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还是那么冲动。”
段长青拨开黑无常的手,把扣子扣上。或许是必须花时间摸索扣子的位置,他的动作很慢,显得格外优雅。
刚刚那个伤痕是怎么回事?难道段长青就是这样死的?
“你们是严望哥哥和严朔哥哥,还有……”
他扣完扣子把脸转向我,我愣了一下才从“严望哥哥”这称呼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我叫刘白。”
“刚才已经说了,我是来要钱的,至于这位刘白同学,他想跟你讨回你之前在古董街买的项链。”
黑无常见他终于承认,便再次说明来意,段长青听了又歪了歪头,给了我们一个天真的微笑:
“钱嘛,晚点儿我再给你,项链嘛,金子还在,可是已经不是项链了。”
“什么意思?”
“我买项链是因为金子里面包着好东西,东西拿出来之后我觉得项链不好看,就找人把它打成一尊佛像摆在家里,呵呵。”
众人瞬间定格三秒钟。
“好东西是什么!你在阴间拿到的好东西还不够多吗!”
“段先生,恕我直言,您未免也太我行我素了。”
“项链好不好看关你什么事,干嘛那么鸡婆啊!还有你最好是看得到啦!”
三个人分别针对不同的地方吐槽,段长青又笑了:
“好东西呀,就是张八卦,是某个高人的作品,我已经找了它很久了。那八卦就被包裹在项链里面,我不得已才破坏它的。反正现在东西拿到了,那金子对我而言也没有意义。不然,我用那尊佛像来抵那时候没还你的钱如何?”
“这跟那是两回事,你欠的是我的钱,项链是刘同学要的,不能混为一谈!”
两人你来我往辩个没完,就在他们差点要大打出手的时候,突然从后方的货架窜出一个人。
“儿子啊!”
“老妈!”
我完全忘了今天是我跟老妈一起来的,只见老妈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我身边的三个成年男性,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们是什么人?”
我该怎么回答啊,黑白无常是我的……上司?段长青的话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若不是工作也不会扯上这家伙啊!
“我们是同学。”
黑无常搭着我的肩膀,我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神已经死透了。
“同学?怎么看起来那么臭老?”
“我们是留级生。”
“……”
我的吐槽神经已经被扯断了,表示无力。老妈啊,如果你知道他们都活了几个世纪,就不会觉得他们老了。
“啊捏?啊你们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今天煮葱油鸡喔。”
老妈啊啊啊啊!!你不要再发展无谓的支线任务了啦!你知道他们是黑白无常吗!请黑白无常吃饭庙会的时候再去啦!
“好啊。”
然后黑无常不知是脑子进水还怎样,很顺口地答应了,你是有多饿!
结果就变成五个人浩浩荡荡地回家,路上我发讯息跟胡子越求救,我妈居然邀请鬼差还有一个变态瞎子到我家来吃饭,这是什么情形!
‘这很不得了耶,快拍照打卡。’
然后我收到了他幸灾乐祸的回答。
“喂,你在阳间都吃这玩意儿?我还以为你是去山上种田了。”
黑无常读着方便面背后的说明,像个老太婆一样开始唠叨着这东西不健康啦好歹吃点蔬菜之类的云云。
“眼瞎了怎么种田呢?严望哥哥你就别折腾我了。”
“那你说说你这几百年究竟死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孟婆子一天到晚在奈何桥边数彼岸花的花瓣,那些花都快被她给摘光了!”
黑无常开始叙述阴间这段日子发生的大小事,段长青反应却很冷淡,似乎没有回去的意愿,不过那都与我无关,只要他愿意把已经变成佛像的项链还给人家,我的工作就算结束。
当天晚上家里开了一次热闹的饭局,老爸似乎很惊讶我带“朋友”回家,高兴地拉着黑白无常喝酒,他俩居然也没拒绝,豪爽地连着喝了好几杯,段长青也喝了,但不知是否因为他的长相,再普通不过的台湾啤酒到了他手上也瞬间变高档了,我明明滴酒未沾,光是看着他就觉得醉人。
段长青酒量不如表面看起来的好,喝没两杯脸颊到脖子都红了,嘴上也开始说起胡话,不过都含在嘴里听不明白,我也不想听得太明白。
我以为黑无常跟段长青的关系不是很好,但现在看来发现斗嘴似乎是他们的相处模式,白无常也没打扰他们,只是静静地看。我因为不想加入他们的谈话,就跑去跟白无常坐在一块。
“段先生是我大哥最要好的朋友。”
白无常啜了一口酒:
“他如果能跟我们回阴间,大哥一定会很高兴。”
我开始觉得白无常根本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什么事总把大哥摆前面,我认识他这段时间,从没听他谈过自己,为数不多的话语全都围着黑无常转。
“如果他能把项链还来,我也会很高兴。”
那天晚上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记得了,因为最后老爸跑来灌我酒。我是个酒量非常差的人,要说有多差,大概是喝两口就醉的程度,所以在我喝完老爸塞给我的整瓶啤酒之后,我就挺尸在沙发上了。
之后连着几天我都没见到黑白无常和段长青,他们再来找我的时候拿了一个绒布包覆的红色盒子,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条金项链,龙的形状,上头刻着朱费二字。
“这是同一块金子?段长青真的把它给你们了?”
“对,他醉了以后就会变得很老实,那天晚上他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还顺便还了钱。不过打项链的费用我们已经从你薪水里扣了,明天会汇给你。”
黑无常把项链给我,我结了一个屎面给他看,居然给我扣钱!这是我自愿的吗!应该要叫段长青来出好不好!
米台木看到项链的当下眼泪就这么喷了出来,祂嘴里喊着祂大哥的名字,又哭又笑搞得我一个头疼。这画面虽然很感人,但胡子越说在他听来就像个为了猪肺哭饿的神经病。
然后我又一次牺牲了我的放假时间,陪米台木到林口的公墓去,把项链拿出来放在朱费先生的坟头。
在我放下项链的瞬间,米台木也流完了祂鬼生的最后一滴眼泪,心甘情愿地化作白雾闪进我的木匣子里,整个任务总算圆满达成,除了我被扣钱这件事之外。
我总觉得到现在为止,我好像都还没怎么享受到大学生活,光是为了这堆鬼事就够我忙的。所以在结束任务之后,我每天除了上课我的人生就只剩下看漫画和玩电脑,还迅速增肥了三公斤。
“你这样不行。”
黎皓看着脑子长满杂草的我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
“年轻人就是要敢冲,要乐于挑战新事物,这样浪费人生太可惜了。”
“可是很爽啊。”
这是真心话,我就是个自甘平凡过一生的小人物,连要挑战什么都无从找起。
“唉,别这样啦,跟我去登山如何?”
“登山?”
“对啊,我知道乌里山上有个祕密景点,这礼拜去吧?你可以找胡子越一起来,山上有芬多精,还能顺便减肥噢。”
我的体力不好,但是“减肥”这两个字让我有些动心,不到三秒钟就自不量力地答应了黎皓。
惊!家乐福出现神祕穿越双人组。
报纸大大地刊出了一张监视器画面的照片,分别穿着黑白西装的两个男子凭空冒出。
“啊,黑白无常上新闻了。”
胡子越看着刚从便利商店买回来的报纸念了出来。
第十六章 一炼落江湖(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