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青辰睡着了。深夜里他被冻醒了,他在床上不敢睁开眼,也不敢动,他缩在被他的体温暖过的区域,假装着害怕吵醒还在身边呼呼大睡的洛夜。
那个小时候总是在大雪纷飞里,只披着单薄斗篷就坐在湖边看雪发呆的怪物,在这个冬天,第一次调动了宫殿周围‘黑幽灵’吸收的灵力,点燃了宫殿顶端的‘金幽灵’。也许,这是‘金幽灵’能够调节温度的功能第一次被强大的‘幽冥’用到。随着温度的升高,青辰再一次慢慢睡去。
第二天早晨,青辰慢慢睁开眼睛。他有一点不敢看外面的世界,这样就可以再多假装拥有洛夜还在的几秒幸福。
眼睛小心翼翼露出了一道缝,灰色的光线。嗯,灰色的光线。青辰想着。他突然庆幸自己在没有阳光照射的‘冥皇’里居住,没有刺眼的阳光给自己轻易流泪的理由。
——嗯?灰色的?青辰再一次睁开眼睛。他抬起头,原本一直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金幽灵’现在只是一个一个发白的光团,而周围的一切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在这样恐怖的氛围下,他只是苦笑了一下。青辰小心摸索着翻身下床,尽力适应着灰白色的世界。他没有丝毫惊讶,他知道,从洛夜离开后,他的世界本该就是这样的。
他走出‘冥皇’,踏着这场因他而来的雪,走进这个他人生里最寒冷的冬。白茫茫的死寂,灰白色的世界倒映在灰白色的瞳孔里,就好像青辰的眼里一片绝望。
可是在青辰的眼里,和她走过千百遍的这个转角是世界上唯一的色彩。模糊间好像他的洛夜又一次朝他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只刚刚编织好的花环,分不清的温暖,是阳光还是她的笑容。他再一次抬起头看着天,他看到褪了色的苍穹上悠然游曳的风筝,他听到风筝线下系着的欢声笑语,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过往。
他的世界开始剧烈倾斜,他扑倒在积雪里。冰凉流淌的是雪水还是眼泪呢。雪又开始下了。青辰趴在雪里,久久都没有动。反正眼前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他想着,都是单调的光。
他就这样静静趴在雪里,感觉着疼痛在身体里汹涌流淌。他不想动,不想思考,在冰冷的雪里他却觉得温暖。天地旋转着,就像他此刻平稳的呼吸。他的袍子是这场雪中唯一的一点黑色,落雪一点一点覆盖在上面,他睡着了。一片雪花就是未来残忍的一秒,吞噬着他身边最后一点色彩,一点一点将他吞噬。终于世界上只有一切单调的苍白。
深宫寒意雪飘陨,心事已葬未亡人。
当傍晚即将来临,倦怠得没了温度的夕阳孤寂向一片黑暗中坠去,几个侍卫经过‘冥皇’,他们看到殿前矗立着一道矮小的黑影。他们谨慎的围了过去,却发现那是一个雪人。雪人有着剔透的石头做成的眼睛,无辜的望着夕阳坠落的方向,在夕阳的映射下好像蓄满了眼泪。它的身上披了一件最平凡的麻布衣服,身体两侧插上的树枝是短小却竭力张开的手臂。它就像一个突然被丢弃在这深宫的孩子,无辜站在这个和他格格不入的庄严宫殿前,茫然却执着的看着远方,期盼着一个拥抱。
侍卫没有把这个挡路的雪人清理掉,因为雪人的身后有一串蹒跚的脚印,孤独的延伸向‘冥皇’殿内。
帝都,皇宫,中心殿顶端的云层。
这座宏伟的天宫是距离日月星辰最近的地方,在这儿,夜里的星格外明亮,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握住的宝石。宫门口是两个全副武装的卫兵,他们的头盔上没有雕刻着腾飞的巨龙,有的只是一朵含羞半开的曼陀罗。他们专注的感受着周围每一丝空气,在黑夜里没有一丝疲倦,显示着他们精良的素养——或者说,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精良的侍卫。他们身上隐约流露出的强大气息,足以在皇宫担任‘冥豪’一职,而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守门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是‘弑神’,因为在这里他们的能力只能穿着厚重的铠甲守门,提防世俗中隐藏着的“妖孽们”来偷袭。而现在,好像就来了一只。
云层好像被囚禁了,甚至空气都没有流动,两个侍卫只是眼前一花,一个淡金色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那个身影散发着一层内敛的金色光芒,让人看不清来者的面容甚至衣着。在这人出现的几秒后,云层才后知后觉剧烈波动起来,云浪翻涌滔天。两个侍卫来不及通报,只是喊一声“有刺客”就冲了上去。
这个刺客的灵力远超两个侍卫的想象,只是一挥手就爆射出一道金芒。两个侍卫分别向左右两边闪去,继续斜着冲向刺客,而那金芒就直直射向宫门。如果这时这两个侍卫回头看看那道金光撞击在宫门上,竟然就破除了他们小队队长亲自布下的结界,恐怕就不会向前冲得这么快了。
两个侍卫在临近刺客时竟然进行了一次让人眼花缭乱的换位,两人彼此掩护彼此借力,竟然一个出现在刺客的右侧,另一个诡异的从刺客的身后绕出,狠狠刺出了手里的匕首。这样迅疾如风的必杀却被看似缓慢的两根手指夹住,手持匕首的侍卫脸色大变,因为那两根手指在金色光芒的保护下毫发无伤,却有一股极端的气息反噬回来,极寒如冰,极烈如火,两个极端竟融合成一种属性,冲破了侍卫的所有防御。就在这时,刺客只是轻轻一让身子,又妙到颠毫的避过右侧砍来的短刀,然后在气息牵引下,手指夹着刀刃随意向前一送,竟直接刺入了右侧的侍卫厚重的铠甲里。
到此时依然握着匕首的侍卫大惊,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身上铠甲的厚度,就算他蓄力一击也未必能刺破,那刺客却只是随意而为之的气定神闲。
第17章弑神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