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我又被叫出去提审。使我惊讶不已的是,我是外提,也就是说公安局的人将我带出看守所。我给带上手铐,坐车来到公安局,就是那第一天押解到的地方。
黑脸警官和蔼地对我说:“坐下吧。”
“谢谢。”我坐下。
“今天叫你来,是因为你认为还有一线追回货款的希望,我们就给你这个机会,这也是给你一个从轻处理的机会。总之,有百分之一的希望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谢谢。”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们等一会儿给你安排在饭店里与国外通一下电话。现在别的人正在安排,我们先把上次未讲完的继续说一下。”在这之前,他又突然转了话题,“你爱人对你不错,特别是孩子,他是那么可爱,上次你爱人给我们送你的衣服时,我们都非常喜欢他,还给他苹果吃。”
提起他们娘俩,我内心就震颤不已,他们没有经济来源,需要我的工作赚来的钱养活,我这么一走,他们会怎么样呢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泪水顺着脸颊就不停地流下来。我觉得自己的感情其实相当的脆弱,同时也深深地感到非常对不起他们,还包括我的老父亲。尽管我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但还要让他们为我操心。我在痛苦地流泪,这样能够排解我心中的郁闷。
“看起来你也是有感情的人。”黑脸警官有些怜惜地说。
我用戴着手铐的手擦了一下眼泪,镇静了许多。
“我们开始吧。”我说。
我们又开始工作,他提审我。
“你说,从香港开来的信用证是不可撤销的吗”
“是的。”这是技术性问题。
“那为什么还遭到拒付”
“产生了不符点。”
“这种不符点的产生你就不知道吗”
“不知道。”
“你认为你与工厂的关系是什么”
“我司介绍外商与他们直接签合同,而且工厂全部都有签字和盖章。我们公司与工厂有佣金协议,在那上面都说明了我们的责权利。”
“是这个佣金协议吗”
“对。”
后来他就详细地询问我们的佣金协议时间,以及其它的许多方面的问题,笔录一页一页地写,一会儿就厚厚地摞起来。
最后,他对我说:“你认为你在这个案子中应该负什么样的责任”
“我不知道应该负什么责任。”
“看一遍,签字按手印。”他把厚厚的笔录递给我。
我仔细地看后,在最后的一页写上,“以上记录与我口述一致。晓升。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我们走吧。”三四个警官把我推上车,我们来到了当地一个最好的饭店。他们用从我办公室抄来的样品盖住我戴手铐的手。
来到饭店的一个标准间,我看到从我办公室里抄来的传真机已经装好。我进来后,手铐被打开。我试了试传真机,没有接好,我只好重新接一下。国外上班也得在下午,所以这一段时间就没有什么事。警官们轮流看着我,也可能是纪律,也可能怕我跑掉,其实我怎么会跑掉呢我也犯不上去做不该做的事。
“你长期以来与安德烈。唐做生意。你知道他的公司注册了吗”我坐在一张床上,黑脸警官坐在另一张床上。
“应该是注册的,否则在国外进口时海关都要查的,没有注册无法进口。”我分析道。
“我们查询结果,他的公司没有注册,包括他指定的船公司代理都是没有注册的。”
“我能否看一看你们的检查结果吗也许能够分析出什么。”
“可以。”他考虑一下,最后同意了。
“我要英文的。”我补充道。因为我自己懂英语,直接看原文比较好。
他拿来两份文件交给我。
我仔细地看着,只是咨询公司称查不到andrey的公司和船公司代理。从andrey给咨询公司的复信中,我肯定了他提走了货。这样我联系上他后就可以直截了当地跟他说。
晚上,我反复多次打国际长途电话,总是找不找他,加上饭店里就一部国际长途电话线,每次都要拨好几次才可接通国际线。无奈之余,我写了一个传真,交给黑脸警官审阅一下后,发送出去。在夜里,我试图再试一遍,还真找到了他。
“喂,你好,是andrey吗”我问。
“是,你是晓升吗”他不敢相信我会给他打电话。
“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他就抢过话来。
“那天,就是抓你那天,我打过电话到你办公室,有一个人说你出事了。我说好打回来与工厂老总谈判的。你怎么样,公安局的人打你了吗听说大陆公安打人很厉害。”
“他们没有打我,对我也很好。你听我说,现在我在看守所,就是因为你不付钱给工厂,工厂告我与你合伙诈骗他们的皮衣。我看了公安局给我的材料,你的公司和船公司代理没有注册,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这样做不就让人认为你是在诈骗吗”
“晓升,我同你做过这么多的生意,你还看不出我的情况,付款时候也没有犹豫过。这就是生意,不是玩政治。”
“这个我清楚,我也对公安局的人交代了。那么目前的问题怎么解决”
“他的皮衣长毛了,我要与他们谈一下索赔之事。他们抓你是不正确的。”
“不管正确与否,我在为你坐牢,这不是有些可笑吗。”
“那你让我跟警察讲两句。”他提出。
我将话筒交给黑脸警官。他迟疑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喂,是唐先生吗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怀疑晓升涉嫌诈骗给他收审,他能否自由,关键在于你的处理。钱付过来,就可以释放晓升他们。”我没有想到他是这么说。
我听不清楚andrey在话筒里怎么说。
“先释放,后谈判的可能性没有。”黑脸警官回答国外的问话。
不知andrey在话筒里又讲了些什么。
“好吧,明天我们再与你谈一下。”他放下了电话。
“我们向领导反映一下,明天再跟他通个话。”他对我说。
这一晚,我迷迷瞪瞪地,似睡非睡。警官们轮流睡觉,我听到他们的鼾声,也听到他们低声讨论我的问题。
“今天谈到他家里情况时,晓升他哭了,他家境的确比较困难。要不然,给他取保候审,留下老邢,逼他去想办法解决此事。”黑脸警官与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说。
“可是从法律上讲,至少可以判他们过失罪。”那个人说。
第二部墙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