目秀,怎能因为陆瑶的三两句说道便成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温淮望着她认真和心疼的表情,假装看不到周围还杵着一人,不自觉扬起了嘴角。他心中突然明白为什么当时师父华坼一面批判着七情六欲的不是,一面又奋不顾身的投入到自己先前嗤之以鼻的感情漩涡当中。
其间滋味,却是只有真正感受过的人才能真正的理解透彻。
“一点小伤,自然无碍。”温淮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药瓶,陆瑶会意,将药瓶拿在手臂,将里面的粉末小心的用绷带沾了,而后一点一点轻柔的扑在他的鼻端。
她的动作极其轻柔,而温淮又是一脸享受的表情。
屠涯此时的怒气已经平息了大半,自然也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再向着陆瑶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她抿着嘴,一双眼里仍有淡淡的寒意。再看看温淮将将被包好的鼻子和虽然轻柔细心却和他只见保持着已经距离带着些生疏的陆瑶,心中沉甸甸的。
陆瑶将温淮受伤的鼻子包扎好,她倒是不担心温淮的脸上会留下什么伤疤,毕竟自己的伤口在他的精心调理下连半条伤疤都没有留下。
回过头,看到屠涯向这边望过来的目光。
她将头一偏,只当看不见。
温淮捂着鼻子苦笑道,“现在好了,我怕是没有办法再去当你的娈童了,若是想将茶庄的生意做下去,得马上再找一个人作为替代才行。”
陆瑶望着还趴在桌上的妇人,心中也是记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将凉飕飕的目光放在屠涯身上,从他俊挺的眉锋一路看到英鼻和一双几乎会说尽天下好话的双唇,心中突然生出了主意。
屠涯只是无意间经过这里,听说刘记茶庄中的点心很是好吃,就想着过来为她买上一些带回宫去,哪里知道这好吃的茶点恰恰就是出自她的一双小手。
屠涯眨眨眼,迎上她凉飕飕的目光,主动请缨道,“只要不作出什么违背意愿会让我悔恨终生的事,这个娈童我来代替。”
谁让他一时冲动,在什么事情都没有搞清楚的情况下把温淮打的破了相。
现在他才将将明白过来是自己的误会,只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自然没有理由逃避。
温淮垂了垂眼睑,低低的笑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陆瑶仍是板着一张脸,看看温淮鼻翼上的绷带,斜睨了屠涯一眼。这本就是他的不是,他愿意代替温淮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是下意识里她又不想他去取悦其他的女子,一时间陷入错综复杂的矛盾和挣扎中。
第142章 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