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我和王神婆在东三环见到了周哥。
　　车停在路边，他蹲在一旁抽烟。
　　“周哥，出什么事了？”
　　他浑身哆嗦着，扔掉烟头，站了起来。
　　“哼，哼，呵呵……”
　　周哥啜泣着哭笑，“王强……我完了……我撞死人了！”
　　我吓了吓，“真的？”
　　“嗯。”周哥哭红了眼，情绪很激动。突然，他像想到什么似的，上车，打燃火。
　　周哥探出头，抹掉眼泪：“王强，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帮我把娃娃带大。”
　　我赶紧跑过去拉住车门，“周哥，你别怕，就算真撞死人，也判不了几年，你别干傻事。”
　　周哥说：“你别管，我想过了，我这是肇事逃逸，最少要判七年。”
　　我红了眼，冲他大声吼：“七年而已，小婷婷已经没有妈妈了，难道你这个当爸爸的，也要丢下她不管！”
　　周哥一下就哭了起来，他的内心已经崩溃了。
　　“你就让我去吧，我买了保险，死了能赔十几万。撞死别人肯定要赔钱，这个刚好拿去抵，我不想娃娃以后恨我。”
　　“等一下。”这时，王神婆走了过来，相对于我，王神婆要高几个辈分，也比较有威严。
　　王神婆皱眉问他：“周勇，你在哪里把人撞死了？”
　　“王婆婆，你不要问了好不好，让我去死吧。”
　　“你可以去死，但是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你死了，娃娃我给你养，我要对娃娃负责，要是以后娃娃问起你是怎么死的，我也好跟她说。”
　　周哥抽泣一阵，“就是东大桥那边。”
　　“不可能！你要是在那里撞死人了，肯定有人看见，不会让你逃走的。”
　　王神婆说的没错，我一下就想了起来。东大桥那边是东三环的核心区域，人流量极大，周哥要是撞到人了，肯定当时就被拦下来了。
　　“没有错，当时我亲眼看见那个女的被撞飞。”
　　“地上有血吗？”
　　“没。”
　　王神婆松了口气，“你好好想想，你撞的到底是不是人？”
　　周哥突地一愣，抬头看向我，久久没有说话。
　　这件事情确实是有点奇怪，我们商量过后，决定再过去看看。
　　到了现场，地上哪儿有人，就连一滴血都没得。
　　看来，周哥确实是撞到鬼了。
　　周哥说今天下午他又看见了那些打车的人，一个个朝他招手，周哥害怕，一脚猛踩油门，时速飙到120码。
　　又是那些人打车？
　　这么说让我们帮忙的不是叶大妈的公公，是张波？
　　他到底有什么心愿，摩托车明明已经按原价折算给吴秀英了。
　　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回去的路上，王神婆说我们两个运气不好，很容易就看见鬼，让我们这两天不要出去开出租车。
　　果然，开车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那个卖烤鸭的大叔就走了过来。
　　他指着我就骂：“你说你这个娃娃，我相信你，你来买鸭子的时候，我连钱都没看过。结果呢，你给我的什么，冥币！”
　　我一下就笑了，摸出一张五十的递给他，说不用找了。
　　第二天，就是吴秀英出院的日子。本来三个人商量好，什么都不说。结果，周哥还是忍不住把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说自己儿子变成厉鬼出来害人的事情，吴秀英一下就哭起来了。
　　除了周哥，一定还有人跟她提起过。她都活了几十岁的人了，要是只有一个人说她儿子不好，怎么可能相信。
　　仔细想想，应该就是罗玉萍了。
　　其实，这件事情要归根究底去说，有错的还是张大海他们四个人。
　　听吴秀英哭的那么厉害，我心里其实还是挺过意不去。
　　要不是张波做的太过分，老是缠着我们，周哥也不会当着吴秀英的面，生气骂他。
　　车上，吴秀英就一直在哭。本来是打算到张波的出租房里去做法事，可吴秀英一直哭，说要跟他儿子在一起，后来就直接去了加油站。
　　在加油站正对的那条公路上停好车，找到张波出事的那个井盖，吴秀英开始烧纸。
　　我和周哥蹲下帮她，被她赶到一旁。三个人就站在那里看着，吴秀英烧纸。
　　她一个几十岁的人，哭的那么无助，我听了心里很是难受。
　　“小波啊，儿啊，你安安心心走吧，不要再害人了，妈一个人会好好过日子，你不要担心，呜呜……”
　　太惨了，简直是泣不成声。
　　大哭一场之后，吴秀英心里好受了许多，还主动跟我们道歉。
　　回去的路上，吴秀英说她想明天就带着张波的骨灰走。于是，我们去长途汽车站给她买了明天早上的车票。
　　到了张波租房的地方，叶大妈对吴秀英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仅面带微笑，还安慰她，说尽了好话。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结果，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睡醒，公安局的人就找上了门来。
　　还是那个胖警察赵国雄，他把我带回公安局，没一会儿，周哥和王神婆也来了。
　　我不知道这次到公安局来，到底是什么事。
　　胖警察说：“吴秀英昨晚死在了出租屋内，据可靠消息称，她死亡前唯一接触过的人，就是你们几个。”
　　听了他的话，我的第一想法就是“自杀。”昨天周哥说了她之后，她心里一定很难受。
　　胖警察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继续说：“法医对尸体进行了检查，排除自杀，吴秀英是被人用菜刀割破喉咙死的，属于他杀。”
　　我和周哥互望一眼，面面相觑。到底是谁，居然会下这么狠的手，难道别人还不够惨吗？
　　摇了摇头，心里很是难受。吴秀英真是可怜，先是经历了丈夫的车祸离世，接着是儿子死亡，最后连自己也……
　　“砰！”我一巴掌拍在审讯桌上，“一定要严惩杀人凶手，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
　　胖警察点点头，对我的愤怒表示谅解。
　　“这一点，请你相信我们人民警察。”说着，他扭头看向周哥，“经过鉴定，作案凶器菜刀上，并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
　　我突然想到小区单元楼门口有监控，就对胖警察说可以调监控看，应该能看到凶手的样子。
　　胖警察摇摇头，我们去查过了，案发的时候，那个监控被动了手脚，看不到显示。
　　凶手非常了解小区的布局，杀人之后，并没有急着逃跑，而是擦掉了脚印和指纹，颇有经验。
　　而且，据我们所知，吴秀英并非本市人，她在本市也没有什么亲戚，这次来，是为了带走她儿子张波的骨灰。
　　她在本市遭到谋杀，凶手必然就是她认识的人。
　　胖警察的推理确实不错，吴秀英认识的人，除了我、周哥、王神婆之外，还有叶大妈和罗玉萍。
　　因为罗斌的死，罗玉萍一直很仇恨吴秀英，难道她就是杀人凶手？
　　我把疑问一说，胖警察摇了摇头，“罗玉萍有不在场的证明。”
　　不是她，那到底是谁，难道是叶大妈，这也不可能啊。几次接触下来，叶大妈这人，我也了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胆儿小。
　　她要是杀人凶手，我王强两个字就倒着写。
　　同样，胖警察也排除了叶大妈的作案嫌疑，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他看的我心里发毛，我怎么可能是凶手。
　　“我们公司宿舍楼下面有监控，昨晚案发的时候，我在宿舍。”
　　胖警察突然笑了，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放心，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凶手。”
　　一下排除了所有人，那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