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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墙第六十五章

  今天号子里又进了一个新人。李干部正好当班,进来时,李干部对我们说:
  “不要打他,他是许干部的同学。”
  我们都没有说话,新来的进来时,额头上还贴着创可贴,身材一般,但是长得很结实。
  “报告,能给我一直烟吗”他抬头问着李干部。
  我们都笑了,在这里面怎么可能抽烟呢他怎么就比别的来人更加新鲜呢
  李干部笑了笑,走了。
  “你怎么能这样问呢号子里是不允许吃烟的。”小宫严厉和嘲笑地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新来的赶紧说。
  然而,更加奇怪地是,他到前面看看,问大家:“大门能够开吗”
  “你头脑是不是有病”小刘不可气地说。
  “我只是问一问,我只是问一问。”他有是这样唠唠叨叨地说。
  “我能在里面大便吗”他又提出新的问题。
  “你在开玩笑吧”小宁也生气地说。
  “你不要认为你有关系就可以什么事都不懂,就可以随便地问来问去。这么大人了,到这里面一定要说话得体,否则我们也会不客气的。”小宫严厉地说。
  “到前面来,这是老大。”小宫又接着说。
  他不知所措地过来,我开始问话:
  “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打架,我用刀子把对方扎了,但是我这纯粹是打架。”他解释道。
  “既然进来,你就必须服从号子里的规矩。首先是背监规。工作吗,你就擦板子吧。”考虑到他是关系户,我没有更换擦地擦厕所的人。
  晚上就是这么挤着睡下了。
  第二天,给他开了卫生大帐,我按照规矩给了他十包方便面,两袋酱。但是他好象饿疯了似的,拼命地吃,一点也不知道节省,吃完了十包面,后又跟我要,我非常为难,小宫非常不客气地对我说,“把东西都给他,看他吃完了怎么办”
  我还想留着点东西,不控制他,是不行的。可是看到新来的举止,我们又都感到没有办法,遇到这样的人,要是没有关系,我们的拳头早就上去了,哪还能有他这样说话的权利呀。
  我们把他开的东西全部给了他,几天的功夫,他的吃的东西就没有了。我们就看着他饿着。
  “能给我一点菜吃吗”他又问出了奇怪的问题。
  “你没有打菜,没有权利吃的。”我回了他一句。
  他不说话了。
  开风时,正好许干部过来,新来的竟然叫起了许干部的乳名,我们又是议论一番。但是许干部倒是象没有事似的,向他了解了具体的情况。
  也许号子里还是有人向李干部打报告,他找小宫和小宁谈完心后,就在大门口对我们号子痛斥一顿:
  “我听说,你们在里面对新来的人过关,平时还赌博打架,这些必须立即停止,特别是双喜,你要是再打架和调弄新来的,就给你上报看守所。”
  我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这样义愤填膺,双喜这一段时间还算可以,没有再调弄新来的人和打架。过关是我们在做的,但不是对所有的人。
  李干部找我谈心后,我对他讲,让他帮助我到一号去要回我的书和向他们借一根针。由于老兆不怎么管理号子里的事,针也不知道是谁给弄丢了。记得老头手里好像有一根针,我就想向他借一下。李干部让我自己去要。在一号的小窗口,我看到了老兆、大仙和小蔡。我顺利地借到了针和要回了我的书。
  “北京人,这是增广贤文,你拿去作个纪念吧。”老兆从里面递出那本书。
  “谢谢你,老兆。”我没有多说什么。
  小蔡的案子同我的一样,也给检察院退回公安局审理,但是他本来是检察院给抓起来的,怎么会退回公安局呢这是有点让人想不通。听说他老婆出月子后来了好几趟看他。他又请了当地的律师,也是李干部帮助请的,和小宁及老邢的是一个人。
  谈心时我没有承认号子里有过关和调弄新来的人的现象,应该不出事就是对李干部的最大的帮助,老是炸号子是非常不好的,干部的脸面也保不住,所以我一直是坚持号子里不出现什么出阁的问题就是。
  我对新来的已经是非常厌倦了,就是仗着有关系就可以随心所欲,这是坚决不行的。我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觉得他在看守所里根本就长不了。所以在又来两个新人后,我就不让他干活了,小宫他们都说我这样做不合适,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希望我的突发的想法成为现实,如果他最近走不了,也建议李干部让他调到许干部的号子里就是,让他看看别的号子是怎样过的。下午,他提审回来后,就说自己可能要取保候审。小宫也认为这是可能的,就是在公安局的调节下私了此事。果然没有几天,他就走了,但是还在李干部那里告了我一状,说是我让号子里的人过关,让每一个人都打新来的三拳。
  我又收到小汤的来信,信中提到他给铁马公司的易经理打电话,后者根本不同他谈论什么事,这就证明他对我持有成见,而且他一直同香港的黄先生在做生意。因此我就非常明白了,我给他写了信,他根本就不回答的原因。我对他怎么样,上天可以作证,我努力帮助他完成任务,就是在帮助他,他的利润指标的大部分都是我给创造的,要不是他们公司在业务上对我不重视,预付资金总是不及时和不够,结汇后又压我的款,我是不会找另外的q公司的。
  我给工厂的牛厂长的第二封信,不知道他收到没有,我是想让他解释清楚一些问题的,可是他一直没有回答。如果在他那里的业务是q公司走的,那就还是正确的,但是如果不是,那我就要出现严重的问题的。这也许就是q公司报案的原因吧。
  号子里又进来两个新人。其中一个受到了隔壁号子来“电话”给小宫让他关照一下,但是我们也已经打完他了。
  我以为过关不是目的,其原因就是要让新来的重视里面的规矩方圆,才不可能出现许多的问题,对干部也是比较好,当然我们所谓的过关已经不是原来意义上的过关,过去是有意地去整人,有许多是侮辱人格的问题,而现代意义的过关就是要让每一个进来的,要知道到这里面来,要自觉地接受号子里的规矩,大家都在有秩序地在里面生活,尽可能地避免没有必要产生的问题和炸号子。不知道我这种歪理是否能够成立。来到这里的人也都是社会上的另一面的出类拔萃的所谓聪明人,他们也是不服气的,当个号头要是能够把他们管好是件不容易的事。老兆的失败就表现在他根本就是放纵了人的个性。
  号子的关系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来自官道,就是想小宁等等,还有就是来自黑道的,就是说在外面社会上就认识或间接地认识,那么在里面就首先免于皮肉之苦,其他的人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是看老大的人品而定。我不愿意打人和调人,但是有些时候有的人确实是非常的令人气愤。
  李干部找小宫、小刘和和尚谈心,回来后,和尚就走了,到中转号子,等待着随时去下农场。
  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太好,关键是不知道自己将是被判几年,特别是小徐、双喜和老茂,他们明摆着是在焦急等待自己的命运的安排。
  我一直请李干部给我打个电话给律师,请他来接见我一次,我想问问,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我的补充侦查时间应该到了,但是为什么还没有一个动静呢我希望有一个结果,哪怕是判刑也是一个结果,而不是这样地午休止地等待。下周就是两个月了,补充侦查时间怎么也应该到了。李干部只是说,让我好好地耐心等待,时间问题不要过于追究。我表面是同意了,但是我心里却认为是应该说一下了。
  开大帐时,别人都没有钱,我只好开了几箱方便面和菜牌子,小宫劝我不要开了,反正没有钱,靠我一个人也养活不起整个号子里的人,饿就饿着吧,没有什么办法。我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是我这样做的原因就是我们必须让大家看到我作为号头是有钱的,同别的人不一样。特别是我一直带着小刘吃,让他感到我没有一点儿对他的偏见。我依然我行我素,依照我的诚心做事。
  老茂的父亲来看他,说没有钱给他请律师,这是老茂早就想到的,所以他没有产生很大的震动。无可奈何花落去,随天由命吧。什么民事附带,什么要求他赔受害人七千元钱,全部抛向了一边。到这个时候,他到是想开了。
  小宫判后应该调到严管号子里,但是最近短刑犯太多,李干部就说,让小宫暂时在十号,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然而号子里开始产生了对小宫不满的情绪,巴不得他能调走,他就是仗着自己的厉害就是对谁都进行欺负,而且说话非常难听,动不动还动用拳头。毕竟他是几进宫的人,要说怎样调新来的和他看不上的,他还是有一套的。我极力压制号子里的这种情绪,不愿意号子里出现什么波动。
  看守所发给双喜一点儿高锰酸钾,用来对他的那个患了尖锐湿疣的部位进行消毒,要不然肿得太大了,令人可怕。
  小徐的检察院的起诉书也到了,过了好几天才看到。起诉书上列举了他偷盗的次数和数量,他平时没有说真话,他偷了十多次,钱数没有问题,没有多少钱,这就说明了他的案子的严重性。他的情绪也一下子低了许多。我不知道怎样来劝导他。
  五月底的一天早上,原来管老邢的那个干部值班时,对我说:
  “晓升,你想不想回家呀”
  “当然想了。”我没有犹豫地说。
  “你可能很快就要回家了,这回你可要高兴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您真会开玩笑。”我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老邢来电话,他还想到这里投资呢。他可是恨透你了。”他接着说。
  “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能说什么呢。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上午就给阿红和我的儿子写了封信,现在新的规定,不能用信纸写信了,我们都只好用明信片,我委托李干部帮我寄出去。心里好像又了却了一当子事。我给我的孩子的信是为了庆祝六一儿童节,预祝节日快乐,好好学习,听家里人的话,记住一点,他的爸爸不论在什么地方不论他是怎样,都会用全部的身心去爱他的。
  那个学生收到他的表妹的来信后,痛苦地哭了,那封信是不长的,但是却反映了一个少女的纯真的想法和情感。当他们读到,她的学校就在看守所的对面,每天她都要隔着窗户,向里面张望,希望能够看到他,但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因为她根本就看不到里面。她说他是她认识的男孩子中最为坚强的,他应该坚强地走下去,早日能够回到大家的身旁。
  就不用说他了,连我都为之感动万分,也许就是老天的保佑,他果然被释放了,是学校作保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