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式的电梯掉进了密闭式的地下室,而且还是这种连值班教师都不在的时刻,手机又打不通的情况下,这表示我们的声音,没有人能够听见。
“怎么办?”
我问,电梯的灯管开始闪烁了。
“先试试看能不能把门掰开。”
胡子越缓慢地挪动脚步,两手搭上电梯门,用力往外扳,但门在刚刚掉下来的时候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有点变形了。胡子越又施了点力,但动作一大电梯就开始摇晃。
“停!停!这样很危险!”
我连忙制止,要是一个不小心整个车厢都掉下去的话,我们俩就要一命呜呼了。
“可恶,早知道就把家伙带来。”
胡子越放弃徒手开门,我只想知道他口中的“家伙”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电梯会掉下去?”
“有可能是太久没用,缆绳坏了。”
胡子越说著干脆坐了下来。
“你别坐啦!帮忙想点办法!”
“想办法是用头脑想,不是用身体想。”
事实上真正没在想办法的人是我,我完全不能冷静,手心、背脊开始出汗,心跳越来越快。
“刘白,你先不要紧张,能让我踩一下吗?”
啥?这是怎样?你不爽也不能踩我发泄啊!
“你想干嘛?”
胡子越拿手机照了照天花板,我顺着他的视线抬头一看,上面除了熄灭的灯管什么都没有。
“你蹲下来,电梯应该有逃生门。”
对喔!还有逃生门!看来老天爷还是疼爱我的!哇哈哈!
于是我心甘情愿地蹲下,让胡子越踩在我的肩膀上。
“好重!你到底几公斤啊!”
“我算很轻了好不好?”
胡子越跟同龄的男性比起来,看似体型纤细,但实际上他把所有的身体组成都浓缩成了结实的肌肉,体重反而比平常人重很多。这点我在高中时跟他玩相扑时就亲身体验过,别问我们怎么会玩相扑。
没过多久灯管就被拆了下来,胡子越说他看见逃生门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打开?”
但他推了半天,迟迟没有动静。
“我想起来了,电梯的逃生门好像只能从外面开。”
等一下,电影里面不都是这样演的吗!被困在电梯里的主角打开逃生门脱出什么的,为什么跟现实不一样啊!这什么烂设计啊,逃生门不就是用来逃的吗!里面的人不能开还要逃个鬼!我仿佛看见了广大的戈壁沙漠,数万头草泥马驰骋在上头。
“没办法了,用蛮力也要把门打开。”
没有沮丧的时间,胡子越再次挑战掰开电梯门,我也走过去帮忙,无法保持平衡的电梯因为我的移动,开始向另一边倾斜。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回不出两分钟,我们便打开了电梯门,但我丝毫没有重见外面世界的喜悦。
因为外面是布满管线和机械构造的水泥墙。
“不要啊!为什么我老是遇上这种事!”
果然没有那么好康,看来电梯刚好掉在出口处这种事情的机率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低。
在一连串的自暴自弃外加对天呐喊之后,我跟胡子越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数到三就一起跳。”
“一、二、三──跳!”
感觉好像跨年夜的离开地球表面,但实际的用意却是想借由跳起来的冲力让电梯车厢再往下掉。电梯开始剧烈地震荡,可是依然没有往下掉。
“再一次,跳!”
事实上这个方法的风险很高,但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们绝不会做出这种简直是自杀的行为。
在我们跳到第四次的时候,电梯开始下坠了。
“哇啊啊啊!”
谢天谢地的是,这回幸运之神总算眷顾我了。
电梯还算理智,没有一口气摔到底,掉在了两层楼之间的夹缝。虽然外面很黑,但总算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喜悦占据了整个思考,我迫不及待地往外面爬。
如果我见到的是一片黑暗,我还不会那么害怕;如果地下室有鬼飘来飘去,杀伤力说不定还没那么高。
我爬到外面看见的第一个东西,是远处两团绿色的光芒。
“胡、胡子越?”
我用快哭出来的语气向身后的人求救,他看见那两团东西,拍拍我的肩膀:
“是猫。”
“猫?学校的地下室怎么会有猫?”
而这时绿色光芒仿佛听得我我们的对话,适时地“喵”了一声。我抹掉额头上的汗,虽然猫出现在这里让我很疑惑。
那只猫丝毫不怕生,开始向我们靠近,到了电梯门口时我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一只黑身白脚的猫。
白脚猫,自古以来就是不祥的象征。尽管我不信邪,但这种事情已经听老人家说过好几遍了。我看着胡子越,光线太暗分不清表情,我想他那么迷信的人,会不会因此胡思乱想?
“我们快走。”
结果他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地朝应该是楼梯的方向狂奔,我只好一头雾水地追上去。
“干嘛跑那么快啊!”
“别问了,先回去再说!”
就算白脚猫不吉利,也不用怕到这个地步啊?
跌跌撞撞地上了楼梯、跑回宿舍我已经是满身大汗。
“刚刚那只猫脖子上有铃铛,是有人养的。”
胡子越解释,我想着不对呀,既然脖子上有铃铛,刚刚牠走过来的时候怎么没响呢?
“有人养又怎样?搞不好是走丢的啊?”
“不,猫的主人就在那儿。”
“啊?”
“猫的主人就在地下室里。”
胡子越重复了一次,我感觉脑中一片空白。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别人?”
“我听到脚步声了。”
为什么他听得到我就听不到?难道胡子越不只是视觉,连听觉的感应能力都破表了吗?
“可是等一下,那个人不就看到我们了吗?所以我们把电梯弄坏的事情曝光了?”
“没办法保证他是学校的人,而且他也不见得有看到我们的脸。不过以后要小心了,那种猫命不够硬是养不起的。”
那么晚的时间,会是谁带着猫在地下室晃?我不敢多想,只能祈祷他不会去告密,就让学校以为电梯是自己掉下去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祷告的诚心诚意感动了苍天,接下来的几天,完全没有人找上我们,电梯也默默地修理好了,现在正常运作中。
至于那只猫,之后没有再出现,我当然也去地下室看过好几次,但完全看不出有猫待过的痕迹。难道那天,一人一猫只是区区“过客”吗?
就这样又安然地度过了一个礼拜,黑白无常没有再派任务给我,但这回任务却自己找上了门。
“唉,我们去303玩碟仙好不好?”
一切都从这句话开始。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和系上同学小张无所事事地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请容许我用了一个这么老套的开场,因为最近的生活真的平凡到连叙述都嫌多余。
我甚至闲到开始跟那个总是在我们窗户外徘徊的鬼大叔聊天。
“阿伯,我经常看到你在这里飘你在这边多久了?”
“毋知影捏!(音:无知人咧)偶在这里应该二十年有了!”
“真的噢,啊你怎么不去投胎?”
“哇阳寿没尽就跳楼了,当然没法投胎!”
就像这样。
好吧,那不是重点,镜头拉回学校走廊,小张一边梳他厚到可以跟都敏俊媲美的浏海,一边跟我闲聊。
“唉,我们去303玩碟仙好不好?”
他也不知哪来的冲动,突然这么邀请我。
“啊?”
说到碟仙,又为什么是303,这要扯到我们学校的另一个传说。
第八章 碟仙(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