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年间,一间破旧的茅草房内,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妇女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下一首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旁边坐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相貌清秀,眼神清澈。
妇女指着地上的字念起来,边念边解释。男童时而跟着念,时而偏着头,仔细地听。
忽然,保甲长急匆匆地朝茅草房跑来,他敲敲木门,大声道:“杨李氏,杨责出事了。”
杨李氏打开门,惊慌地道:“保甲长,杨新他爹出什么事了?”
保甲长喘了口气,道:“你快去宰相府外领人吧,杨责挑粪路过宰相府的时候,不小心将粪撒得一地都是,被宰相府的恶奴给打死了。”
待杨李氏听明白怎么回事后,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男孩飞快地跑过来,抱住杨李氏,哭喊道:“妈妈,妈妈……”
保甲长将杨李氏抱到床上,掐住她的人中,不一会儿,她醒了过来,男孩从水缸里舀了碗水端过来,道:“妈妈,喝水。”
保甲长见如此乖巧,不由得摸了摸男孩的头。
杨李氏喝了口水,禁不住眼泪直流,伤心地道:“保甲长,杨新他爹老实厚道,不是个惹事生非的人。你看,这挑粪的差事还是你介绍的,要是你放心他爹,也不会给杨责介绍养家糊口的营生。再说了,就算是把粪撒在宰相府门口了,也不至于被打死吧。”
保甲长叹口气,道:“杨李氏,你说的确实是这个理。可是理字旁边有个‘王’字,那宰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咱们小老百姓哪里惹得起?惹着了还不是人家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杨李氏擦擦眼泪,说:“照你这么说,我家杨责白死了,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保甲长语重心长地道:“你可以去找人家算账,可是结果又会是什么呢?还不是以卵击石?到头来吃亏的是谁?还不是你自己。你死了,孩子怎么办?”
杨李氏抱着杨新的头,失声痛哭起来,杨新见母亲哭泣,也跟着哭起来。
在保甲长的帮助下,杨李氏雇了一辆马车,将杨责的尸体拉了回来,埋葬在十里外的乱坟岗。
昏黄的天空下,杨李氏带着杨新跪在坟前,给杨责烧纸钱。
灌木丛中,扑腾着一些找食的乌鸦,还有一些东抓西刨的野狗。保甲长远远地看着他们,他手持木棒,防止一些野狗饥不择食,伤了他们母子。
杨李氏搂着杨新道:“孩子,你记住,害死你父亲的是当朝宰相唐远,长大以后给你父亲报仇。”
杨新抿着嘴,点点头。
杨李氏抚摸着杨新的头,说道:“孩子,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咱们不能就这么忍了。穷人没有钱财、没有地位,靠什么报仇?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高中状元,把这个宰相扳倒,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杨新擦擦她脸上的眼泪,坚定地道:“妈妈你不要哭了,我一定听你的话。”
杨李氏将他的身体扶端正,道:“孩子,给你父亲磕个头。”
杨新听话地跪在父亲坟前,“咚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
回去的路上,保甲长望着杨李氏窈窕的身影,脸上梨花带雨的模样,煞是心疼人。他安慰道:“杨李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毕竟生者为大。”
杨李氏咽下心中的无限凄凉,道:“保甲长,镇上有什么我能做的差事吗?孩子要吃饭呢!要是没有的话,让我顶替杨责挑粪的差事吧。”
保甲长怜香惜玉地道:“杨新他娘,不是我不给你介绍,如今这世道,很多差事都是男人家才干得了的,女人家能做的普遍银子太少,基本上挣的银子只够自己吃喝,哪还养得起孩子?”
杨李氏伤心地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娘儿俩就没有活路了?”
保甲长突然拉住她,语无伦次地道:“杨李氏,不瞒你说,我的堂客因为我没有生育能力跟别的男人跑了。杨新以后做我的儿子,你在家里给我做个饭就行了,养家糊口的事情还是男人来承担比较合适。”
杨李氏定定地望着他,见他十分诚恳,便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只有一个要求。”
保甲长高兴地道:“你说吧。”
杨李氏缓缓地道:“杨新以后上学堂、赶考的费用你要负责到底,至于我,有口饭吃就行了。”
保甲长拍拍胸脯道:“你放心,杨新是个好孩子,我会负责的。”
十八年后,杨新长成了一个儒雅风流的青年。他读书异常勤奋,再加上聪明好学,年纪轻轻便已在乡试、会试中崭露头角。三年一度的殿试马上就要到了,他拜别养父和母亲,租住在京城的客栈里,他早已准备妥当,只等届时摘取头名状元。
这一日,他参加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文人们自发组织的试前交流会。交流会在一家知名的客栈里举行,这个客栈的老板年轻的时候屡次参加考试,屡考屡败,后来转行开客栈,生意非常红火。每年殿试的前几天,他就不再做生意,将这个客栈免费给参加殿试的文人做交流的场所。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青年挤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神秘地道:“这位兄台,我这里有今天殿试的考题,你要不要?”
杨新摇摇扇子,朝他的脑袋拍了一下,道:“你有没有常识?殿试是当今皇帝出题,难道是皇帝泄露给你的题目?这天下都是皇帝的,难道还缺这几两银子不成?”
小青年挤眉弄眼地道:“这个确实是今年殿试的考题,你不买自然有其他的人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不是真的,你也多个参考不是吗?你损失的也就是几两银子,得到却是银子买不到的信心。万一是真的,别人买了你没买,那可要把肠子悔青了。”
杨新摇摇头,不耐烦地道:“去去去。”
小青年知趣地走开了,不一会儿,就被文人学子们围了起来,一份资料五两银子,小青年怀中的资料很快被一抢而光。
出了客栈,大街上熙熙攘攘,只听有个银铃般的声音高呼:“快抓小偷。”
一个男子抓着一个钱袋子朝文人们跑来,文人们见男子手持尖刀,纷纷躲到一边去。
杨新抓起面摊上的擀面杖追了上去,小偷跑累了,见杨新穷追不舍,便停下来,朝杨新挥舞着尖刀,喝道:“别他妈多管闲事,再追老子放你血。”杨新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小偷得意地收起刀子,继续向前跑。谁知,杨新又跟了上去。小偷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怒火中烧,骂道:“骚包,别打肿脸充胖子了,都跟你说了不要在跟踪老子了,你还要跟着,欺负老子不成?”
杨新手持面杖,战战兢兢地道:“快把钱袋子放下。”小偷上前踢了杨新一脚,杨新一棒打在小偷的脑袋上,小偷头上立即冒出个包,小偷两眼冒金星,手持尖刀朝他捅去。杨新慌忙向后退,尖刀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了一条血印。
小偷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追了上来,连忙加快步子逃跑。杨新冷不防扑上去,将钱袋子夺了下来,家丁们围住小偷好一顿棒打。
一个衣着华丽、相貌贵气的女孩随后而到,此女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杨新腼腆地将钱袋子递给她。女孩见他胳膊上有条血印,紧张地拿出手帕,缠在他的胳膊上,一种女孩独有的馨香飘进他的鼻孔。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女孩,不由得满脸通红,他急忙转身离开。只听女孩在后面喊:“哎,我还没谢你呢。”
胖胖的丫环气喘吁吁地跑到女孩身边,道:“这个人怎么这样?连个谢谢也不让人家说,叫我家小姐今晚怎么睡得着!”
女孩气呼呼地道:“你这个胖丫头,以后遇见小偷,再跑这么慢,你就卷铺盖回家吧。”
胖丫头笑嘻嘻地道:“小姐别这样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二条未断奶的非洲哈巴狗,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殿试过后,杨新留在天子脚下等候结果,杨李氏气定神闲地坐在院子里缝制冬天穿的棉袄。
头发花白的保甲长坐在旁边,帮她铺棉花,时不时地看看门外,道:“今个一早喜鹊在门口叫个不停,不知道有什么喜事临门?莫非是咱儿子中状元了?”杨李氏抬头看看天,道:“看造化了。”
忽听门外传来马蹄声,保甲长道:“估计是邮差来了,我去收发信件去。”
待保甲长打开门,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差从马上跃了下来,一个官差在门口挂上竹子做的炮仗,为首的官差拿出一道圣旨,高声道:“华阳镇考生杨新高中头名状元。”说完,拿起火把将炮仗点燃,顿时,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镇子。
杨李氏整整衣服,理了理头发,走出门,接过圣旨。
保甲长慌忙进里屋拿出几两银子,高兴地递给为首的官差,道:“官爷,进屋喝杯茶。”官差接过银子,客气地道:“二位老人家不必客气,我们还要去通知高中二甲、三甲的公子。”说完,上马匆匆离去。
乡邻们纷纷前来看热闹,门外站得人山人海,保甲长道:“咱把乡亲们请进来喝口水。”
杨李氏冷冷地道:“我儿子现在是头名状元,马上就要做大官了,这些势力鬼想高攀我们,他们不配。”
保甲长脸上堆满了笑容,和气地道:“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进来喝口水也没什么。”
杨李氏翻了个白眼,道:“杨责死的时候,谁为我说句公道话?不都是明哲保身吗?一群自私的人!我现在母凭子贵了,我再也不想和这些穷鬼打交道了!”
乾坤殿上,皇帝钦点的优胜者穿戴一新地依次排开。这些人个个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看着煞是喜人。
出了乾坤殿,杨新突然想起殿试前遇见的那个女子,便将手帕从怀里掏出来,一阵清香飘入鼻孔,让他心底涌起无限的思念,正想入非非间,一阵风刮来,吹掉了手帕。他快步追上,伸手去捡的时候,一双脚出现在他面前,他将手帕捡起来,见宰相站在面前。
唐远远远地看到新科状元杨新,十分高兴,身为宰相,培植党羽是非常必要的,他准备上前套近乎。没想到一块手帕落在了他脚下,仔细一看,和爱女的手帕一模一样,都绣着一朵莲花,他大惑不解,道:“新科状元这手帕是哪儿来的?”
杨新道:“宰相大人见笑了,这是我的意中人送给我的。”
宰相眨眨眼睛,道:“原来是这样。”说完,转身离开了。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武当山巅峰上,雷杰、厉天绝、郎秀秀、庞小帅盘腿而坐,形成一个圆圈。
雷杰从丹田运气,顿时,体内的金光被逼出来,将四人笼罩,周围的空气被金光带动,四下里激荡。突然,金光划破了无形的空间,四人消失在空气中。
他们紧紧地拉在一起,如同穿越了千年的时光,眨眼间,脚底着了地。
只见眼前人来人往,小商小贩随处可见,他们纷纷向来往的人兜售各色商品,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庞小帅高兴得又蹦又跳,欣赏着来来去去的古代美女。
只听一阵锣鼓喧天,前方人马浩浩荡荡而来,街上的人纷纷让道。
领头的喜娘不停地向路边的人撒喜糖,走在喜娘后面的是一个骑着白马的男子,此人明眸皓齿、高大挺拔,可谓美男子,马旁边是一辆十六人抬的花轿。再后面是乐队,乐队后面是不计其数的丫环侍从。
一个小孩蹦蹦跳跳地边跑边喊:“快看,状元郎娶宰相的女儿。”
男子走到四人旁边时,他们纷纷张大了嘴巴,男子认为自己的才气以及外表将群众倾倒,心中不由感叹:“大丈夫当如是。”
郎秀秀道:“天啊,这分明年轻版的大剑仙。”
庞小帅纠正道:“不,大剑仙已经死了,这个是转世投胎的魔剑仙。”
雷杰转身朝一个羽扇纶巾的青年问道:“大哥,现在是那一年?”
青年摇摇头,不耐烦地道:“天元二十一年。”
厉天绝拍拍脑袋,道:“你们都把我搞糊涂了,难道要杀的就是他?这也太残忍了,人家现在正是人生得意,状元及第、洞房花烛。”
雷杰道:“走,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状元府邸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雷杰欲进门,门卫拦住道:“今儿个新科状元大婚,讨饭的去后院,有免费的饭菜。”
厉天绝举起拳头,破口大骂道:“龟孙子,敢说你爷爷是乞丐?”
郎秀秀使出法力,变出一块大金砖,道:“还不让路,我们是来送贺礼的。”
门卫见雷杰一行出手像个大财主,急忙闪开。
席间,杨新挨桌敬酒,雷杰左看右看,此人举止儒雅,上上下下透着一股孱弱的文人的气息,绝不像恶类。心道:“罪过,千万不能杀错人了。”
待新郎官走到雷杰这一桌时,雷杰站起来,将金砖递给他,道:“祝贺你。”
杨新将金砖递给侍从,客气地道:“敢问兄台姓甚名谁?这么重的贺礼我一介文人可担当不起?”
雷杰端起酒杯,道:“希望你不要害人,如果你害人性命,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说完,一饮而尽,带着厉天绝、郎秀秀、庞小帅转身离去。
杨新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暗道:“好一个老奸巨猾的唐远,竟然派人来威胁我!”
第10章魔剑仙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