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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章 终成美眷

  钟馗许了钟藜婚事,一边又托梦与杜平,告诉他婚姻之事,从长计议,如果他果然对钟藜有真情意,他就能助他一臂之力。其实是想试探一下杜平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心。
  杜平在梦里对钟馗一揖到地,泣道,我与尔妹自你入京,结了一面之缘,之后至今两情相悦,并发誓言,如不能相守百年,即不娶不嫁,以表真心,如果兄长能成就此事,就是对杜平此生难报的大恩大德。
  钟馗听了这话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杜平内心的忠贞纯正,真的不枉自己与他相交甚厚这几年。
  钟馗前思后想定好了对策,第二天安排过鬼府事务后,早早来到杜家门前守候。只见杜府里外忙碌,一边忙着准备杜平的婚事,一边准备过旧历的新年。
  张灯结彩的同时,福字对联之外,门神也贴了出来,府中并不例外,也张挂了钟馗造像。
  腊月二十五夜,入得杜府,到了杜平父母榻前,见杜父睡得正香,钟馗化一道轻烟,入了那老匹夫梦来。
  只见梦中,竟然是个繁华所在,大雪倾天,铅云低坠,杜父正在人丛中独行,眉头深锁,两泪纵横,逢人便问,是否看见他家妻儿,悲苦不堪。
  心想,这老头儿怎地做这样一个噩梦,好吧,我发扬五讲四美三热爱,好人好事做到底,把你这噩梦也改成美梦吧。
  钟馗于是扬了扬手,布出一道幻术奇景,只把杜父眼中世界,换了新天。
  从隆冬大雪,变成湛湛春天,桃花吐蕊、李花苞浓,街道两旁人声热闹,枝繁叶茂,一下子变成一个天地祥和的好所在。
  钟馗引了杜平和杜母,迎面走到杜父面前,道,老人家,你看看,这可是你失散的妻儿?
  杜父正自绝望前进,忽然发现铅云散尽,天蓝云白,凉风和暖,直吹到他心窝子里,一下子人生像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正纳闷儿的时候,对面一虬然虎须大汉竟然护着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儿过来,只把杜父喜得,上前抱住妻儿,老泪纵横,一家人聚到一处,不胜欢喜。
  等到起身要谢时,定睛一看,这可不是前院那个中榜不第,死了多时的钟馗嘛!正有些犹豫时,钟馗已长揖到地,冲着他磕起头来。
  老人吓了一跳,心想,这已死之人,怎么被我撞见了。
  钟馗说:杜老伯,我是本村钟馗,因你家恩惠,方能生前学识渊博并进京殿试,虽说早夭阳寿,但因我打鬼有功,已位列鬼王,今番令你妻儿团聚,本是为感念报恩而来。
  杜父纳闷,抱拳道,我素来倒是听我儿杜平提及于你,今番令我全家团聚,已是大恩得报了。
  钟馗也不避讳,直说道,在下还有一事,你儿与我家小妹情真意切,如老伯能成全,在下更是感激不尽。
  杜父一听,有些不悦,说道,我儿已有婚约在身,我此番来找他,就是让他去成亲的。你说杜平与令妹通好,可是真有此事?
  钟馗说,有无此事,你老只需问杜平便知。杜父望向杜平,杜平点头说是,便俯首下跪,希望他退之前之婚约,成全与钟藜之婚事。
  杜父大怒,真有此事,这叫我颜面何存。
  钟馗道,老伯啊,此事关乎令公子我家小妹终身幸福,甚至关乎他二人性命,两个人在一起,能过得幸福舒心,光要这一张颜面又有何用。更何况,我已位列鬼王,人间万姓无不存我造像,老伯若不允婚,倒是叫我颜面何存。
  杜父固执,怒气厚发,誓不应允。钟馗见劝他不听,手一扬,换成了之前的日月,雪花飘飞,妻离子散,剩下杜父一人呆立当街,自己也拂袖而去。
  杜父大惊之下,人就醒了过来,见窗外果然瑞雪纷飞,一想到梦中的情景,就像是亲眼所见一样,历历如在眼前。
  当即就有几分怀疑了,穿好衣裳,赶到堂前,一见钟馗打鬼造像安放处,那幅画上,钟馗竟然不知去向,只留一个小鬼在画内,只把这老儿吓得一身冷汗。
  慌忙叫管家来看,问钟馗去哪儿了,老管家一见也不禁骇然,说昨天张挂时明明就是一幅钟馗打鬼图,是吴道子的真迹,就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再想及梦中情景,老头儿就慌了,把杜平叫出来,怒问,你与钟家小妹钟藜可有通奸之事?
  杜平前一晚在梦中就已见老父发怒,正睡得迷迷糊糊,被他提来讯问,就知道所梦之事看来都是钟馗安排的,于是点头说是,便俯首下跪,希望他退之前之婚约,成全与钟藜的婚事。
  杜父大惊,这窗外大雪,杜平的言语形态,与梦中无二,接下来不会真的就要妻离子散吧?心下悚然,就想,看来与员外郎之女的婚事,真的要从长计议了。
  杜平更是执着,穿着一袭单衣,想及此前与钟藜种种的好,和近来忧心如焚种种的委屈,一时间泪如雨下,伏地痛哭,苦求老父成全,否则誓不起身。
  杜老头儿见儿子哭得可怜,在堂前冻得瑟瑟发抖,心下怜悯,毕竟这是五代单传一根独苗,岂能让他受这等委屈。上前扶起,差书僮娶了棉衣披上,点头说,你个孽畜,为父的颜面要让你败尽了!看在你和钟藜情深意笃的分上,为父今天就成全你。
  杜平抬起一双婆娑泪眼,说,爹,这么说,你同意了?
  老头子点了点头,一双牛眼看向别处。杜平喜不自胜,连连说,谢谢爹成全,谢谢爹成全。不住地叩头,及至起身,看钟馗打鬼那幅画时,不禁目瞪口呆。
  那表情啊,只把个杜老头也着实吓了一跳,心想我这儿子向来单纯执着,莫不是我这一答应,他乐极生悲,得了失心疯?
  上前抓住儿子肩膀,说,儿啊,你别吓为父。平儿,平儿!
  杜平说,爹,你看,你看!
  老头子转身,一看那幅钟馗打鬼的画,钟馗竟然又出现在了画面上,原来是横眉怒目的模样,现在竟然是喜上眉梢的表情!
  一时间,把杜父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心下就更加笃定,看来啊,这一回,真的是撞见了鬼了,这打鬼的钟馗是真的显了灵了。
  更奇的是那窗外的雪,一瞬间烟消云散,天碧如洗,杜家院内满院的桃花梅花杏树,全都枝绿花开,满院子透着浓浓的香气袭人,更有几只喜鹊,飞来落到枝头,清清脆脆,叫个不住。
  杜府上下个个是惊得张口结舌,说今天一定是有天大的喜事要来了。
  杜老头当下也不再犹豫,派了管家媒婆,带了厚厚的一份礼金,到了员外郎李家府上,说了退婚之事。
  李员外自然是大大地不悦,但见杜家坚定,礼金丰厚,并只说是自家公子的不是,大大夸赞李家女孩的贤淑,也只得同意了。
  当下杜老头见退婚事已毕,命管家媒婆封了聘金礼书,到钟家提亲。及至钟家叫开房门,只见满院的瑞雪映衬下,桃树李树迎春花,也是开得枝繁叶茂,更有瑞鸟翻飞高唱,透着喜气祥和,真如宫殿一般。
  一时间,杜家和钟家的奇事,传得尽人皆知,四村八镇好事者,就如同赶集一般,来往参观,各自惊叹。
  那阵势要是放到现在,一人一张门票,一张门票收十块钱,杜家和钟家也要发笔飞来横财了。
  不过此时钟家早已不是当年,自唐玄宗病体康复,就追封谥号,所赠谥金无数。钟馗为人间百姓行善,其家室也光耀,人们敬仰之心,已把钟宅视作宗庙一般。
  钟藜订婚当天,更是满院花开,上午天刚蒙蒙亮,就有人叩响家门。钟藜正奇怪满院子春意盎然,打开门一看,竟是一个骑着驴子穿着一身红衣服的大汉,长得是豹头环眼,紫面虬髯,一见到钟藜,那大汉憨憨就笑了。
  兄长,真的是你吗?
  钟藜目瞪口呆,两行珠泪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