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檀生来就比其它几位皇子,多了几分慧聪之气,他天赋凛然,是冥冥之中给他这天子无限的垂爱,他的才气,他身上的气质,让谁一见到他,都会为他吸引。他身上似乎有一股灵气,是来自天界的,无一丝尘埃、凡俗之气。他似乎不是凡胎,他的周身有豪华的宫殿庇佑,隐若间他能用超乎人性的感官,感觉到就在他的旁边,有一位使者,他来自天界,那个他渴望去,却因已为人的不洁,而不能,那位使者身穿白衣,头顶冠冕,手持神仗,周身散发刺眼的光。朱檀望见他,吓得胆战心惊,腿脚浑然无礼,全身坍塌在地,就像死了一样。那位使者对他说:你是我的爱子,我要给你智慧和财富,你还向我索求什么?朱檀胆战的回答:我的神,我想有永远的生命,永远的活。使者说:不可。人的寿命都是有定数的,这一切不得而知的事,都是看着人所作的,加添或减少人的寿数。但,人终要面临一死。人的一生,都是虚空,都是捕风。说完,那使者便消失了。朱檀便呼喊:我的神,我的神,你在哪里?你让我去如何寻找你?
这个幻像,让他的意识里焕发出对生命的渴望和探知。年幼的他,赋秉聪慧,他过人的记忆力和超凡的悟性,凡他过手的东西,一看悉之,无师自通。无人不赞他天赋异禀。这岂能用“神童”一语可盖?此乃可唤为天人。朱元璋绝口称赞:真乃天赐良儿!吾得此子,此生足矣……
朱元璋知道他檀儿好学,年虽至幼,但学识早已在几位哥哥之上。连他的老师刘伯温都自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朱檀真是有天人相助,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都甚堪绝,再如几年,晓天文、知地理都不再话下。
他的几位哥哥表面上都彼此连连称赞他们十弟的过人之才、自愧不如,实地里都暗自嫉妒。无奈上天如此抬爱这第十子,原以为这第十子在那年皇家大举祭祀之后,会死在无端引起的灾异之中,也算平复了他们心中相互挤对、忿忿不平的嫉妒心里,原先大家一致共辞都默认朱檀的赋秉才慧,这一次大家又都想好了共辞:天妒英才,来消遣和哀怨他们这十弟的悲戚境遇。没想到,天不遂人愿,他们原本以为被朱檀无端抢去的父爱会因此再复得回,正如没有这第十子时。
朱檀在这无形的灾异之中,也过早的感受了这淡薄的冷暖亲离。虽不用言语,朱檀心里比他的母亲都看得自是清楚。可他却将之置于心底,悲殚、阴翳都拂去,正如风拂大地、飘渺无形而去。虽身居这华丽的府邸,过着锦衣裕食的生活,但这却无法令他快乐。他幼小的心灵充满了对任何人的爱,他可以把父皇赏赐他的东西,毫不心痛的送给觊觎这样东西的哥哥们,他也可以当信使,给哥哥们递花前月下的情书,甚至在雨下苦苦等候,谁想之,这竟是哥哥们对他无端的作弄。可是,他还是可以,虽然他知道,他被戏弄了,可是他爱这份亲情,爱这份月浓于水的世间的真实,哪怕它无法属于他。
朱檀喜欢听雨,他时常会看看淅淅沥沥的雨匪夷所思。他时而会兴起,拿出他的文房四宝,纵情写诗弹画。他看着这雨,不尽、畅然,挥笔一抹泪珠晶莹、透彻心扉的泼墨,不露一卷怅然。闲情间,你会看到这字字连间,形成了一个女人。原,铸诗成画。席间,这女子恍若仙子,皓齿朱唇,渐渐细雨,恰如这雨中而出的圣物,恬淡咸宜,恰如其分,落得如马良神笔,勾勒画中而出。
这女子是谁?怎叫朱檀凄然如雨下?他看着这画中的女子,沉吟着助她成形的诗:女子画中来,怎是无一物?相来不带走,去时不带无。
吟毕,朱檀蓦然情到深处,眼瞳里幻化出这个由墨成形的女人的倒影,如女子倾然于碧潭之下,楚楚含情、碧波荡漾。倏,燕鸥袭过,击起涟漪无数。朱檀,顿时倾盆雨下,滴滴晶莹的泪珠,如同串起的珍珠,一帘帘依恋在这不知情的雨中央,煞是美丽。朱檀的泪珠滴在这画中女子的脸上,朱檀竟不觉心恸,他伏手为她抹去这滴泪痕,入神的问道:你为何哭了?我为你擦去你眼角的泪珠吧?
他擦去,可是这泪水已渗透纸底。朱檀深深叹了口气:你已经哭了,为何还在笑?来,我为你抚弄一曲,让你宽衣解带,与我共享天伦……
话毕,他便吩咐婢女,将他的抚风琴拿来。
抚风琴随即而到。
朱檀修长的手指在这质地温泽的木琴上抚弄而过,他的眼睛仍垂顾在这画中楚露的缨唇上,这雨中,滢和着这絶雅的听风琴声,怎叫人不为之动情?旁边的侍女都被这戚戚之声,感动殇情。
朱檀的脸上犹湿,他的手在这抚风琴上一触,这抚风琴便像欲火焚烧的少女痴情的缠绵在朱檀的手上,到达他的身上、乃至霸占他的灵魂。这她自信她都可以做得到。因为她知道他爱她。
她未曾感到朱檀的眼睛里攸望着那画中的女子。他所弹之曲,也尽是为她——那个仙女一般的女人。
她是谁呢?朱檀听到了珍珠碰着珍珠而发出的声音,这声音纯粹到了,不添杂人世间任何的声音和色彩,它让他深信此时萦绕他耳边的,不是他手底下所弹出的声音,而是胜过他所弹的、远远。他琢磨这声音犹如天风海涛,它不能人性化,而是在这之上、远远的、至善至美。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勾起了他的魂,引走了他的魄。他的眼睛也悄然从这画中飘走,他抬头、惊然眼前的一幕——一帘一帘珍珠,伫立在这雨中,仿佛雨帘,它由天扯下,串串珍珠围成的帷幕,呈现在他华丽的府邸那精致的院落之前,若不是巧夺天工的神将,无人皆可做得。这是海底极为珍贵的海南珠吧?朱檀寻思。他哪知这珍珠正是借他自己的泪珠幻化而成,且看不到这粒粒珍珠上闪着滴滴泪珠的晶莹吗?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朱檀又一阵心恸,忘情又吟起唐代李商隐的这句诗。谁想他口里的沧海珠、蓝田玉净让他如这海南珠一样沉落在海里,空自流泪。
忽然这珠帘中隐隐约约走来一白纱女子。朱檀的心豁然停止了跳动,他分明感觉胸口窒息的气闷。他扶手按住胸口,不经意间俯首看到了他所画完了画中女人,竟在有形间化为无形,随着墨迹渺然而散,分离在空中,消失殆尽。朱檀好奇,他的眼睛看着轻轻拂过珠帘向他含笑走过的这个女子,慢慢的呼吸有了,而且无比欢畅,她近了,她绰约有致,委婉动人。她拂袖为他揩去了他脸上还湿的泪珠。
这女子是谁?她为何蒙着白纱?正如他画中所画。朱檀问:你是谁?你为何而来?
那女子银铃般的莺莺之音回道:我是你心中所爱之人。你的诗作为我的衣服荫庇我,我正如你的诗。我听琴声而来。
朱檀深吟:女子画中来,怎是无一物?相来不带走,去时不带无。
那女子回道:我带来的是你的情,带走的是你的心。
朱檀听道,心一抖瑟,触在抚风琴上的一根琴弦突然断了。
朱檀看着陪伴他多年的抚风琴逝去了,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女子说:她知道你的心,所以她走了。她知道你配与世上最好的琴相匹配。
朱檀:什么琴?
女子回道:此琴名叫天风海涛,它的声音如天空之长风、大海之波涛。
朱檀:她在哪里?我去哪里寻?
女子回道:你们自有因缘际会之时。
朱檀问:你是谁,可否告知与我?
女子说:我听琴声而来,抚琴声去而去。我是你心里的真实,我要去了,不要寻找我,因为我存在于你心里。
女子的这几句话如雨声一样,渗透在朱檀孤独的心田,潆绕在他寂寥的耳边,不绝。
乎恍若一梦,朱檀看到周遭空无一人,身边的纸笺上赫然还是那首他挥笔而下的诗,并没有一美女;独,手抚的琴弦断了一根。
第10章才华横溢佳少年,狩猎情场萌恋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