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客觉得自己就要睡着了，她将永远属于这里，永远属于这个怀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去做，只要闭上双眼享受就好。
　　可是，这种突如其来的空洞感是怎么回事？
　　是她还遗漏了什么吗？
　　突然，就在她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一切的纯白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空白——像是她的想法把什么打碎了一般，母亲的歌声和味道都消失了，她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人，是十二岁的、红色眼睛的乔客。
　　有诅咒之眼的乔客。
　　“不是我把妈妈赶走的，是你。”红眼睛乔客托着腮，打了个哈欠，“多好听的摇篮曲啊，我都困了呢……可是都是你不好，非要想起来。那个人真的就这么重要？”
　　“谁？你说的是谁？”乔客的手攥紧，不自觉地摆出攻击的姿势，“你难道不是消失了么？你其实是魔吧？你想做什么？我是要解除契约！”
　　“只是用这个身体和你交谈比较方便而已。”红眼睛乔客耸耸肩膀，“你不想起来契约的内容，我怎么帮你解除？你是用什么交换的？只要你想起来，我就可以帮你了，但你如果想不起来，后果可能就有点严重了，你要想好哦。”
　　对自己来说，有什么可以作为重要交换的么？
　　对母亲的记忆，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了，难道还有什么在她心中比母亲还重要么？
　　“你这样，维多离会伤心死呢。”红眼睛乔客笑了，“维多离——我已经提示你了哦，还是想不起来么？”
　　乔客的脑海中只是掠过一个影子，她烦躁地下床，那扇门竟是能打开的。她打开门，却发现一个人靠着门在睡，就在她推门的瞬间醒转。那个人穿了一身黑衣，眉目清俊眼眸深邃，像是望穿了她的心。
　　他说，“你醒了？睡得好吗？”
　　她怔怔的，甚至忘记回答。
　　自己这是怎么了？
　　“来，现在做个选择吧，想解除契约的话，就在方才那种舒服的享受和你眼前这个人中间选一个。”红眼睛乔客这是走到了她身边，“快些选吧，其实幻景支持不了多久的。”
　　母亲的怀抱，和仿佛不相识的人。
　　多明显的结果。
　　“我选他，我要解除契约。”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犹豫，话说出后她自己都感到惊讶，那个人深深地看着她，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亲吻他的额角，乔客一动不动，大脑在瞬间空白。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
　　是谁呢？睡在自己卧室的外面，在白昼黑夜中都不曾离开她身边？是谁呢？一次次把自己从死亡和堕落的深渊中拉出来；是谁呢？总有办法让濒临暴走的她清醒，声音柔软笑容像是白天鹅的羽毛。
　　“是你吗？”她轻声问，但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
　　“是我，我会永远在这里，在你身边。”那个人——维多离回答她，手臂扣住她瘦弱的肩胛，“我在……哪怕是你不需要我。”
　　乔客不说话，因为她怕自己一旦有所动作，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这和母亲给自己感觉不一样，在母亲那里自己的一切都是安静的，而现在，自己的心跳快得如同擂响的战鼓，各种不停的情绪充盈她的胸臆，使她一直面红心跳。
　　她知道，这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