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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章纸条

   当尔仁一踏上高一年级教室走廊台阶的时候,尔仁一眼就看见班主任褚文东老师正站在(2)班的门口和建平在说着什么。
   尔仁走路一下变得规规矩矩起来,在进教室门前经过褚文东老师时,卑恭地叫了一声:“褚老师。”褚老师随意地应了一声,继续跟建平讲着话。
   建平是尔仁的好哥们,尔仁冲他笑着点点头,建平也对尔仁亲切地笑了笑。
   “……上学期期末考试咱们班排在年级第三,名次很不理想,咱们班的班委、团支部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同学们的学业上,而不要光想着搞其他牵涉精力的新花样。”褚文东严肃地对建平说着。不过,随即他又补道,“当然,春芽文学社的事还要努力把它办好……”
   尔仁心里一动,褚文东这是在教训建平呢。
   尔仁看了下低着头的建平,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都在早读,今天褚文东在场,尔仁觉得大家念书念得真得太卖力了,个个摇头晃脑的,快要赶上不倒翁了。尔仁走到自己的座位,在坐下之前,习惯性地侧头看了看一“河”之隔的陈晓雯。
   可是,尔仁实在没有想到,居然,陈晓雯也(?!)正在注视着自己?
   陈晓雯与尔仁对了一眼,脸竟然一下红了起来,慌得忙低下头。尔仁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自己好像长远没有享受这样的“待遇”了吧?陈晓雯看见自己居然又脸红了?
   星期六,尔仁在凰林,既没见到陈晓雯,也没有见到阿姐。尔仁身上只剩了一块五毛钱,直接到金牛回家要四块钱呢。可是他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坚决的不肯接受那个老人家的馈赠。百般无奈之下,尔仁灵机一动,把自己的最后一块五毛钱买了张去湖滨的汽车票,来到阿哥尔孝那里,第二天,再由阿哥掏钱买了车票回了金牛自己的家里。
   尔仁可是够胆大的,要是阿哥尔孝也如阿姐尔礼一般出了差什么的,尔仁不就要露宿街头了?
   尔仁又瞟了陈晓雯一眼,她已经微微侧过了身去,尔仁只好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来,拉开书包,自顾自地拿起了英语书,旁若无人地大声念了起来。
   当然尔仁念书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的,他眼睛却在盯着门外的褚文东老师。如果褚老师看见自己这副认真读书的样子,要是能够表扬几句该有多好。
   只见建平已经和褚文东老师讲完了话,和褚老师一同走进了教室,坐回了他的座位,继续自己的早读。
   不一会儿,卫艇也背着书包进教室了,跟尔仁打了个招呼,他看见褚文东老师在教师,也不敢怠慢,像尔仁一样,赶紧拿出书本来装模作样地开始念起书来。
   褚文东板着脸在教师里巡视了一圈,见大家都在认认真真地念早课,看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也就走出教室回他的办公室去了。
   褚文东一出教室,卫艇把语文书往课桌上一扔,问尔仁道,“褚文东现在早读怎么经常来啊?”
   尔仁也扔了英语书,道:“想做先进教师呗—对了,我进教室时,听见他在教训赵建平呢!他嫌我们没有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学习上。”
   卫艇装着一副外国人的样子耸耸双肩,道:“是在说他开办春芽文学社的事了吧?可是,这文学社是陶校长支持的呢!”
   “对文学社褚文东他倒没有多话。”尔仁自己可是春芽文学社副社长兼《树人报》的主编呢!他可是顶在乎文学社的了。不过,尔仁话锋一转,对卫艇笑道,“我倒想起来一件事,一直没和你说。”
   “嗯嗯,什么事?”卫艇侧过头,眼睛闪闪地瞧着尔仁,跟尔仁一样,他也是班里的好事之徒之一。
   “建平,我说的是建平。卫艇,你看建平这寒假这一回来,好像更瘦更黑了。你觉得呢?”尔仁对卫艇说。
   “呃……”卫艇听尔仁这么说,眼睛眨了眨,愣愣地瞧着尔仁,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还有啊,他星期天好像也不大愿意跟我们出去一起玩了—这样好像不少时候了吧?”尔仁摇摇头。
   “那个……那个……”卫艇盯着尔仁的眼睛,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迟疑了一会儿,卫艇才道,“那个也许是……上次游水你的事,把他给吓怕了吧?”
   “他?把他吓着了?”尔仁不以为然,摇摇头,“嗤,建平是害怕事的人么?”
   “呃……这……这……这我倒不知道了。”卫艇躲闪着尔仁的眼睛,想快速地结束这个话题,“那也许就是褚文东找了他了……哎,上午第一节是什么课?”
   “历史课!”尔仁随口答道。尔仁想着卫艇说的话,这倒有可能,建平可是班长兼团支部书记呢!他可不能不听褚文东的,不像他余尔仁,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唉!奶奶的熊,从小就做文体委员,到了高中,居然成“平民百姓”了!骂了隔壁的!
   卫艇拿起语文书,又假冒勒鬼地念了起来。尔仁不由自主地又侧头瞅了一眼陈晓雯。陈晓雯微微侧着身,背对着他,也在认认真真地早读呢!
   昨天,尔仁长途跋涉、百折不饶地到了洛阳,可是,连陈晓雯的影子也没有看到。现在,尔仁都坐到了陈晓雯的身边了—就隔了一条过道,可是陈晓雯对自己的态度,比起以前差不了多少,除了文学社的事必须说话外,依然对尔仁不理不睬的。
   尔仁呢,虽说心里一直在对自己喊着,向华泓同学学习,向华泓同学学习,可是临了临了,再也没有勇气像去年底的演讲比赛那天一样,对板着脸的陈晓雯说出一句—一句哪怕是闲聊的话来。
   现在尔仁上课,除了语文和英语两科,尔仁比较有兴趣之外,其他的课时,尔仁基本上都走神到了左边的陈晓雯身上。为了不让卫艇获知自己的心思—尽管卫艇是自己的好朋友、老同学——尔仁经常在上课时,竖起自己的右巴掌,支撑掩护住自己的右脸蛋,表现出认真思考老师讲课的模样,实际,是不让卫艇看见自己的眼睛。
   卫艇呢,还真的给尔仁唬住了,他现在极为惊讶于尔仁的学习态度提高,他实在纳闷,原来班里跟他有得一比,仅次于他的“讲话大王”、“小动作大王”余尔仁,上课认真程度竟进步如斯。
   一开始,陈晓雯不晓得,也以为尔仁真的是在认真听讲。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晓雯发现不对,如果把余尔仁的眼光比作探照灯的话,那么陈晓雯的秀美的脸蛋也许早已经到了可以自燃的地步。接下来的几天,惊恐、烦躁、羞怯的陈晓雯改变了坐姿,身体稍微向左挪了挪,侧了点,借以抵挡右边传递过来的炙热的温度。不过,尔仁发现,自从自己与杨旭龙对调了座位以后,一向白得过分的陈晓雯的脸蛋,近来血色好多了!
   尔仁总不能自己再侧过去盯吧?现在自己已经像苍蝇了……不对……像蚂蝗……也不对,呸呸,把自己比喻差了倒无所谓,可是别亵渎了陈晓雯啊!尔仁不由自嘲起来。尔仁他的探照灯没了用处,自己一下子就似泄了气的皮球。
   怎么办呢?洛阳么也去过了,就是毫无结果——不对,就根本没有见到真人!就这么偃旗息鼓?那肯定不行,那不是现在的余尔仁,可是又怎么办呢?
   星期一上午的第一节课是历史课。
   历史老师彭凯奏上课有个特点,只要同学们不讲话,不影响他讲课,哪怕你在课堂上呼呼大睡,他也不来管你。他有句名言:革命靠自觉。所以,他上课,从来不管课堂纪律怎么样的。
   金牛中学高中一年级老师当中,有“四大怪之说。”即“金中老师四大怪,物理老昌下课走得快,地理老苗嘴巴敞得开,化学老范粉笔飞得快,历史老彭上课同学们乐开怀。”
   这首“四大怪的民谣”指的是:物理老师昌方仕平时从来没有笑脸,而且从来不补课,只要铃声一下,铁定第一个下课走路;地理老师苗鼎鹤课堂上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骂,包括让女同学脸红的野语村话;化学老师范缃谦,如果看到有谁不遵守课堂纪律,一个粉笔头就会从天而降,飞到他的头上;而历史老师彭凯奏,上课从来不管纪律,同学们最愿意上他的课。
   其实历史老师彭凯奏的课,尔仁还是很喜欢听的,彭老师的课生动活泼。他讲历史,喜欢用讲故事的形式,而不是简单地照本宣科,因而特别引人入胜。所以,同学们都喜欢他的课,彭老师之所以敢说不管课堂纪律,其实也是对自己讲课水平的充分自信。
   但是,今天这一节《中国近代史》的历史课,尔仁却是少有的心不在焉。他眼睛一瞟,看了看陈晓雯,还是半侧着身姿背对着他,没办法,看不到她的眼神呢。不是说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打不开窗户怎么能了解她?不跟她接触,怎么能深入地把握她、关心她——爱……爱护她呢?不行,一定要看到她的心灵窗户,一定要面对面的打开她的窗户。孙国庆对胸无笔墨的华泓都行,满腹经纶的自己怎么就不行呢?
   那……怎么样才能……打开她心灵的窗户呢?
   尔仁呆望着讲台前的彭凯奏,脑海里却在紧张地思索,忽然,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尔仁一下子心情激荡起来,满面通红起来。
   陈晓雯跟自己不是有着共同的爱好么?嗯嗯,就从这个下手呀!
   尔仁想了一下,想起了晏殊的一首词《玉楼春》。
   尔仁扯过了一张作文纸,把《玉楼春》抄录了在纸上:
   “《玉楼春》,抄赠陈晓雯。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尔仁写完,轻轻叠成一团,握在左手之上。
   尔仁右手支撑着自己的右脸,眼睛却紧盯着陈晓雯,准备着,时刻准备着。
   “同学们,请把课本翻到第36页,下面我们讲第三节《国民政府的内外政策》……”彭老师说完了历史故事,拿起了讲台上的课本,吩咐着大家。
   只听“哗啦啦”翻书的声音,同学们都身体前倾,认真地在课桌上翻起历史教科书来。陈晓雯也稍稍坐正了些,眼神从讲台回落到自己的书本上。
   说时迟那时快,内心狂跳的尔仁左手装着抚弄自己的头发,左手趁机一抬,向陈晓雯课桌上抛去了纸条,顺势还用左手理了理自己杂乱的头发,以掩盖刚才不可告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