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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连败挑战

  「这就是树径航道吗?好漂亮啊……」娜莉像旁边的兴奋的小孩子们一样趴在悬窗上,望著外头那一棵棵散发出绿色萤光的树木,整艘运输舰彷彿进入了一个宇宙中的丛林仙境,在这一刻无论是走廊还是每个人的脸庞、衣服都映上一层绿光。
  事实上那并不是植物,而是由多绿牡矿物成份高的小行星流动而成的奇异现象,引力暗礁将这些小行星拖入中心点之后再甩出,残留的绿光便形成了那看起来像树干、树冠以及树叶的部分,这些陨石远离引力暗礁中心之后光芒会黯淡,就像落叶一样,直到被重新拖入引力暗礁的中心。
  而这也代表著这一带有非常多的引力暗礁和陨石,像运输舰这种大型载具要经过这个地方得非常小心,被拖入引力暗礁的话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挣脱,如果在这过程中被小行星撞坏推进器就糟了,所以陨石密度过高的区域舰长都会选择绕开,如果绕不开的话就等一段时间,等陨石密度低了之后才通过。
  虽然这条航道非常不好走,却是新崛螺联邦通往坚果联邦最短的途径,每个经过这裡的商人、旅人、军人,无论一生中经过这裡几次都会忍不住抬起头,去欣赏这由神的双手才有办法打造出来的奇景。
  「关於这个行道有个传说,曾经有一对情侣在经过这条航道的时候,在这些『大树』前承诺会陪伴对方走完一辈子,男方是普通的公职人员,而女方却是家族企业的千金小姐,他们不顾一切阻挠和反对,离开自己的国家一起搬到了坚果联邦居住,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见到了这个奇景并许下承诺。」安克亚德抬起手用手指指著星空,在场的每个人以及旁边的陌生家长和孩子,也专心地听著他所说的这个故事,并随著他的手指望向距离最近的一棵「树」。
  「之后男方回国当兵,他们打算当完兵之后就结婚,不过……」安克亚德的语气转变让人感到有些不妙,猜测接下来的故事剧情大概会比较悲伤。
  娜莉班导非常在意后来的情节发展,於是她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安克亚德停顿了一下,接著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非常遗憾的表情,说道:「你们有看到那边那艘幽灵船(飘浮宇宙无人处理的船舰)吗?最后男方当完兵打算回到坚果联邦的时候,就是在这个航道失事,有人认為这是因為他在当兵期间做了对不起女方的事,被『树』诅咒造成的。」
  故事听到这每个人都忽然觉得毛毛的,而一旁的孩子们也正议论纷纷,脸上都露出了些微害怕的表情,而娜莉班导显然想追根究柢,她又问道:「男方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才会遭到这样的报应?」
  「其实也没有这麼难猜……就和你们想的差不多。」安克亚德这麼说的时候,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太一样,至於小朋友们则因為人生歷练不够而没有什麼答案,最后他说道:「因為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有第三者介入,男方在当兵的时候出轨了,而对象竟然是军中的学长!」
  故事结束,安克亚德原本想转身接受听眾的喝采,然而这时留给他的就只有一片死寂,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非常诡异,只有小朋友们面面相覷且一脸疑惑,很快的他就因為头部遭到重击而往一旁倒去。
  「害我听得这麼认真!」娜莉摀著自己的手,原本她想冲上去踹这该死的家伙一脚,但考虑到这裡还有小朋友在,身為教师却教坏小孩就不好了。
  约克耸耸肩道:「反正他就是这副德性,本来就不用期望他会说出什麼正经故事。」
  「你们有看到皮耶尔学长吗?」这时,注意到皮耶尔不见人影的芙萝妮,左右看了一下发现今天似乎都还没看到他,而这几天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麼总是不见人影,吃饭的时候也不会準时出现。
  「他应该还在游戏室。」翠纳丝把目光从窗外的美景收回,望向芙萝妮这麼回答道,接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说道:「可以帮我提醒他吃饭吗?」当芙萝妮点点头之后她才说了声「谢谢」又转过头去,不知道凝望著星空在想些什麼。
  「学长最近很努力。」手中拿著绘笔的杰克停下手中的工作,在芙萝妮经过的时候这麼说道。他為了方便绘图所以把电脑的立架带出来,同时还有方便他工作的折凳,芙萝妮探头一看发现他正努力把眼前的美景给留下,而悬窗边则站立著包括皮耶尔和杰克在内的七人,一旁则是笑闹的小朋友们。
  皮耶尔的双手从键盘上移开,他眼前依然是熟悉的阵亡等待画面,这已经是三天来的第三百七十八场连败了,為了能让自己在战斗中取得优势,他还特地去查过关於WQ这架机体的一切资料,虽然驾驶WQ的技术越来越熟练,但这不代表他离第一胜就近了,这近四百场下来他深刻的体会到WQ的稳定性有多麼悲剧。
  这架机体最大的特色就是,它近战的时候是依靠悬浮球体来攻击敌机,拥有这样的装备就代表可以不用携带近战武器上场,虽然球体不会消耗机体本身的能量,却会在充能的时候不断消耗动能蓄力池的积蓄,这样一来他就时常得面临该如何控制能量分配的问题。
  如果在需要追击或者加速逃逸的时刻,他的动能蓄力池能量不够就意味著追也追不上、逃也逃不掉的窘境,為了能维持悬浮球体的运作以及动能蓄力池的蓄力,他必须让WQ不断运动、奔驰、攻击才行。
  在战斗的节奏快到一个程度的时候,他甚至来不及去一一操控它们,虽然在简单的一对一中没有电子干扰的影响,这些球体在系统的辅助操纵下还不至於发生打结(术语,飞行路径交迭)的状况,但混乱的操控只会导致更多失误,到最后战败是唯一的结局。
  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开始翻阅自己的战绩,战绩业完全展开的那一刻放眼望去是壮观的一片赤字,他打过最长的一场是四十分鐘,因為他遇到的对手实力比较差,差点就能取胜的情况下却因為能量比对手先耗尽而败。
  「怎麼还这麼多……」皮耶尔点开信箱发现他打了近四百场,但是挑战书却彷彿从来没有减少过,让信箱过滤一下发现这些挑战书加起来还有一千七百五十六封,他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倒不是因為他的实力强悍而有人想挑战他,他打了数百场下来多少有和这些挑战者聊过,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翠纳丝的忠实粉丝或追求者,而这阵子他和翠纳丝走得很近的事情,早就被记录下来在校内报导上大肆宣传,所以这些人才会眼红上线不断寄挑战书给他。
  已经挑战过的对手皮耶尔都会让信箱过滤,重复发的挑战信会被直接删掉,他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上线,从这些挑战信当中去找到同样有在线上且有空的,在点选同意挑战之后来一场一对一决斗。
  现在他终於明白為何翠纳丝这麼有把握一定会有人挑战他,现在想想那似乎就是故意的,霍谷大学官方网站上最热烈讨论的文章,就是新闻社发表的,那以翠纳丝在台上将皮耶尔抱起来转的影片為封面的新闻,虽然报导内容都是有关他们比赛的过程,但底下的讨论却已经走味了。
  「叩!叩!」
  一旁传来手指敲击的声音,皮耶尔打开镜头发现是芙萝妮站在外头,马上将信箱关闭并打开舱门,发现学妹正盯著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怎麼了?」
  但芙萝妮却一手将他捉了出来,帮他把游戏机登出并关闭之后,也不管他一脸茫然便扯著他往餐厅走,同时嘴裡唸道:「还怎麼了?学长,你已经二十二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知道吗?如果我不来提醒你,你什麼时候要吃?」
  「我才没有二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
  「别骗我,游戏机上面纪录的时间是二十二小时,从早上到现在都没看到你……要练习有的是时间,但是你把身体搞坏就没办法比赛了。」芙萝妮将皮耶尔带到餐厅,将他按在椅子上坐好之后,也不问皮耶尔想吃什麼就跑去点餐了。
  而放鬆下来之后皮耶尔才忽然觉得爱睏,他不止是二十二小时没吃东西,他这段时间也都没有入眠,他只要一认真就会忘记时间,就像当初在图书馆裡的「知识平台」上冲积分,為了得到安克亚德手上那份丰厚的奖励而三天两夜不睡一样,当他执著在某件事情上的时候,疲倦就会被扔到一旁直到身体受不了。
  当芙萝妮拿著餐盘走回来的时候,皮耶尔已经趴在桌上睡著了,她只好试著把皮耶尔摇醒,发现摇不醒就尝试安克亚德当初用的那招,在他耳边低喊:「皮耶尔学长!皮耶尔学长!帝国军打过来了,快逃!」
  「呜啊!在哪裡?!在哪裡?!」皮耶尔果然马上惊醒,一抬起头就碰到芙萝妮的头髮,转过头发现学妹近在咫尺,他脸色一红想要挪开距离,却差点往后摔。
  「先把午餐吃完再去睡,知道你很饿了所以点比较多,这一餐我请你,好好把它吃完好吗?」芙萝妮将皮耶尔扶正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裙子走到对面坐下,似乎皮耶尔不把它吃完芙萝妮是不会离开的。
  她的组员有寄信来询问新专题的一些问题,她将微笔记放在桌上开啟立体投影,一面阅读组员留下的文字一面翻转附件在信件裡头的模型,一架机体被她随手点开,一一拆卸成大小零件仔细观察,虽然她资质不错但是要从这麼多部件之中,去找出组员所说的怪异毛病实在不容易。
  「是什麼问题?」也许是因為总是很穷,所以皮耶尔并没有挑食的习惯,儘管芙萝妮点的一些菜不是他常吃的但还是吃得津津有味,让他比较讶异的是餐盘上有一种长相和口感吃起来都很像薯条的东西,他记得芙萝妮是很少吃炸物的。
  他可以肯定这东西不是薯条,吃起来又脆又香口感不错,在飢饿的情况下对这种食物实在没有抵抗力,他忍不住多吃了几条。
  芙萝妮看他吃相可爱又吃得这麼起劲,也夹起一根到嘴裡咀嚼。
  「组员在信上说,机体在啟动之后五分鐘内会不正常震动,这种震动外表看不出来只有驾驶舱内有感觉,他们担心会影响教授评分。」她话才刚说完,皮耶尔就把手伸过来用手指头点了动能蓄力池、驾驶舱下方平衡装置附近的几个备用感知系统的组件,也把几条线路挑了出来……
  「我觉得有可能是这几个地方出问题,备用感知系统附近的这几条线路要改比较简单,改远一点也不要接近动能蓄力池,先试试看。」皮耶尔话说完的时候,芙萝妮已经把模型改好重新包装,简单打上问题解决办法之后回寄要组员自己试试看,而皮耶尔又说:「能不能让我仔细看看?」
  芙萝妮马上把微笔记挪开,说道:「不行!专心吃饭。」
  「芙萝妮学妹,妳好严格喔……」皮耶尔忍不住抗议了一声,而那嘴唇微噘的模样,让芙萝妮觉得这学长生来不是女人实在太可惜了。
  「我记得妳很少吃炸物……」既然芙萝妮不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他便夹起那看起来像薯条的食物,问道:「这应该也不是马铃薯做的吧?」
  「不是,这是一种树虫,洒上特製香料过烤炉之后,表皮就会变脆变黄,看起来就像薯条一样,比起薯条这个健康多了。」当芙萝妮拿起一条放入嘴里的时候,发现皮耶尔正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著她,那模样就像受到惊吓的猫一样,芙萝妮微笑道:「学长该不会不敢吃虫类的食物?」
  「怎麼可能,我才没有……」皮耶尔忽然想起,这阵子在查WQ这架俗名蜂后的机体的资料时,不时会看到各个星球不同品种的蜂,有时还会看到幼虫、蜂巢的图片,忽然觉得有点噁心,马上改口道:「对,没错。」
  「不然这一盘我帮你吃,你的麵裡也有一些食材是虫类的,我帮你挑出来。」
  在这个时代虫已经是非常普及的食材之一,毕竟在这个能生產食物的星球缺乏的时代,為了供应纳供不应求的市场需求,生產率比肉类要高上不少成本也不高的虫类食材开始受到欢迎,市面上常常能看见用植物纤维和虫加工製造出来的合成肉,不过通常都会有标示避免造成消费者困扰。
  而皮耶尔从小就不敢吃这种东西,家裡因為经济宽裕所以也不会吃虫类食品,不过他现在忽然觉得好像也没这麼恐怖,吃起来完全没有虫的感觉,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我还是自己吃好了。」
  「好。」
  芙萝妮看著皮耶尔把这顿饭吃完,吃到虫类的食物的时候,他的表情会有很明显的挣扎,很显然他正在克服心理障碍,不过肚子饿得他也无法忽视嘴里的那股美味和绝佳的口感,所以这顿饭吃完之后大概也习惯了。
  「感谢招待。」皮耶尔站起身,拿著餐盘去放,放完之后就打算往游戏室走去,但是他的肩膀却被芙萝妮给按住,他回过头问道:「怎麼了吗?」
  「什麼怎麼了……该睡觉了孩子!」
  芙萝妮硬是将他拖回房间,将他按在床上帮他盖好背子之后将灯关掉只留床边的小灯光,皮耶尔没想到她似乎不打算离开,而是将椅子反过来对著床,她打开桌灯捧著书本面对床铺阅读。
  「学妹,妳这样我睡不著……」
  「太亮了吗?」芙萝妮从抽屉裡翻出一条眼罩给皮耶尔戴上,她完全误会了皮耶尔的意思,而皮耶尔静静躺在床上,听著耳边不时传来翻页的声音,知道芙萝妮担心一离开之后他会偷偷跑去挑战玩家,所以才守在这。
  他有点想偷看芙萝妮但又怕被发现很尷尬,同时脑海裡还在想著如何止败的事情,抱著这些思绪他因為过於疲惫很快就睡著了。
  「嗯?」当芙萝妮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著了,她的背上盖著一条棉被,转过身来皮耶尔已经不见,看了看微笔记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七个小时,正当她想起身的时候微笔记传来阵动。
  「喂?」
  那是一通电话,接起来之后就传来组员兴奋的声音:「学姐妳真厉害,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出在哪,我们用妳的方法改,结果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听学姐妳的声音是刚睡醒?抱歉、抱歉……好!好!那我不打扰妳了,掰掰!」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到皮耶尔的帮助,但芙萝妮放下微笔记的时候,还是深刻感觉到皮耶尔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她来到游戏室,透过观战画面她可以清楚看见WQ和NCR-02的战斗状况,皮耶尔仍然待在游戏舱裡努力著,努力度过这漫长的连败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