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是夏末的某一天,前一秒还明媚炎热的天空,突然间飘下了雪花。那分明是灵力构成的雪花,却有一种彻骨的寒冷,冻结了宫殿所有的翼角,甚至皇宫永恒流动着的‘龙泉’也结了冰。事实上,整个‘帝都’都在这个夏末陷入了孤寂的苍凉,白茫茫的一片,阳光也没了温度,只变成了一种颜色。我感受得到每一片雪花里蕴含的情绪,那是我见过的最淡然的绝望。没有一点疯狂或者愤怒,只有轻轻的、真的像雪花一样无足轻重的难过。这样的情绪足以感染所有感受到的人。灵力的主人就像我一样,是个迟暮的老人吧,我一直这么想。直到我看到‘冥皇’已经成了一座宏伟的冰雕。”
——巫匙
‘如果不曾看过世间最美的夜,你还是坟墓般的死寂。得到后的失去,是你沉默着的呐喊。你在夏末用一场雪,祭奠每一个有她和阳光的午后。你把你的宫殿结成剔透冰雕,想看到过去的时间里,她在这里欢笑声的倒影。你用一己之力跳过一季秋殇,只想挽留那一片凋零远去的落叶。就像你散尽全身灵力虔诚哀求轮回,送她回来。’
青辰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灰白色的瞳孔里是吓了一跳的巫匙。老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冥皇’的冰封进来。当他发现全身结冰斜靠在床边的青辰,还有一大滩冻结了的鲜血时,老人急急忙忙抱起了青辰,在打滑的地上踉跄着向自己的宫殿跑去。慌了手脚的巫匙甚至不敢动用灵力,怕慌乱中灵力的溢散会伤到他怀里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气喘吁吁的他吼来了大批的巫医过来抢救,然后在一旁蹲下大口喘息。当大家都围在一起看向他时,他才拍着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老了不中用——在场灵术造诣最高的人都没有出手救治的意思,还有谁敢插手?不过不管怎样,一番折腾以后,他们还是成功融化了青辰身上的坚冰。
巫匙屏退所有人,试探着叫青辰:“孩子孩子你听得到吗?”
灰白色的瞳孔没有焦点的望着某一处,僵硬的点头。老人又想起了不久前青辰和洛夜牵着手跑过苍老的他,然后两声散发着欢笑的“巫匙爷爷”从他的背后飘来,他只来得及回过头,笑着看两个人在阳光下跑远,那奔跑的背影是他再也羡慕不来的幸福。
老人的每一丝皱纹里都写满了心疼,他担忧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青辰,反反复复的说着:“唉,爷爷早就告诉你要小心这里的一切,你还这么小啊怎么就唉!老头子应该跟你去的啊”
青辰麻木的听着巫匙痛心疾首的愧疚,略微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出所料,体内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灵力,经脉多出受损严重。这就是他现在承受着一种空虚的痛苦的来源吧。读完洛夜的那封信,青辰情绪早就完全失控,他的灵力不受控制的遵循着他的心情在‘帝都’降了一场大雪,而过于悲痛的他却吐血晕倒。
老人还在念叨着:“小洛夜已经走了吧老头子早就发现这小孩子不是那么简单,果然如此。不过幸好她是真的对你好,这次还救了你”
听到洛夜的青辰一下子回过神,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他像一个盲人一样轻轻喊着洛夜:“婆婆?婆婆婆婆你在哪啊?你去哪儿了啊”
老人再也承受不住情绪,他缓缓站起身,看着慌张的青辰,柔声安慰道:“孩子你别着急,要先养好身体才能去找她啊,爷爷先去给你拿点吃的。”走出门的老人轻轻擦了擦眼睛,他念叨着:“唉可怜的孩子。上天对他到底是宠爱还是厌弃啊”他走过宫殿转角,向偏殿走去,他记得好像曾经有人为了讨好送过他一些珍贵的药材,正好可以给青辰养伤。
然而就在这时,巫匙身后,一道黑影从宫殿的阴影下斜斜窜出,奔向青辰所在的宫殿。巫匙的眼睛只是稍微往后一瞥,然后竟然就这样背对着黑影发动了瞬移,竟然在下一秒精确挡在了黑影面前,在这短短的一秒,巫匙的气息已经发生了惊天变化。刚才的那个有点驼了背让人心酸的背影现在却无比挺拔,像一座威严的山峰。黑影一惊,向后跃出几步。
但是,真正惊讶的是巫匙。因为这个腰间插着匕首的刺客竟然没有蒙面!这个刺客来到皇宫就像逛自己的后花园一样,明目张胆的走进来,丝毫没有掩饰面容。
巫匙沉声说道:“我没有心情问你你从哪来,来做什么,现在滚出这里,我就饶你一命。”
那刺客无比阴冷的笑了,他没有丝毫的在乎,冷笑着回道:“区区一个‘冥豪’,竟然这么和我说话吗?哈哈”
巫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的心里还惦记着要给青辰选什么药才对,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刺客慢慢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巫匙突然眉头一皱,因为那个刺客的右臂竟然软软的垂在身边抬不起来,显然是断了。如果青辰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眼前这个刺客就是‘弑神’第一次派来刺杀他,却被他打折了右臂的人。这个刺客在远遁后日夜疗伤冥想恢复,今日终于找到了青辰的踪迹,他发誓这一次要狠狠的报仇。
刺客用扭曲的姿势拿出了令牌,上面是一朵黑色的曼陀罗。巫匙看了看令牌,稍稍对着眼前的这条仗势欺人的狗弯了一下腰。
刺客的神情更加满意,他冷笑着说:“懂了么?‘弑神’的冥君亲自下的命令,你们‘冥豪’根本无权参与过问,更何况我可是要来杀你主子的,你不要挡路。”
一直被刺客冷嘲热讽却没有丝毫恼怒的巫匙在听到这一句以后,缓缓抬起头,他一字一顿的说:“我和你最后确定一次,你们的冥君要你来杀青辰。对吗?”
刺客有恃无恐的回答:“没错,滚开吧。”
然而下一秒,刺客就非常自责竟然连续两次犯了同样的错误,低估了世俗上灵力者的能力。现在巫匙的气息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每一次呼吸都是让人窒息的沉重,他身后扭曲的空气里有一只全身燃烧着红色火焰的黑色骏马的巨大虚影。
第15章弑神的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