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到成精的这一天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那是一个很深的夜,月藏在云中若隐若现,伸爪不见五指,外面只有隐隐约约虫鸣,还有那一抹月光,静静的照在小黄的脸上,是那样的安逸。
夜里小黄已经入睡,浅浅的呼吸,眉间好似还有挥之不去的愁,让人想要为他抚去。而我身体不自觉的开始膨胀,整个身体都从玻璃里飞了出来,然后在软软的毛毯上打滚,身体渐渐变大。
而虫身也随着身体的变大而撕裂开来,整个美好的身体都展露了出来。
整个身上一丝不挂,脸上自然挂不住,想着在小黄平日更衣的地方拿了一套衣服,可谁知我的身体穿上大了点,我看了看镜子,发现自己面容姣好,圆溜溜的眼睛,小而厚的樱唇,皮肤白到恰好,还带点儿婴儿肥,整个人看起来怎么说也是倾国倾城。
我对着镜子笑了笑,一颗虎牙在嘴中若隐若现,嘴唇下面有个好看的梨窝,若笑得不太开便温润如水,若笑得太开,便是邪气妩媚。
虽然有一张我自己颇为满意的好皮囊,可是,这身体未免也太小了吧?
小黄已经被我的动静给闹醒了,看到我竟然没有被吓到,只是怔怔的看着我。
我眯眼笑了个,道:“小黄。”这是我成人说的第一句。
小黄奇怪的看着我,道:“你是小蝴蝶变的?”
我点了点头,笑道:“是啊。”
他道:“我不叫小黄,我叫李偌辰,你叫什么?”
我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名字。”爷爷好像还没给我娶,族里好像只有成年才能领取名字。
他道:“那你叫李若蝶,记好了。”
我奇怪:“为什么要姓李啊?这个姓太普遍,一点也不好听。”
他道:“那你想姓什么?”
我掰着手指,道:“花啊,苌啊,婼啊……”
李偌辰:“……”
那一夜我也没有提过要走的事,如果老天有意,该走的话还是会走的,不是吗?何不先安定下来吃好睡好。
修成百年蝶精的时候我去找了一直待我不错的牡丹花姐姐,我给她浇李偌辰给我找的最好的肥料,她问我:“你变得真好看,如果我能变你这么好看就好了。”
我笑了笑,道:“还不是吃你身上的叶片吗?我给你浇最好的肥料,说不定你也会变成一个大美人呢。”
牡丹花姐姐笑出声,但却只有我听得到。
她害羞,身上的叶片都卷了起来,说:“最近他来过一趟,好像是想把我移植栽到他房前。”
我一惊,道:“他?那我以后岂不是看不到牡丹花姐姐了吗?”
牡丹花姐姐道:“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忽然一个声音从我背后响起:“喂,那边的小宫女,还不做事?在这里浇花干什么?”李偌辰看我没东西穿而穿着他的衣服无奈,最后给我找了一件宫女装,我也顾不得是不是宫女装,给我衣服我就穿上了,竟然十分合身,由于第一次穿出来,还不知道他在说谁。
难道他说的是我?我闻言转头,只见一个比我高上一个头多的人看着我,面色淡淡的,可是长得却十分好看,我急忙行礼,按照之前李偌辰告诉我的话道:“奴婢奉李偌辰殿下之命前来浇花。”
那人抬眼看了看我,我也毫不介意的看着他,他道:“没规矩的宫女,这么看着人,是不是想讨罚?”
我立马低头道:“奴婢不敢,望大人恕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人?真是的,真讨厌。这些话虽说起来爽快,却只能在心里埋怨。
那人扯着我的袖子,用手摘了一片牡丹花姐姐的叶子,对我道:“看你对着这些花花草草自言自语无聊得很,不如陪我出宫!”
我一惊,他怎么可以随便摘牡丹花姐姐的叶子?虽然对人类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植物来说,叶子就好比人身上的器官,怎能随便摘下?
他见我不说话,道:“问你话呢!”
我慌忙答道:“奴婢没有主子的命令,岂敢出去?”
他道:“我要你陪我出宫就出宫,大不了我替你承担责罚。”
我想了想,不用花钱,不用受罚,还可以玩,不禁笑道:“走。”一直以来,我玩心较大,遇上什么稀奇古怪,没有见过的事都想尝试。
那人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我不解,也没多问,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
这个叫做京城的地方很大,出宫时我还往马车外看了看,看着飞速倒转的路和树,不禁有些好奇,而和我对面而坐的那个人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下车的时候他吩咐侍卫和马车不用跟着,然后我俩就这么生生的站在了宫外的土地上,我踩了踩脚下的地,好微妙的感觉,和皇宫好不一样。在皇宫里,就感觉是一座华美的房子里,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每天得按部就班的生活着,实属无味,而一出宫就像是在放牛放羊的大草原上,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无拘无束的。
那人陪我绕了很大一圈,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便是那人口中所说的“长安街”,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比如说冰糖葫芦,比如说糖人,还比如说糖炒栗子,似乎每一样都离不开糖,而我又喜甜,光是吃东西就花费了很多时间。
那人也爽快得很,一见我看上了喜欢吃的东西便掏钱买给我,我嘴里的冰糖葫芦还没吃完,他买了两个糖饼递给我其中一个,我接过含糊,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
那人淡笑,自己咬了一口糖饼,道:“猜的。”
我疑惑,道:“我爷爷说,有人给你买东西便是有事相求,说吧,你有求于我何事?”
他笑了笑,眼里闪着好看的光彩,道:“当然是求你陪我一同吃东西。”
我假装摸着下巴冥思苦想,道:“可是……”我找不到理由反驳他,便道:“你说的有理。”
他抬手在我的脸上擦了擦,手放下来的时候放在我面前给我看了看,原来是冰糖葫芦上面的糖,我红了红脸,一瞬间,好似什么东西击中了我的心口,跳动不停,周围的东西都好像停止了一般,此刻我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为了掩饰自己,便不顾他一人走在前头,看看其他的玩意。
我走到一个小贩摊前,蹲下从他摊上拿了一个小鼓,鼓面是由一层薄纸做成的,而鼓的旁边是两条细带,而带子下面吊着两个银色的小铁珠,手轻轻一转,两个小铁珠巧妙的在鼓上敲打着,发出“咚咚”的声音,顿时觉得好玩极了,忍不住多玩了起来,兴奋得就差跟着这鼓声手舞足蹈了。
而小贩的脸色却不好,从我手中夺来,厌色道:“不买就不要动,免得弄坏了。”
我翻了个白眼,一针见血道:“不让别人玩玩怎知好不好,难怪堆在这儿卖不出去。”
小贩瞪着我,却不敢说什么,毕竟顾客是上帝。刚起身找那人,而那人若不知道在哪里,我顿时慌了神。
人不在我怎么回去?第一次出宫,谁知道怎么进宫?
现在的人也多,望眼看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哪还找得到那人?
此刻我急得都要哭了出来,希望我这一哭他可以将我找出来,可是刚准备掐自己一把的时候却看到一只贼手伸向了一个老人,而那个老人看起来并不是很富裕,看来那贼也是花了心思的,看着那些老人好欺负便去偷老人的东西,这也忒不厚道了点吧?
在他将手放在老人钱袋上的时候我大声指着他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既敢偷老人的钱袋!”这一段是我从别人哪儿听来的,此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给自己壮威。
贼人一看事情不妙,手一用力,钱袋立马到手,待那位老人反头的时候人家早已溜之大吉,我无奈老人的反应是如此之慢,抬腿便跟上贼人,一百年以来我一直都是在用翅膀,可是如今用腿,多少有点不方便,毕竟还不熟练。
一会儿的功夫,贼人已经和我拉开了很广的距离,转身便进入了旁边那条巷子,我咬牙跑,跟到了巷口的时候贼人已经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我看了看站在贼人眼前的那人,眼睛都亮了亮,挥了挥手道:“嘿!我在这儿!”
我小跑过去,他看着我笑了笑,道:“准备怎么处置他?”
贼人嘴里已经满是血水了,纵然我是妖怪,我也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我愣了愣,疑惑:“怎么处置他?”
贼人明显已经后悔了,抓着我的裤腿道:“姑娘,你就大发慈悲吧,以后我再也不行窃了!”
我看着那人,心软道:“放了他吧,他毕竟知错了,我爷爷说过知错就改便是好人,以前我也犯过错,大家都原谅了我。”
那人只是摇摇头,无奈笑着,对贼人说:“今日你好运,下不为例。”
贼人可是说是连滚带爬的走出了这条巷子,那人含笑抱胸,看着我道:“走吧,时候不早了,吃点东西,晚上回宫。”
晚上回宫?我出来似乎还没和李偌辰打招呼,他会不会怪罪我?想来他也不会对我个弱女子怎样,便安心的跟在他的后面,我一直在想怎么熟悉脚步,可曾料一只脚走得太快,另一只脚为了快点跟上,便笨拙的踩了上去,整个人都撞上了那人,那人身上说来也是,有着淡淡的香味,我也说不准那是什么味儿。
那人转身,有点用力的拍了拍我的头儿,我也不觉得疼,只是有点烦,我特别讨厌别人拍我的头,因为爷爷说过拍头会变蠢于是道:“别拍我头!”
只见他的手仍然不停地拍着我的头,我憋着,转身想要拍他的头,可是他却比我高多了,想要拍还得跳起来,就算跳起来他还是会灵敏地避开,让我扑了个空,我哭丧着脸,准备装哭来引诱他,果真如我所料。
他上钩了!他拉着我的手,道:“别哭了,我最受不了女孩子哭……”我露出了个狡猾的笑容,一转头,手一伸,结果还没碰到他的头却被他抓着了,我可以借着黄昏看到我白胖的小短手给他抓了个牢实,我想要抽出来却好似被紧紧的拷住了,怎的也抽不出来。
他笑得很好看,松开了我的手,灼热的温度渐渐散去,我却觉得他有点欠抽,他温和笑道:“还好我聪明,不然就被你给骗了。”
我腾出自己的手对他做了个鬼脸,道:“大猪头!”
他无视我,一个人继续走在前头,任由我做多少个鬼脸他都没有看到,我看着黄昏下我们两个的影子,好像哥哥和妹妹,我大概还是九岁的模样,九岁的身高让我懊恼不已,如果我再长高点,我就可以拍到他头了,也就不用被他给欺负了!
如果我年龄大点,就不会和他差距太大了。
客栈里热闹得很,和长安街一样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我好像很喜欢热闹,去外面游走了一圈才肯安心吃饭,那人也不阻止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叫了一壶酒。
我躲在角落里,待没人才变回原形出去,原因是用脚走路太麻烦了!
第二章 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