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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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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劈斧砍似的岩壁直落云中,深不知有千百丈,数千年来的风磨雨摧,岩壁之上几乎没有存活下来的植物。一名身姿挺拔,英气逼人的青衣男子临渊而立,完全不在乎猛烈的山风会不会一下把自己裹将下去,衣角随着气流嗤啦啦的舞动着,他自己却不动如山,看起来正凝眉沉思着什么。此人名叫鲁成,是龙啸峰苏落名座下大弟子。
他身后离着三丈的地方,恭立着六名与它衣着一般的年轻人,眼见得都是本峰弟子。远处的中华峰倏然飞起数道人影,打破了鲁成的沉思,忍不住举目张望了一番,才是退到了六人之间轻笑着道:“师父自信满满的和我打赌,要是他带不回方师妹口中两人的任何一人,他今儿就亲自下山去打些灵兽回来帮大家开开胃!”
众人一阵兴奋的附和,一个身材明显大上一号的男子哈哈问道:“那师父要是抢回来了呢?”
鲁成顺声看去,开口的名叫重破天,外号大壮,在门派中排行老六。
“那就是我下山去打灵兽呗,刚才我正发愁这事呢,这些个灵兽可都不好惹呐。”他哂然笑道。
正与师弟们说笑间,一声长啸传来:“鲁成,你小子老实下山打猎去吧!”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苏落名正带着王城破空而来,出声之时还在数里之外,到话音落时两人已经稳落崖上。
鲁成领着众师弟抱拳一拜,齐道:“弟子拜见师父。”然后直起身来,当先对着王城拱手道:“欢迎小师弟!”
眼瞅着这小师弟的块头怎么貌似比大壮还要壮上一圈,看来现在尘世凡间的生活质量还是挺高的。不过小师弟似乎还不怎么习惯这个阵仗,脸上露出来些许尴尬,傻傻的杵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拱手拜道:“在下王城,拜见诸位师兄!”
苏落名对着自己的大徒弟下巴高傲的一抬,嘴上念诗似的款款颂道:“爆炒果子狸,香辣爽口。”
鲁成连忙应“是”。
苏落名得意的吧唧的咂了下嘴,继续念道:“竹鸽熬粥,润肺清肠。”
鲁成忍不住耷拉下脑袋,嘴里声音弱了几分。“是。”说完连忙偷眼看了看师父,生怕他再念出些什么来,不过苏落名显然是兴致颇高,自然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山北二十里的竹林,冒了些龙纹笋,充神醒脑……”
“山西三十里玉清潭的鲢鱼。”
“山东四十里汇龙潭的秋刀鱼。”
“山南五十里清风岩洞里的追风蛇,都是炖汤佳品。”
“唔,还有。”
正待苏落名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鲁成可怜兮兮几带哭腔的打断他道:“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苏落名儒雅稳重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认真的表情,看向鲁成道:“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其余弟子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忍不住的一阵哄笑,哪知苏落名俊眉一挑,喝道:“笑什么笑,今日你们的功课便是下山找来以上食材,为小师弟接风洗尘,一切听从鲁成安排。”
一干徒众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正愣神间,又听得师父一声斥骂:“还愣什么愣,这是午饭,要是让小师弟不满意,晚饭有你们好受的!”
鲁成当即反应过来,立马回身令道:“大壮去找果子狸,陈通韵抓竹鸽,十九去采龙纹笋,老八去玉清潭,老五去汇龙潭,李一问和我去清风岩!”当下安排已毕,七人也不再迟疑,各自扣指引诀,数道颜色各异,光芒璀璨的剑光倏然闪现,如是平地里訇然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直刺得王城微一眯眼,等到睁开时只见七位师兄已然各御仙剑飞下峰去了。
“呃。”王城略有些哑然,习惯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忽然记起此刻再不是从前,师父立在眼前,哪里容得自己随便开口。
苏落名早有察觉,转身面对崖口,凛冽的山风剌剌的刮动着他的衣角,他注视着徒弟们远去的身影,淡淡的对王城道:“你有什么想法,以后直说便是,我这龙啸峰,没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
王城仔细的想了一想,似乎有所斟酌,但开口之时也甚为果断:“我刚才觉得,现在虽然我是修为最低的,但是即便和大师兄对敌,我也有战胜他的信心!”
“哦?”苏落名偏头一笑,似有所虑的思度了一番,才问道:“你的目标,是那鲁成了?”
王城眼神一凛,断然应道:“不是。”
苏落名微微点头,看向了中华峰的方向,缓缓道:“中华道法,传承万年,中华武学,引领天下。你的目标,想必也不应该是某个具体的人,即便是与你同来的赵小铭,怕也不够那个资格吧。”
王城默然承认,一方面也有所忐忑,自己这样,是否太过于自傲了?虽然在赵小铭出现之前,自己一度认为自己无敌于天下,但现在环境早已不同,心境是否要改?
苏落名见他这般神色,忽然问了一个似不相关的问题:“你猜我多少年纪了?”
这个王城倒是未曾想过,似乎和方末儿闲谈的时候有曾提起,人间修者,大概是三四百年有那么一波人冲往上界,于是保守的试答道:“两百?”不料苏落名哈哈一笑:“诸峰首座,确实多是两三百的年纪,我嘛,也就刚满二十七岁。”
王城把眼一瞪,表示不信:“那怎么可能!”
那苏落名的师父又去哪里了,苏落名的师兄弟又去哪里了?
这个二十七岁,确实是疑点颇多,也怪不得王城不信。
苏落名略有得意,又是带些淡淡的伤感,露出一抹充满回忆的笑容,但也没有和王城解释这诸多的疑点,而是接着之前的话题道:“人自当有傲骨,但傲气应该收敛的时候,还是不要锋芒太过,须知刚过易折,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王城十分心服的躬身谢道:“多些师父教诲。”
苏落名继续道:“你也不用担心你的目标是否太高。目标是用来鞭策自己,用来给自己施加压力的,很多人的目标都是根据自己的努力程度和修炼速度来决定,但是他们往往不知道更高的目标会给自己更大的压力,而重压之下才会有加倍的努力和潜能的爆发。”
“只有那样,你的人生才会脱离平凡的轨迹,你才会找到真正属于你自己的道路!”
“虽然你现在只有三重巅峰的修为,但在我看来,两年左右,你便可武破九重!”
虽然苏落名言语甚为沉稳,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激动的哆嗦了一下,他也是见识颇多的。这可是破军,冲破九重要两年吗?开玩笑,人家甚至不用什么功法通经达脉,只靠自然的呼吸吐纳,都可以达到三重巅峰,何况现在拜入心玉门!
然而王城在得到师父这般夸赞之时,非但没有面露喜色,反而看起来有一些凝重,他想了一想,问道:“恰才在殿上,掌门提到赵小铭说了一句‘七杀,搅乱世界之贼’,这是何意?”
苏落名心里又是一震,这个问题倒是有点出人意料,不过他面色如常,也是十分郑重的道:“因为近来天下并不太平,我心玉门又在不久前的一件事情上损失颇大,不免落了心气。而赵小铭恰好是命照紫薇,七杀之体,掌门应是想籍此给诸峰首座提个气,所以才出声明示。”
这苏落云口中的天下,自然不是什么蒙古帝国、南宋朝廷所在的那个天下。
王城略一思忖,也有些了然,并且眼见得本峰弟子稀少,想必也在师父口中的“损失”之内,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师父不说,自己自然不便相问,于是转而问道:“那赵小铭的七杀之体,我比之如何?”
即便自己对于这听起来很厉害的七杀之体是一窍不通,不过也是知道传统意义上的武学对于根骨资质很是看重。于是忍不住的想要比上一比,自己和赵小铭的资质,谁更强一些!
苏落名心里一番斟酌,这自然不能直接说,你是破军之体,也是命照紫薇,将要纵横天下。“就资质来说,你们难分左右,现在你不如他,不过是因为你只是单纯的锻筋炼骨,并没有修习内功,所以就武学境界上耽误了许多。”苏落名缓缓字斟句酌的道。
王城认真的点了点头,他自然是明白,多一层内劲,可以说是多十分战力,于品觉武学作用很大。但自己不过是一武将世家出身,学的是排兵布阵,横扫千军,哪曾有什么内功法决。
也许也能算有,以前父亲教自己扎马步的时候曾说过的“对天吐气,对地放屁”如果能算是一种的话。
念及此处,王城脸上微微显出一丝笑意。忽的转念一想,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把赵小铭当作自己追赶的目标,也算是十分恰当。
而且,有朝一日赶超之时,也一定是一件十分解气的事情!
这小子忒欠扁了!
想当年自己就在西湖旁边走了一路拳,突然就蹦出来这么一个小子说要比试比试,结果自己居然还输了一招。那小子十分臭屁的一抹鼻子道:“哼哼,你还算不错,我家周围那些大个子都不经打。”
然后自己就和他聊了些拳法武艺,越聊越起劲,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于是就在西湖边上,插柳为香,拜过皇天后土,结为了异姓兄弟。
不过自己这大哥却一直不如弟弟,挺没面子的。
如今时机已到。
那,我的目标,就是你,赵小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