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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一圈下来,赵小铭的脸上已经飘上了一片红,看来也不算十分上脸,身体有些摇晃地往前一问:“师父你这是什么酒,淡淡的跟花茶似的。”公孙问道懒得理他,十分陶醉地嚼着嘴里的一块鹿肉,看着身边的童可语道:“怎么这鹿肉是一次嫩过一次呢,明天也给我做吧,嘿嘿!”童可语瞋了夫君一眼,转而向赵小铭道:“这是你师父自酿的清风玉露,酒虽是淡酒,可醉人了,你莫要被师兄们诓了,他们是欺负你呢。”赵小铭把手一挥,已经是进入了状态,大声道:“哪里哪里,我敬师兄们是应该的。”童可语见他的样子十分好笑,于是也不再劝他,而是说:“那你多吃些菜垫垫肚子。”赵小铭“哈哈”一笑,伸长了筷子就于十师兄黄广面前抢走了一个鸡腿,恬着脸道:“我垫垫肚子,师娘说的。”黄广把眼一瞪,连忙把另外一只鸡腿飞快的夹到碗里,恨恨地说:“抢我鸡腿就是要我的命,你给我记住,下不为例!”赵小铭得胜似的扮了个鬼脸,也不回话,自顾的啃起鸡腿来,也不顾旁人怎么看,直接抄手就上。公孙问道见这小弟子总算是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于是也不再费神,转而开口道:“九峰盛会在即,大家都说说自己的修为层次吧,路长,从你开始。”
一说到九峰试剑大会,原本饭桌上逐渐热烈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又冷了下去,薛路长的脸上也不知道是喝了酒上头,还是有些羞愧的红了起来,他微叹了一口气,照实道:“弟子如今刚过六重。”公孙问道微微点头,看向了黄广道:“老十,你呢?”黄广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里的鸡腿,讪笑道:“我还是五重巅峰,感觉快六重了。”公孙问道眉毛一挑,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再问到了肖小白:“小白?”肖小白身上仍是缠着纱布,右手吊在胸前,只能用左手夹菜,见师父发问,连忙答道:“弟子也是五重后期,快到六重了。”
一圈下来,到排行十七的郑一剑,才又有一个六重之上,其余都在五重。公孙问道把下巴冲着赵小铭一扬,却是对着诸人道:“你们谁自信可以一招把肖小白击杀?”众人面露惭色,一下无人敢应,默默的夹上一点菜,却又迟迟放不到自己嘴里。公孙问道看着薛路长道:“你现在是腾云峰的大弟子,你觉得你要击杀小白,用得上几招?”
薛路长把眼看向肖小白,思度了一番才答道:“小白虽然修为不如我,但是毕竟相差不大,况且他自悟有山河剑,拼命之下,胜负尚且难料,哪里谈得上击杀。或者,一剑师弟可以。”
郑一剑直了直身子,应道:“我自信可以在十招之内击杀小白师兄。”
公孙问道点头“唔”了一声,十分好笑的看向了肖小白,打趣道:“小白,原来你和老九还有一拼之力啊。”肖小白白净的面皮上早是涨红了一片,连喝闷酒。一方面是被作为“击杀”的对象,心里不好受,一方面师父又这般调笑自己,实在是太过阴损,面子上挂不住。讨饶道:“师父就别拿弟子寻开心了,眼下大会在即,我会努力为本峰争光的。”即便知道这次大会,应该是没自己什么事,但要是不这么说,难保师父还会继续让自己难堪下去。
公孙问道这才冲赵小铭道:“小铭,你呢?”赵小铭早已经啃光了鸡腿,已经又是扫荡了一圈,此时虽然感觉坐也不坐不得稳当,不过那全身轻飘飘的感觉倒是非常受用,见师父问到了自己,张口就道:“要不是那天留手,小白师兄一招就没了,我已经是七重上人,哈哈哈哈!”
说完端起小盏,晃晃悠悠的道:“过去的就过去了,那是我不对,我今天给师兄陪不是了!”一饮而尽。
肖小白要哭了,也不顾伤处,蹭的站起来举着酒道:“你小子不要嚣张,我打不过你,我还喝不过你吗!”也是脖子一仰。不过喝完了才反应过来,顿时把眼一瞪,冲着赵小铭道:“你刚才说啥,你七重,你他么的在外头十七岁就七重了?那你你你你,你还来这里做什么!”眼见得这货其实酒量也不怎么样,估计也就是一斤倒的水平。
公孙问道偷偷给其余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即会意,黄广立即起身给肖小白和赵小铭续上酒,故意道:“小铭,别喝醉了酒就说大话,哪有才进师门两天就七重了的。”
赵小铭站起来和肖小白一碰,又是一口喝干,抹了把嘴巴道:“咳咳,我从来不吹牛,不信你可以和小白师兄交流交流!”说罢还十分不屑的冲着肖小白把眉一挑,晃了晃手里的小盏,意思是该你了。
哪知公孙问道插嘴道:“你师兄有伤在身,你这是在欺负人吗?”赵小铭脖子一梗,驳道:“我都喝一圈了,怎么能算欺负他呢!”然后转向已经是摇摇欲坠的肖小白道:“师兄,你说呢?”
肖小白使劲眯了眯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也喝了个干净,但已是再支撑不住,一屁股坐下去,丢了盏儿趴在了桌面,再起不来。赵小铭打个酒嗝,瞧了瞧肖小白,兀自笑了一下,却也是脚下一软,咣当一声往后摔了个四脚朝天。
公孙问道这才满意的“嗯”道:“这两混小子,不用理他们,少两张嘴咱还可以多吃些!记得别剩了,这些菜可让你们师娘忙活了一下午。”
众人呵呵大笑,顿时觥筹交错,大快朵颐,果真是风卷残云之势,半点剩饭剩菜也没有留下。
其实赵小铭也算不得十分醉,但这是第一次喝酒,又仗着年轻,喝得急,挡不住那股子冲劲,这才是一下就倒了。不过倒得快醒得也快,当他悠悠醒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自己不知道是被谁丢到了门边的墙角,睁眼看去,肖小白正以一个差不多的姿势靠在另一边,而吃饭的圆桌已经撤去,师兄们随意的面向师父坐着。
赵小铭刚要起身,顿觉头上一阵胀痛,连忙运功调息,消解了酒劲,这才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自寻了一张凳子,坐在诸人身后。
公孙问道见他醒转,总结似的道:“其余诸峰的参赛弟子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切莫向他峰弟子泄露小铭的实力,说也就说他大概六重上下,因为打了人,现在被师父罚煮菜。”
弟子齐声应是,而郑一剑看来十分兴奋,有一些迫不及待的说:“哈哈,师父,咱腾云峰这回仗着小师弟,也得风光风光了。”
估计之前公孙问道是在向大家讲解了一下这一届九峰试剑大会的局势,赵小铭起点最高,现在在腾云峰弟子的心里,他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冠军,因为他眨眼间几乎打死肖小白的实力实在是太过耀眼,而且刚才他也说了自己的修为在七重之上。这让诸位弟子都不约而同的想起当年英姿勃发,傲视天下的秋乘风,君莫问。
赵小铭足可比肩此二人的境界。
而十二年前,腾云峰的战绩可以算是有史以来最差一次,三名弟子尽数在第一轮的比斗中就被淘汰出局,这可让向来自诩为玉屏仙境第一高手的公孙问道颜面扫地。现在有赵小铭,腾云峰就可以在这一届的大会上一扫前尘,扬眉吐气!
公孙问道看赵小铭还有些焉焉的样子,忍不住又是开口打趣道:“师父的酒怎么样?”赵小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那必须好啊。”众人一阵哄笑,薛路长道:“师娘正在准备宵夜,待会儿你和小白多吃点。”赵小铭点头谢过,却听见公孙问道放缓了语调,轻叹着说:“你们也都知道,现在天下有一些变故,仙境之内也有一些不好的传闻,你们各自背后有所牵连的,我也都知道。”
随着此话一处,厅堂里原先随意的气氛一扫而空,弟子们不禁是坐直了身子,仔细听讲。
“比如郑一剑。”公孙问道看向了赵小铭到来之前自己的小弟子,郑重的说,“昆仑仙境郑家长子,百年不遇的修炼天才,但却甘心拜入我心玉门。而那龙啸峰的鲁成,虽然是鲁家次子,但是天赋超常,前些时候已经习得他鲁家家传绝技,实力大增。”
“我心玉门虽说是近万年的大宗派,但是却从来没有门户之见,宗派芥蒂,收徒也不问出身,只看天资,而且多是幼时入门,自有诸峰首座抚养调教。”
“所以我门向来不惧什么阴谋算计。但是近来的这件事情或许你们也听说过,北方幻雪仙境冥君即将破印而出,又似与昆仑仙境有所联系,兹事体大,心玉门虽是万年根基,也难免受人议论。”
公孙问道顿了顿,给郑一剑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道:“似老十七这般,世家长子,却在我门中长大,就难免受人揣测,毕竟一剑你迟早还是要回去继承你的家业。还有那鲁成虽是次子,但家主之位怕已是坐定。到时候就会有人说,心玉门要将你郑家和那鲁家收入麾下,要争霸昆仑仙境。”
说到此处,公孙问道自顾的哂笑一声,显然对于这般流言还是自心底里的不屑,又看了看赵小铭,才继续说道:“虽然我心玉门向来不拉帮结派,争霸天下,但此时冥君将出,此般流言难免会遭人利用,从而聚集昆仑仙境的其他力量,以抵抗霸权为名,攻击郑家和鲁家。到时,我心玉门到底救是不救?”
赵小铭想道,要真到了那时候,可真就是裤裆里头落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要是不救,弟子们难免心寒,毕竟是血浓于水,家族蒙难,自己怎可坐视。可要是救了,就等于是坐实了那争霸之名,更落人口实。
郑一剑正色道:“若是到时候我郑家真是有难,我身为郑家子弟,自当回去主持,但绝得不与门中有任何牵连!师父师娘养我长大,教我一身本事,我绝不会做出拖累宗门之事!”
公孙问道摆摆手说:“事情倒没有那么绝对,真要是那些人不顾脸面闹将起来,师父自当主持公道。”
薛路长虽是见这气氛严肃,还是忍不住笑将起来,附和道:“那是那是,咱师父可是玉屏仙境第一高手,有实力,自然就有公道。”
公孙问道瞪了他一眼道:“啧,说正经的,别拿着当玩笑话。”然后看向死睡如猪的肖小白,对薛路长道:“叫他起来,老子有话要说,个姥姥的明明是酒量跟个娘们似的,还拼他个球。”
薛路长于是走过去将肖小白扶正,一掌元力拍过,助其真气运转,压了酒劲,肖小白也是迷迷糊糊的睁了眼睛,不过看到眼前的情况,也是立即明白过来,就跟着过来寻凳子坐了。
公孙问道也不出言教训,看着弟子们到齐,略一思忖,似是在斟酌些语句,良久才是终于开口,却是似问非问的说:“你们都知道我心玉门多数门人可以武破虚空的年龄吧?”
黄广应道:“大多是是在两百至两百七十岁之间,因为要是两百七十岁还不能越过九重巅峰的门槛,就会因为寿元耗尽而老死。”
公孙问道几番犹豫,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叹道:“你们的师娘,都已经是两百五十七岁的人啦。”
众人心里都是随着这句话猛的一紧,因为就连赵小铭都知道,师娘是因为以前的一件事情留下了不可治愈的重伤,修为终生难有寸进,而如今说来,师娘居然是只剩下十三年的寿命!
而这堂下的十名弟子,除了赵小铭,都是由童可语从两三岁起一手带大。“师父,那些上去了的师伯师叔们,还没有消息吗?”薛路长凝眉问道。公孙问道双手微抬,就在大腿上轻轻一拍,笑道:“上界凶险,不比人间安宁,众位师兄弟祸福难料,况且那清风玉露丹在上界也是十分珍贵难寻。去年君莫问曾回来对我说,清风玉露丹在仙界已属天品神物,想要寻得甚为不易,如今虽有门路可寻,但是尚要等待数年。”
赵小铭出声问道:“那师父为什么不自己去?”公孙问道蓦然低头,缓缓道:“我已拜托数百位师兄弟,以及各方朋友,他们要是都没有办法,我自己上去,又有何用?而且,我若是去了,谁来陪她?”
这低声的浅诉,既像是无力的解释,又想是在努力的说服自己。
我不是不想去,我更不是不敢去,我只是怕我去了以后,可语会孤单。她最怕的就是夜里一个人,没有人陪她说话。一定要我在身边看着,她才能够睡个好觉。每天早上一醒过来,一开口就是叫我的名字。要是我去了……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