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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干死色鬼

  钟馗的小妹钟藜是终南镇一带出了名的美女加才女。这一点也是前二十年四村八寨的乡民们一再传为佳话的事情。
  谁成想,那样一个五大三粗、豹子头、老牛眼的钟馗,竟然有那么一个相貌出众的妹妹。
  这女孩长着一双丹凤朝阳、灵光闪闪的眼睛,一张不点自红、樱桃红润的小嘴,不说话时已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丰韵,一张嘴更是字字珠玑、句句清脆。
  偏偏钟藜又擅长做诗为文,常常写些感时伤怀的诗,那些诗文,既合韵律、又极浅显易懂,一时间,竟然在天下文人墨客中传诵不少。
  终南镇经常有人慕名而来,如果能求得一文半字,都获得了至宝一般。
  钟藜长到十六七岁时,人出落得越发风姿绰约,着实能迷乱男人的心性。村里村外的半大小子、风华少年、纨绔子弟,碍于钟馗,都不敢有偷腥之意。
  钟馗在世时,对那些打着歪主意的色鬼,向来毫不客气,也因此,吃了好几场官司。
  其中一桩是这样的:有京城阔少,慕名从都中来终南镇,一住就是数月,昼则求诗问道,夜则守门而望,纠缠得甚紧。
  那厮名声极是不好,刚来终南镇半月有余,就把镇子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得罪光了,乡民们传言,说此子眼睛就像是长了钩子,一见到年轻貌美的女人就直了,那样子恨不得能把眼睛剜到姑娘们的衣服里去。
  村子里们的姑娘媳妇不论是赶集还是购物,只要遇到这个人,就被看得浑身发慌,衣服都得紧几紧,上下打量自己是不是哪个地方露得多了。
  更有几个少妇说,某年月日自己走到僻静处,恰好遇见了这头色鬼,竟然见他袒胸露乳,当街摆弄那话,脸上一幅“你快来也”的放荡相。
  每每这类闲话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生怕听的人不信。于是这厮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坏下去了。
  钟馗几次欲教训此人,都被钟妹一再阻拦,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惹事造次,读书和前程要紧。
  钟妹被那人追逼得紧了,无奈也赐过他几首诗,夹在他的拜贴中差人送回去,可此子虽略懂文字、少习诗书,其实呢,就是个半吊子,拿到文章,低吟浅唱,真吟唱得熏熏然,更是陶醉和惬意了,于是全然不顾钟小妹拒绝的意思,益发地犯起花痴来。
  每天每天的,这个人都会买各种各样的礼物,从头花钗环、佩饰镯簪,到鞋巾衣衫,只要是女性用的,几乎是应有尽有,配上一封俗不可耐的情书,派家奴送到钟府上。
  钟藜于是把这些东西并情书都统一管理起来,每十天派人送回去一次,原封未动地退回,这么来来回回,快递物流费用就不少,只把个钟藜苦恼得不得了。
  于是在下一封信里,此少就会备述伤怀之情,并会接连发问,例如,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却让我烦恼?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我等到花儿也谢了,等等。
  自打钟馗死后,情况就更有不同了。本来钟家孤独寡妇,留下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无人照料,生活就已经很是艰难了,偏偏那个富二代又死缠烂打,逐步升级,从送礼物寄情书,到敲门、堵路、跟踪、盯梢,非要讨一个说法才肯罢休。
  钟馗每日天涯海角地捉鬼打鬼,少不了关注家里的动向,若是自己那结发妻子,再随便找个人家改嫁了,也还能够理解,自己这个小胞妹,自小孤苦,几十年兄妹两人相依为命,哪能任这班大胆狂徒肆意纠缠?
  于是这天夜里,钟馗来找那人,几番寻觅不着,竟然在镇上的窑子中找着了那厮。
  只见昏黄灯光下,这厮赤身露体,左拥右抱,一边一个白花花女子,正哼哼哈哈搞得热闹。钟馗一见,立时心头火起。
  钟馗绕了几圈,发现那人并看不见他,心中怒火更盛,伸手朝那厮身体里就是一抓。只这一抓,就把那人的魂魄拿了出来。
  那厮的肉身还在搞着,像是拼了命地最后动了几下,啊地半截惨叫之后,直挺挺扑倒在前面的女子身上。
  他身后那女子见状,慌得厉声尖叫起来。身下的女子更是被那人乌青的脸色大瞪的双眼吓得差点晕厥,她一把死命推开这断了气的男尸,撒开脚丫子,就没命地边叫边冲了出去。
  一时间,窑子里乱成一团,尖叫声不绝于耳,没穿衣服四下里钻逃的嫖客大有人在。
  老鸨赶来,一见那人死状,就道是精尽身亡,立时报了官。
  钟馗也不管这人间事有多凌乱,只手里捏住那厮的魂魄,随意一松,喝道,你这色奴,每日里寻花问柳,见色忘义,你倒也说说,自你打娘胎降生,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
  那家伙刚刚还在花柳巷,忽然就一命呜呼,丢了身家性命,正左顾右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当头一声棒喝,差点就把魂魄吓得散了。
  一抬头,见这判官模样的人,立刻就夺路而逃。
  钟馗也不紧追,只远远地在后面跟着,见那厮进了旅居的客栈,进了自己的房间,等钟馗进来时,只见此人魂魄正对着包裹,一会儿伸出左手去抓,一会儿伸出右手去揽,但一遍遍一无所获,纳闷儿得不要不要的。
  钟馗不禁大笑起来,他狮子吼一般的声音只把那人吓得灰头土脸,有如小嫩鸡儿见着了黄鼠狼,一副想逃无处可逃的可怜相。
  钟馗就说,你这厮,枉你色胆包天,却无半点脑子,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你造不?
  那人不信,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右手,再看看赤裸的身体,不知这天杀的变故是怎么来的。
  钟馗说,你还不信是吧,来,我让你信。说着一只手伸出去,直直穿过了那厮胸膛。
  啊——!鬼啊!那厮看到钟馗的大手在自己胸口握来抓去,一声厉嚎,转身就又要奔逃,这次钟馗还没等他逃出几步,早一挥胳膊,把那厮握进拳中。先挖了眼睛,放到嘴里嚼了,说,我让你这窥淫不够的两个窟窿!
  又把两条腿各抓一只,当空撕成两半,叫道,我让你这害不死人的淫柱祸根!说着两头对一头,放到嘴里,直把三魂碾碎、七魄消磨,吃得津津有味,不在话下。
  第二天,京城阔少花柳巷中死于非命的新闻立时在坊间传开了。官府介入,三查五访,终究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衙门法医鉴定的文书上写着:王某,男,于某月日精尽身亡。家人领了尸首,择日入殓。
  此后,钟馗安插了两个小鬼,只要有不良子弟、好色之徒在钟家附近游荡,即令他们上了这班色鬼的身,去到那花柳巷子深处,行一段云雨之事,待到要尽兴未尽兴处,夺了他的魂魄,吃掉了事。
  且说钟馗生前好友杜平,自钟馗逝后,每月逢初一十五,必送钱财米菜到钟府上接济钟馗家小,就连钟馗的遗孤幼子,也一并接到自家私塾,安排他开蒙识字,学习四书五经。
  又派了家中管家和书僮,到钟家看家护院,对天下诸班浪荡公子、文人骚客,逐一审查身份,负责打理接待,钟家虽诸事不断,却也安宁。
  钟馗每每阴阳两隔,回家探望,莫不涕泪交流,望空对着杜家方向,顶礼膜拜,大感其恩。
  见小妹日渐年长,越发聪明灵秀,也知道钟藜感戴杜平之恩,钟馗心里就想成就这桩美事。谁料,世事无常,竟然是预料不到的好事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