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听的稀里糊涂,想着左右也有他在,自己记不记都没什么两样,反正也到不了能用到她的那一天。
哪里知道温淮说完后,指着她默默道了句,“听清楚了么?”
“什么?”她有些云里雾里。
温淮却不理她,自顾自的道,“你现在去山上寻二十株绿衣,争取在日落前回来。”
她将眼睛睁的老大,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道,“我?”
温淮毫无商量余地的点了点头。
她简直要哭出来,哪有身染重病还要去当劳力的道理?
她别过头,“我不去,我不会辨认什么绿衣红衣的……”这明明是温淮做的事,眼下却扔给她做。
温淮面无表情的继续制药,淡淡道,“左右是给你做,现在草药不够了,日落后天色昏暗,再找绿衣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陆瑶听他如此道,跺了跺脚,虽然气恼,但她也知道山上只有她和温淮在,而后者又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更何况她总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再看一眼温淮,他虽仍是面无表情,可是眉间眼底却隐隐有种难掩的笑意。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又看了眼绿衣的样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去寻找。
她离开房间以后,温淮终于得到了片刻安宁,他极其快速和精准的将药剂配好,而后扫视了一眼房间,不见陆瑶的身影后心中又涌起一阵空空落落的感觉。
在房中等了好久也不见陆瑶回来,眼见着便要落日,他心中涌起一阵不安的感觉,虽然自己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她不应这么快便将二十株绿衣采好,可心里却仍是焦躁不安,他先是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他倏地起身,蹭的一声拉开门走出去寻她。
按理说,绿衣生长在喜光的地方,而山上通光最好的地方就只有一处。
温淮的脚程极快,没多久便到了山顶,只是山顶就那么方寸之地,却怎么寻都寻不到她的身影。
他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就知道陆瑶不是那种会让人省心的人。
顺着山顶的一侧望下去,果然有一排小小的脚印,那脚印正是通向京城中,他扶了扶额,认命的追了出去。
心道就不该让她恢复气力,若没有什么将她束缚在床上,只怕她会天天跑出去闲荡。
这边他已经急得火烧眉毛,而陆瑶却气定神闲的买了个风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在确信不会被人认出之后,径直去到京城的铁匠铺。
当初和红缨约定的时间便是今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小弓弩做的如何。
将将一步迈进铁匠铺,便听到里面传来古黎和红缨打情骂俏的声音。
古黎像是很委屈,说道,“我是知道她们的身份,可却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所交易,这交易是你自己主动要接的,为何怪罪在我身上。”
红缨沉默片刻,道,“你还是放不下对么?”
“百余条人命,我要如何放得下,血海深仇若是不报,岂不是由着他们在俞国侵蚀土地,肆意妄为?这不仅是家恨,也是国仇,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轻易放下。”
陆瑶眨眨眼睛,大概猜出两人对话的起因。
倘若她所料非虚,那么红缨应是知道了她和小涵的身份,大概也猜出了古黎和她之间的合作。
她一心想要古黎放下仇恨,有更多更富余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因此对他们之间的合作必然是呈反对态度。
只听得一阵冗长的沉默。
铁匠铺中很是安静,静的可以听到几人抽吸的声音。
陆瑶愣了愣,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这时候跨进去。
这时,只听红缨轻轻“嗯”了一声,而后她道,“好,我不阻拦你,”她大概是在看着他说话,有那么短暂的静默,随即又道,“只是你也要答应我,复仇的事情适可而止,你要及时收住脚,不能一味的杀红了眼。”
古黎极其轻微的应了声。
陆瑶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刚好看到他们相拥在一起的画面,不知为何,有些相同相类似的画面扑面而来,她莫名的红了耳根。
等到里面的两人终于分开,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她这才敲了敲门,装作将将到来的样子同两人打了个招呼,而后走进铁匠铺中。
“好巧啊,”她嘿嘿一笑,“我将将来到这里便看到你们都在,”她向红缨凑近了些,附耳道,“我的小弓弩做好了没有?”
只见红缨和古黎冷不丁的对视一眼,红缨开口道,“就在那边的抽屉里,你自己去看看便是。”
陆瑶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她兴高采烈的从座位上站起,而后走到她所说的地方拉开了抽屉。
只听得“嗖嗖”两声,两只箭猛地丛中射出,和传统的弓弩相比声音已然是小了许多,只是还有瑕疵。
陆瑶异常兴奋,四目交汇处竟对上了古黎带着怀疑的眼神。
这下她是真的相信了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这件事。
古黎没想到堂堂公主,平日里带着几个贴身护卫,又有许多隐士傍身,怎么会将武功练得这般好。
陆瑶所竟没有理会他的表情,将小弓弩收起来,将将好掩进窄袖,比上次的那个又契合了些。
古黎见她走了过来,伸手在空中拍了拍,“公主好俊的身手。”
陆瑶斜睨了他一眼,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古黎和红缨之间亲密,她现在不比他们的尴尬少多少,只好向他一样转移话题。
“好弩。”她道。
红缨却是摇了摇头,“这只是略略做出一个型,还需要使用一段时间改良之后,才可以大量的制作。”
陆瑶点点头,将小弓弩取下来,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回到山上时,温淮已经急得焦头烂额,在山脚下来回踱步。
他去到城中找寻了几圈,却因并不知道陆瑶会去什么地方而放弃。
远远见她走了过来,他淡漠的表情走了裂痕,甩了甩衣袖,他径自回到了山上的小屋中。
陆瑶自知自己闯了祸,虽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却总是不经意的将脚踩在落下的枯叶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温淮走在前面,不经意扬起了唇角,她倒是聪明,知道这时候就该适时的将嘴闭上,而不是多做些无谓的解释。
他来到那间制药的屋子中,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桌子道,“让你采的绿衣在哪里?”
陆瑶眨眨眼,轻轻道了声,“等一下,”而后迅速的冲到外面,她不知从何处将二十株绿衣拿出来,而后一溜烟跑了回去,恭恭敬敬的递给他,动作语言都表现的极为乖巧。
温淮淡漠的望了她一眼,匆匆一扫确定它们的确是绿衣之后将它们放到案几之上,对陆瑶道,“去柴房把砍刀拿开。”
陆瑶撇撇嘴,怎么说她在这个时代也是堂堂公主,怎么就轮落在给别人打下手看别人脸色行事的地步,想来怕是有史以来俞国最不得志的公主之一了吧,她一面将砍刀取来,一面想道,“又或许能创个记录也说不定。”
她乖巧的将砍刀给温淮递了过去,还是将刀柄朝着他,看上去非常恭敬。
温淮没说什么,将砍刀拿过来后,当着她的面将绿衣按照相应的距离切成几段,而后又让陆瑶取来些清酒,淋了一些在上面,又用捣罐将它捣成药泥。
陆瑶这时候总算是回过味来,他这是在教自己一些简单的医术。
她眨眨眼,默默将这些步骤记在心里。
待温淮把和绿衣相关的处理方法全部告知于她之后,他舒展了一番僵硬的四肢,正要向外间走去。
陆瑶三步并两步追上去拦住他,脚尖不自然的在地面上轻点,她弱着声音道,“你还在恼我么?”
她今天倒真是乖巧的不像话,温淮摇摇头,他一早便知道她天性便是如此,不可能将她束缚在什么地方,每个人都有对自由的渴望,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陆瑶这才扬起唇角。
温淮接着向外面走去,走了几步开外后再度听到身后脚踩叶子的沙沙声,他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话音未落,他突然施展轻功从原地跳起,像是早有准备一般避过了这突然飞来的箭矢。
陆瑶嘿嘿一笑,快速将衣袖对准他离去的方向,只听“嗖嗖”两声,两只箭又是破空而来,直刺他的面门。
他在空中一个旋身,堪堪避过攻势,向着一个方向侧着翻了几个跟头,而后停在一个基本上是死角的地方休整。
陆瑶却连这个机会也不给他,再度将扳机对准了温淮,正要危险的扣动扳机,只见温淮迅速闪身来到她面前,在她面前虚虚的施展了一番拳脚,而后趁她不注意将缠在她小臂上的弓弩拿了下来。
陆瑶见自己手中的语气都被他抢走,只得举手服输道,“我认输我认输。”
温淮将小弓弩放在手里掂了掂,觉得这弓弩和寻常兵器相较起来,简直是轻的不像话。
他对这弓弩评价甚高,“这个倒是好武器。”
陆瑶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挑眉道,“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温淮沉吟片刻,道,“射出的速度应是还可以再快一些。”陆瑶眼疾手快,但因受到弓箭射出速度的局限,若是真正碰到高手必然不会受这弓弩的影响。
陆瑶点点头,他说的很有道理。
若是将弓弩的射出速度调高,便等于所想躲开弓弩的袭击,反应速度要过硬才可以。
第107章 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