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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拜师

  陈离风在刚刚遇见自己的师父的时候,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小屁孩,看起来是成不了多少气候的。
  出于一切大人所应该有的态度,陈离风的师父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小毛孩子。原因无他,就是闹腾。在陈离风这个年龄段,少见有不闹腾的小孩子。而陈离风不过是千千万万毛孩子中的一个,怎么能不闹腾。
  可是后来陈离风的师父在看到他那惊艳绝才的天赋的时候,便就不论是谁说什么都要收了这个徒弟了。用他的话说,他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天赋这么好的徒弟。如果不收过来,他这下半辈子绝对不可能过的安生。
  其实说实话他这话说的还是严重了。虽说能收到一个好徒弟是很重要的,可也不至于重要到这个程度。
  总之,在那一天的测验之后,陈离风就被自己的师父收为徒弟了。
  一时兴奋竟然忘记介绍背景了。
  陈离风所在的大陆叫做夜月大陆。大陆尚武,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只要是有了一身好武艺,便就是有了在这个大陆立足的资本。而陈离风的师父,虽说并不属于正统的武学,但是也是有着一身强横的实力。
  只要有实力,什么都好说。
  哪怕你说这黑的是白的,那白的是黑的,也会有一大堆人随声附和。只要你有实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像是野兽群一样的生存方式。
  而陈离风,曾经是这野兽群里最低等的那一种。因为他出身文人世家――在别处,文人世家说不定还是威风凛凛的存在。但是在这里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在这里的人看来就是懦弱的书生。
  一旦懦弱,这里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欺凌。为了生存,苟且偷生对这些懦弱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能活下来,便就无所谓了。很显然陈离风的父亲便就是这样一类人。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人,也有藏在自己心里的一点小小的期望。陈离风的父亲的期望,便就是让陈离风振兴自己的世家。于是他忍辱偷生多年,即便是自己的妻子被人凌辱后来自尽也没有阻挠他的信念。
  也因此,陈离风活了下来。
  可以说,陈离风能活下来,也是因为父亲的执念。因此,陈离风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他想的很简单,谁对他好,他就反过来对谁好。这份属于父爱的深沉和伟大他理解了,于是他便就转过头来对自己的父亲好。
  见到他的师父那天,他正在院子里打柴。正因为是文人世家,他才不得不干一些重体力的劳动。
  那天父亲一反常态的温和。父亲早年深受大陆学说影响,一向是个严厉的父亲。当然也很谅解父亲的严厉,父亲是害怕自己没出息。只是虽说父亲有这样的担心,却也不觉得是怎么一回事。毕竟他还是个很上进的孩子。
  师父原本不怎么想来的。只是自家祖先曾经救过师父一命,这份恩情师父不得不还。原本师父并未打算仔细审视的资质。因为想来出身文人世家,体质并不一定适合练武――不,一定不适合练武。只是他不忍辜负了陈父的殷殷期盼,便就破例看了一看。哪知这一看可不得了,竟看出来一位旷世武学奇才的根骨。
  起初师父也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定睛再去看他的根骨,看了三遍,才狂喜道:“这好徒儿,我收下了!”
  陈父先前见他那般模样,以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收下陈离风的。可是后来看他这般模样,便也就放下了心。陈离风不知道师父为何会有这般兴奋的模样,只是隐隐觉得自己有非比寻常的天赋。不然,以师父稳重的性格,是不会露出这般表情的。
  陈离风猜得不错。
  但是既然陈离风出身文人世家,这收徒自然是比较麻烦的。只是为了收到陈离风,师父也不嫌麻烦,亲自置办好一切事宜,只等着陈离风拜师就好了。陈离风原本对师父就很是敬重――师父这一类习武之人,对于文人多半是俯视的。可如今为了自己,竟然亲自置办起拜师的礼仪来,这让陈离风不得不感动。加之父亲谆谆教导,陈离风在拜师大礼上,更是不敢有半分含糊。
  师父是个重视礼节的人。陈离风原本只是想着敬重师父,无意间也讨得了师父的欢心。这般下来,师父也高兴,他也心里安生。
  师父原本以为陈离风出身文人世家,应当是对这武学的规则当是一窍不通。可是出乎他意料,谈起功夫,陈离风竟然也能略通一二。说来也巧,陈家没落之前,出过一位大将。既是领兵作战的大将,便就不可能直通谋略不晓武艺。故而这位大将本身武艺不俗,况且也有一身文赋在身。因此,大将著书立说,希望自己的本事能够流传下去。可惜的是,大将之后,陈家再也没能出现过一位像他一样的奇才。因而陈家也渐渐没落了。
  然而即便是没落,陈离风的父亲也没有将这本书遗弃。相反,他将这书慎之又慎地收藏起来,只期盼着自家后人能有一个有朝一日读懂这兵书,好令陈家复兴。
  很显然,陈离风便就是这样一个足以担当起复兴大任的男子汉。
  但是父亲显然还是并不怎么放心他的。因此,父亲请来了师父。原本父亲是打算若是师父不答应,便就此作罢的。可是师父对待陈离风的态度,却又让他燃起了希望。
  寂静已久的心,在那一刻突地有些燥热。
  陈离风并不知道父亲的野望。但是这个突然而来的机会,还是让陈离风有些小小的兴奋的。他知道自己这种文人子弟练武的几率不大,也知道自己能够有所成就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可是他愿意一试。
  原因无他,只是热爱。
  是的,他打小便就热爱武学。只是他这般条件的子弟,即便是热爱练武,也没什么条件去练。穷文富武,在夜月大陆似乎显得更为极端。只有富人家的子弟才能练得起武功,他这种穷酸人家的孩子只能读书。
  但是师父愿意收他做弟子。
  陈离风心下是无限感激,同时也暗暗发狠,要成为师父最出色的的弟子,没有之一。
  其实就算他不发狠,也是最出色的,没有之一――因为师父这一生,只收了他这一个徒弟。
  第二日一大早,陈离风便来到了师父要求的地方。见师父还没有来,他便依着脑中的印象,将自家祖传的那本秘籍里所有招式练了出来。那本书他从三岁开始就看,五岁开始练,一直练到现在,也有五年了。
  陈离风原本就是个勤学苦练的孩子,这五年的积累更是让他将祖先这本秘籍练得出神入化。祖先使刀,他买不起,便就用树枝代替。即便条件如此艰苦,他依然将这刀法耍的出神入化,引人入胜。
  师父在一旁暗暗赞叹,同时断定自己没有收错徒弟。不论别的,单单论这份专心。他竟然连自己的到来都没有察觉,可见已经快要到了无我之境。
  师父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花了很久才研习到这个境界的。况且当时他是富家子弟,陪练无数,名师作伴。就是在这般优越的条件下,他还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才达到了这个境界。而陈离风今年不过十岁,又没有那些外力辅助,竟然已经到达了这种境界。
  师父不禁暗自偷笑,笑自己没有选错徒弟。
  赞叹之余,他也略略有些担心。这陈离风天赋固然是好,只是不知毅力何如。
  所以他没有立即传授陈离风武艺,而是先行传授他玄学。这玄学是他看门功夫的基础,可是若是单单拿出一本玄学,其实是毫无用处的。说不定,还会被人耻笑。因为他这本玄学,走的就是文转武的道路。前期理论基础构建的若是扎实,后期练起来那就是威力无穷。可是若是前期沉不下心气来,只怕是越发难练了。
  故而他选择传授玄学来试探陈离风的心性。
  若是陈离风能够沉得下心来,便就证明他性格还算稳重。这毅力自然也就是能够坚持下来,他便就可以悉心指导了。
  若是坚持不下来,只怕他这唯一收的徒弟,也要被赶出师门了。
  其实说师父一生都没收过徒弟,也不尽然全是对的。师父其实很是爱才,见到资质稍稍出众的孩童,便就会有收来做徒弟的冲动。只是他的考验标准太过严格,能通过的人是少之又少。而能通过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坚持下来在他手里做徒弟的。
  原因无他,只是师父管理方式太过严格了。
  只是师父并不这么觉得。他先前的师父就是这么教他的,他并未受过别人指点,因为他的师父是一个全才。虽说他不是,可是他不需要四处求教,只需要跟在自己的师父身边,就能学到一切。故而他的管理方式,也是跟师父学来的。
  师父的师父是个全才,能够因材施教,因此门下弟子众多。然而师父却是个死性子,不知变通,故而照搬自己师父的那一套。这样一来,有些方法只适合他而不适合其他人,渐渐地也就逼得他门下诸位弟子相继离开了。
  其实他当时动了收陈离风为徒的念头时,便就下了决心要有些改变了。因为陈离风的天赋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妖孽,他不想错过这样一个好徒弟。
  陈离风若要是知道师父此时心中所想,必然会是又一番感动。毕竟师父肯为了自己这个无名小卒改变教学方式,本身就是一件大事。
  这个年代,还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年代。陈离风会这么想,倒也是符合规矩的。
  在得到师父传下来的玄学的时候,陈离风还是有些激动的。但是激动之余,他发现这一本玄学上只是记载了理论方法,却并没有具体的修炼方法记录。他不解,却也没有去问师父到底为什么。他相信,师父这么做,一定有师父的道理。
  然后他每天所做的事情就变成了,练刀法――其实,倒不如说是练树枝法来的更为贴切些――研究玄学。
  既然师父把这本书交给他了,他就要好好研习。他只觉得这是自己应尽的本分,却不想正遂了师父的心愿。这么看起来,这师徒二人,倒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虽说这心有灵犀不过是误打误撞得来的。
  这一看,便就是一年。
  就连师父也未曾想到,陈离风竟然对这本书研究的如此之透彻。很多道理,他自己都未能看明白,反倒要经过陈离风的指点,才能看懂。其实这说起来也并不奇怪,因为师父毕竟出身富家子弟,这东家一言,西家一语的,饶是他有位全才的师父,也抵挡不了那些陪练的纷纷扰扰。故而师父当时看这本书并未看得透彻,反倒不及陈离风这潜心的一年。
  师父同时也暗叹陈离风的天赋。这本书,若是他,即便是像陈离风这般潜心研究,只怕十年也达不到陈离风对这本书理解的一半。
  “风儿啊,这本玄学你研究一年了,感悟也已经超过了为师。只怕是为师再不传授你武艺,就已经过了你学习的最好年纪了。”那天师父把陈离风叫到门外,突然笑眯眯地说了这样一段话。
  陈离风觉得自己的心突突地跳得厉害。
  “徒儿――日夜盼望。”孩子终究是孩子,陈离风毕竟还是有孩子那种脾性的。这个时候他自然还不会隐藏自己的小心思,只知道师父要传授给他武艺,便就高兴地想要跳起来。师父看陈离风对武艺是如此的迫切,想要学习,也就不藏拙,开始手把手的指导他。
  要不说陈离风的天资是妖孽级别的,短短几个月,他就熟练地掌握了师父教给他的各种技巧。或者说师父性情也是有些变化,至少陈离风在这里学习了几个月,还没有像师父的其他几位徒弟一样的想法――背弃师门。
  看来陈离风不光天赋是妖孽级别的,这耐性也当真是妖孽级别的。
  师父看着认真研习的陈离风,满意地捋了捋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