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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夜色已浓,薄薄的雾气覆盖了屋顶、楼台、道路,遮掩了白天的纷乱和肮脏。打更人不紧不慢地穿街走巷,撒下一路清脆的梆声。化龙楼地字三号房,床上酒来与甄倩并榻而眠,酒来浑圆的胳膊和腿全甩在甄倩身上,梦里,甄倩赤脚飞奔,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横着竖着跪着走,并捧腿大呼,腿啊你终于回来了,突然,一把巨大的轮椅砸下来,正好压在她身上。
临安街的另一端——皇宫,“净甃玉阶横水岸,御炉香气扑龙床”,轩辕明也睡得是一脸酣然。这样宁静的夜晚,这样诱人入眠的夜色,一队人马却在拼命飞奔,赶马人口中呼喝不断手中挥鞭不停,“驾驾驾”的赶马声冲破夜幕。两匹马本就骁勇矫健,此时拼命赶路,简直蹄不落地。
马车内,木晓菲躺在轩辕枫怀中,脸色惨白如纸,头发汗湿贴在额迹颊边,小小的身体抖动经挛,还时不时咳血,轩辕枫轻轻擦拭她嘴边血迹,声声提醒着怀中的人,“晓菲,不要睡…不要睡。”
“杀了他们……杀了他…”木晓菲虽气息微弱,但眼中仍一片疯狂之色。
“乖!别说话。”少有表情的凤安王此时眉头紧皱,满脸心疼。
“哥,我好累……好困……”轩辕枫手中的帕子已经完全变成红色,鲜血滴落虎皮地毯上,触目惊心。
“不能睡,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到家了。”
“杀了他,杀了他……”木晓菲每说一个杀字,嘴边鲜血便随之增多,情形可谓诡异至极。
“乖!别说话。”
反复哄劝着,他的动作和声音都是极温柔的,可是他的表情孤绝,他的眼睛如黑曜石般幽然森冷。
四年前,木晓菲十四岁,轩辕明、轩辕枫十六岁,那时皇帝皇后恩爱有加,人人称羡,那时轩辕枫刚被立为太子,那时皇帝风流倜傥,酷爱民间风俗,经常丢下宫中繁忙事务跑去民间享乐,一次与有“毒妖”之称的鱼砚一夜风流,皇帝喜欢其大胆泼辣的性格,将其纳入后宫封为贵妃,并专宠于她,一时间,六宫粉黛群芳妒
时光飞逝,仅仅三个月,皇帝便已尝够了鲜,于是一如往常,又回到了他性格温良纯厚的皇后身边,毒妖心有不甘使尽浑身解数想令皇帝回心转意,闹得后宫鸡飞狗跳,皇帝斥其心胸狭隘手段狠辣,不及皇后万分之一,命其在冷宫面壁思过,“毒妖”心灰意冷下发誓要报复皇帝皇后二人,后来皇帝身中鸳鸯毒,皇后之子轩辕明则中了碎骨噬心毒,因当日皇后将部分糕点赠与太安公主轩辕晓菲,导致她也中了轩辕明所中之毒。
即为鸳鸯毒,则两人服食才有效果,毒妖服下鸳鸯毒后自城楼跳下活活摔死,皇帝身上毒盅感知母体死亡,发疯般嗜咬,令宿主日日体会“牵肠挂肚”之苦,此毒无解,中毒者最多只能活一年,碎骨噬心毒,又名不留余地,中毒者易怒性躁喜杀戮,而此毒最阴毒之处就在于,中毒者每次发怒动气起杀念,就会毒发,毒发时,身体时冷时寒五脏六腑溃烂,毒发十次便会丧命,真正是不留余地。
后世评介,毒妖用心之毒心机之深实属罕见。
皇后守在轩辕明床边哭得肚肠寸断,皇帝怜惜发妻,发誓定会护她母子周全。
轩辕枫十岁时母亲病死,母亲临终时将妹妹托付给他,长兄如父,他一直将妹妹的生命安危视为自己的全部责任,后来得知麒麟胆能治碎骨噬心毒,他抢先大内高手一步,入地宫斩麒麟,取出热胆,身负重伤再加上地宫气温极高,最终他身体承受不住晕倒在地宫火海中。
轩辕枫醒来时身在皇宫,两手空空,那时已是冬天,他跪在暴雪中三天三夜,只求金銮殿上的九五之尊,将解药分妹妹一半,让她再多活些时日,多给他些时间,他一定能找到另一头麒麟。可是天下人都知道,这片神洲大陆上只有一头麒麟。
轩辕枫跪在皑皑白雪里几乎与周身景色融为一体,他全身僵硬已毫无知觉,直到大病初愈的轩辕明走到他面前,问他“七哥,你跪在这里做什么?”那一刻,轩辕枫知道了什么是恨。
当晚,轩辕枫跪在皇帝寝宫,再求一事,废除妹妹的帝王姓氏和公主封号,让其随母姓,他这是在指责皇帝,生为父,女儿性命不能顾全,父有何用,姓轩辕又有何用。皇帝执政三十年,朝臣敬仰万民爱戴,他一向唯吾独尊,还从没被人这样当面指责,起初他只当是轩辕枫一时气话,可是轩辕枫铁骨铮铮地站在那里,面容刀削斧凿般没有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皇帝心中湛出丝丝凉意,明白自己铸成了大错,可是事情已无法挽回。
当晚,皇帝寝宫灯火通明,皇帝彻夜思索,最终,为了皇后母子的安危,轩辕晓菲“废姓随母”的同时,轩辕枫也被废除了太子之位。
太子之位被废除,群臣哗然百官联名上奏,求皇帝收回成命,年初,皇帝定夺太子之位时,也是此等阵势,百官联名推荐轩辕枫。轩辕王朝众多皇子和亲王,轩辕枫没有得宠母妃没有强大的外系家族势力,凭什么被选为太子,就凭他天资过人国士无双。
那时,立储大典上百官贺词,就算是当着皇帝的面儿,那三朝元老也是字字铿锵,“轩辕王朝绵延三百余年,福泽恩厚,天帝赐我朝七皇子此等神将,四国鼎立终将持续不久,我朝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年末,皇帝废太子立新人,并直接传位十皇子,朝堂之上“皇上三思”的高呼声此起彼伏,三朝元老大骂皇帝昏庸辞官还乡,就算如此,也未能阻止皇帝的决定。而且为了巩固轩辕明在朝中的地位,皇帝选定宰相之女为太子妃。却不知,那宰相之女和轩辕枫情投意合,轩辕枫早就为对方立下“非卿不娶”的誓言。
太子妃册封大典,似乎连老天都感知后世祸事将至,天穹云蒸霞蔚,变换不定,最终一声惊雷,大雨倾盆。
很快便到了凤安王府,轩辕枫抱着木晓菲直接进入练药密室,将她放在寒冰床上,动作小心翼翼。
轩辕枫扫视室内,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周围反而跪满了青衣护卫,轩辕枫额头青筋暴起,“人呢?薛德人呢!!”薛德,天下第一神医。
“禀王爷,半时辰前,宫里来人下旨,太后头痛,需神医救治,然后强行将人带走。”轩辕枫底下高手如云,但他并未将他们留在府内,为了掩人耳目,府中只留几名普通家丁。
“得到消息后,属下已派人去皇宫抢人,神医不久会到。”
床上,昏睡的木晓菲口中喃喃,“杀了我吧,哥哥,杀了我…好难受,晓菲好难受。”
轩辕枫像没听到般颓然坐倒在床沿,似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缓缓说道:“半柱香,人未到,你们全部以死谢罪。”
“是。”护卫齐声领命。
知木晓菲中毒的仅三人,皇帝皇后以及轩辕枫,世人只羡慕木晓菲青春永驻,却不知那是毒药所致,她体内脏器皆已损坏,身体自然无法再生长,四年来,毒发不下五十次,还能活着,全靠轩辕枫上天入地的为她求药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