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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童真之恋—痛悔

   陈晓雯的父亲叫陈晓禾,与陈晓雯的母亲鲍秀芝从小是青梅竹马。
   陈晓禾是洛阳镇的小地主家庭出身,上过三年私塾,解放后与自己私塾老师的女儿鲍秀芝一起,从小学同班到初中、到高中。
   陈晓禾相貌堂堂,成绩优秀,尤其喜欢古诗词,加之家里拥有许多线装本,整天便沉静在中国古文化的海洋里。鲍秀芝是凰林、洛阳一带有名的美女,从十五岁起就陆续有好人家来说媒,但鲍秀芝无视其他大富大贵家庭的礼聘,一门心思要念书,要念高中、要念大学。其实,她的一颗芳心早系于风流倜傥的陈晓禾身上。在凰林中学念书时,陈晓禾和鲍秀芝两人时常念诗吟词,你唱我和。一来二去,两人竟私定了终身。
   1961年正值高考前,鲍秀芝那在洛阳小学当老师的父亲因病去世,而她母亲是家庭妇女,鲍秀芝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幼弟。家里顶梁柱没有了,鲍秀芝痛哭了三天,没法,她只得打消了考大学的念头,高中一毕业就参加了洛阳镇的招工,在洛阳粮店当了一名普通工人。陈晓禾呢,高考考上了升州大学。陈晓禾临行前,鲍秀芝哭啼啼地送了一程又一程,与陈晓禾盟誓,决不相忘、决不相负。
   四年大学,陈晓禾无忘于鲍秀芝,两人经常通信联系诉说衷肠。好在升州离中吴洛阳不是很远,陈晓禾一到假期就回老家探望家人和心爱的情人。
   1965年陈晓禾毕业被分配到凰林电厂任技术员。正当鲍秀芝欢天喜地准备与陈晓禾结婚时,文化大革命爆发了。
   陈晓禾在单位挂毛主席像,不慎跌倒,脚印不仅踩在了毛主席像上,还撕破了画像。陈晓禾立即被电厂保卫处抓了起来,电厂保卫处再一调查,原来陈晓禾的家庭出身不是上大学时填写的“中农”而是“地主”家庭出身。画像事件,被定性为黑五类分子疯狂的现行反。革命事件,陈晓禾也立即被以反。革命罪逮捕,开除公职,判刑两年。
   鲍秀芝如临晴天霹雳,可是她却毫不慌张,在探监时断然拒绝了陈晓禾流着泪要求解除婚约的想法,也回绝了母亲要求两人分手的意思,坚持一月一次地到汉吴省第一监狱——朱方勾曲监狱去探望陈晓禾,而此时,陈晓禾家里的那一大家子却早早地与他划清了界限,断绝了关系,无一人去探望。这个强烈的对比感动地陈晓禾痛哭流涕。陈晓禾牢记了鲍秀芝的一句话:“你就是什么也没有了,还有个我呢!”,他终于打消了自杀的念头,老老实实在狱中改造。终于提前半年出狱。
   出狱的当天,勾曲监狱的黑漆大门口,已经改成少妇装束的鲍秀芝一早就在等着陈晓禾了。回到洛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镇政府领结婚证。面对亲朋好友共同的“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叹,两个历经磨难的情侣终成了眷属。
   被开除了公职的陈晓禾,不忍心靠妻子一个人来养活。自己动了很多脑筋,比如修自行车、到凰林火车站、港口扛包、替人写字、画画等四处打临工挣钱,家务事多是陈晓禾一个人包了,不让鲍秀芝操一点心。虽然夫妻两人再加上丈母娘和小阿舅一家四口过得很清贫,但是丈母娘看到女婿对一家子尤其是女儿很好,也终于不计前嫌,过得是其乐融融。
   一年多后,两人的爱情结晶出生了。陈晓禾给自己的女儿取名为陈雯。陈雯长得很是漂亮,吸取了父母的优良基因,额头高高的,眼睛大大的,手脚长长的。陈雯慢慢长大了,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无不浸润着一家人的心血,尤其是陈晓禾的心血。
   白天,鲍秀芝去粮店上班,陈晓禾就在家细心带着孩子。从孩子会爬还不会讲话,陈晓禾就唱歌、背唐诗给她听;等孩子会说话了,就教她认字,背诗。晚上鲍秀芝下班一回到家,陈晓禾就让女儿背诗给妈妈听,那个时候,是鲍秀芝一天最幸福的时光。
   等到小陈雯要上小学了,陈晓禾夫妻俩动了很多脑筋,把陈雯送到各方面条件都要好的多的凰林小学去上。每天早上六点,陈晓禾就骑着自行车送女儿去上学,晚上陈晓禾再去接女儿回家。夏天,陈晓禾让女儿一路春风一路歌地坐在前面;冬天,陈晓禾把女儿包成个陀螺,用大衣紧紧围住自己胸前御寒。这么一路上,陈晓禾不是给女儿讲着各种史话故事,就是听女儿唧唧喳喳讲着学校里的有趣故事,或者是互相比赛背着唐诗宋词。陈雯依偎在爸爸的怀里讲故事、听故事,随着自行车的铃声一路开心到家,这是陈雯最幸福的时刻。
   幸福的事儿接踵而来。就在陈雯上小学不久,“四人帮”倒台了。公检法系统全国范围的纠正错案开始了。不久,陈晓禾彻底平反,落实了政策,重新又回凰林电厂工作,并且,单位还补发了他十年的工资。这下,陈晓禾一家的生活水准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变化的是陈晓禾每天对女儿陈雯的接送。陈雯长大了,上了凰林初中。她个子高了,长得更加楚楚动人,明眸皓齿,比年轻时的鲍秀芝还要漂亮。陈雯上了初中,陈晓禾给她也买了一辆坤车。每天,父女俩一起出发,又一起归家。
   1983年5月,陈雯以凰林中学中考第五名的成绩,考取了金牛中学。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一家人欢天喜地,聊了整整一夜,都是在谈论着到金牛中学后的情景以及将来陈雯考什么样的大学。
   1983年6月11日,陈雯永远记住了这一天。
   这一天下午,是陈雯初中毕业班的同学们约定在校聚会的一天。下午三点,陈晓禾送陈雯到了凰林中学,陈雯要爸爸晚上别来接了,说聚会不知道几点结束呢,反正家在洛阳的还有2个女同学,可以一起回去的。陈晓禾迟疑了一下,在横关照、竖关照之后,去上班了。陈晓禾下午五点半下班后,又去凰林中学看了陈雯一下,并拿了一只手电筒给陈雯。此时陈雯那个班级的同学正闹得很疯,有几个男同学看见陈雯爸爸又来了,都在取笑她了,陈雯有点不自在了,怪爸爸不放心自己,有些嫌烦。陈晓禾笑笑,自己就先回家了。
   同学聚会在晚上九点半结束。陈雯和其他两个女同学嘻嘻哈哈骑着自行车回洛阳自己家。骑在凰林到洛阳的乡间小路上,任凭初夏的热风微微吹过胸膛,听着草丛中那不知名的虫子此起彼伏地唱着自己不知愁的欢歌。
   这时,迎面飞快地骑过来5、6个小青年,陈雯一行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就在双方交错时,这几个男青年一瞥之下,呼啸了几声,彼此交换了眼色,自行车掉了个儿,把陈雯三人逼围了起来。
   陈雯一行惊恐地停了下来,其他两个女生颤抖抖地靠近陈雯。陈雯胆战心惊、强自镇定地呵斥道:“你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啊呀,妹妹漂亮到则,毋嗲,陪我们开开心就可以了。”在这一群流里流气,留着长发,穿着可以扫地的喇叭裤的“小屁流”当中,一个瘦长个笑嘻嘻地拦在中央。其中两个手里还炫耀似地晃动着手上的匕首。
   “你们滚开,不然我叫人了啊!”陈雯一边往后退,一边胆战心惊地怒瞪着瘦长个。
   瘦长个满不在乎,还是笑嘻嘻地说着:“叫哈,叫哈,我家就喜欢你们叫。”一群人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瘦长个带着一伙人逼了上来,先把陈雯她们的自行车扔到一边,开始动手动脚。几个女生哭着、叫着、抗拒着。
   “你们干什么?”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一辆自行车飞了过来,对准了瘦长个一伙人就撞了过来,一下子就撞到了两个。
   “爸爸,爸爸!”就想溺水的人看见了希望,陈雯大叫!原来是爸爸,原来是爸爸陈晓禾赶来了。
   陈晓禾在家等女儿,等得实在不放心,老觉得左眼跳,看看已经晚上九点了,跟妻子说了一声,拉过自行车就出来接陈雯。
   瘦长个一伙看到有人来了,吓得爬起来就跑,跑了几步,忽然醒悟到只有一个人来。胆气又大了起来。
   “他妈的,敢坏老子们的好事!弟兄们,上!废了他!”瘦长个拔出匕首,疯狂地呼叫着。一个高胖子自恃身魁,第一个就冲了上来。
   别看陈晓禾是书生出身,可是,他毕竟是在监狱里呆过的。只见他把陈雯等护在身后,身体往侧一移,一个手掌就砍到了高胖子的脖颈。高胖子“嚎叫”一声倒在地上。陈晓禾挥拳接连又打到了两个,瘦长个打红了眼,瞅准陈晓禾被地上的胖子绊住的空挡,拿着匕首就向陈晓禾冲了过来,陈晓禾赶紧挣脱开胖子的手,刚想抬手挡格,那罪恶的匕首却已狠狠捅到了陈晓禾的心脏上!
   陈雯目睹这一幕,惊恐地尖叫起来。陈晓禾怒瞪着瘦长个,身体却不听话地缓缓地倒向了地上。瘦长个见真把人捅倒了,愣了一下,吓得扭头就跑。其他流氓见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赶紧一哄而散。
   陈雯大哭着爬向爸爸,爸爸仰面躺在地上,心口的血随着匕首处的伤口“汩汩”往外流着。陈雯抱着爸爸的头声嘶力竭地喊着:“爸爸,爸爸!”
   脸色苍白的爸爸艰难地抬了抬手,似乎想抚抚女儿的秀发。他朝着陈雯慈祥地、慢慢地、努力地笑了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猛然头一歪,手一松,倒在了地上。
   爸爸死了!爸爸死了!!爸爸死了!!!
   陈雯最后的意识,就是这么的一句话,然后,她一头栽倒在爸爸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