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下来,钟馗打鬼无数,他发现,似乎鬼界的管理层也对他不再穷追猛打了,在打鬼的过程中,钟馗维护了人间正道,保护了无数人类的利益,大大降低了冤魂野鬼的数量。
更重要的是,有一大批造化修行远未及他甚至比他还强的鬼徒死心蹋地跟着钟馗。
似乎只有在这样擅于打鬼的鬼领导下,他们之前在人间所造罪业才能被弥补救赎,所受的万般罪过冤屈,才算是昭雪平反了。
那天钟馗替唐玄宗打掉贪财鬼,并非机缘巧合,本来,钟馗是想派账下厉鬼前往收复的,但想及当时当日玄宗的偏执狭隘,以貌取人,也想趁此机会,给他一个幡然悔悟、改过自新的机会。
没想到一石二鸟,玄宗不但后悔得很彻底,而且病体痊愈后,立即诏令天下谥封钟馗名号,人间道的寻常百姓家都到处是他的造像。
一时间,钟馗在人间、鬼域、仙班、妖道名声大振,加之他英武不凡的长相,和啖鬼打鬼的本事,鬼众几乎在一夜之间翻了数倍,粉丝竟然达到了四百万众。
说到长相,钟馗自打到了鬼界,再未受过歧视,比起那些寻常鬼魅,反而不怒自威,不明觉厉。
他的豹头环眼,成了他的金字招牌,认识他的鬼就不用说了,不认识他的鬼描述起来特别容易。
一旦有鬼问,钟馗到底是个什么鬼?就会有一大群鬼争着抢着告诉它,说,啊?你连钟馗都不知道!也太孤陋寡闻了!我跟你说,你记住喽,钟馗是专门打鬼的鬼,就是豹头环眼、铁面虬髯的那个。
有见识广一点的还会补上一句说,再怕对不上号啊,晚上你去人间,随便捡一户人家,去看看他家屋里造像上的那个,就是他!
且说钟馗自己,自从有了鬼众大军,心里才深深体验到了那种在人间未曾体验到的成就感。
从孤鬼奋战,到众鬼联手,他把那些凡是胆敢叨扰人间的鬼,一个个要么打到形销魂散,要么收编鬼军随从。
钟馗利用自己的个鬼魅力、个鬼品牌,充分地做到了今天自媒体人的效果。直把人间妖鬼、鬼界底层的各类鬼魅,管得伏伏贴贴,诸事太平。
这一天,钟馗带领一队鬼众,打鬼凯旋而归。各自散去,只留了两个小鬼在身侧服侍。
鬼的居所,通常都是石窟洞府,各种阴窍冥幽之处。钟馗自打鬼以来,每每以厉鬼为食物,消化运转之后,魂魄之法力大增。
加之有一众鬼怪辅佐,队伍日益壮大,鬼界人间盛传它的无上法力,自己也知道树大招风这个道理。所以每次外出回来就会格外小心。
当天晚上,屏神息迹之后,沉入到修炼的境界中,吐纳调息,正在进行的时候,他忽然感应到远远地有两个鬼影飘来,从形迹来看,法力绝对不俗。
再一细细区别,那一黑一白两道影子,正是黑白二将。心里立刻也就明白了八九不离十。
自打变成鬼以来,他把个鬼界基层打理得井井有方、一片太平,好是好,可他毕竟是个自由职业鬼,没有正式的委派任命,作为鬼族高层自然是颜面无光。
黑白无常对他睁一眼闭一眼早不是一天两天了,之所以现在来拘拿他钟馗的魂魄,肯定也是受鬼王指派,想早早管束起来,以免日后队伍过于庞大,而没办法管教。
想到这里钟馗心里就有数了,暗暗施展法力,念了一道法咒,隐了身形,飘到洞府之外,到了黑白无常面前。
只听无常二将边往前走边窃窃私语,黑无常说,鬼王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钟馗现在是天上人间、妖界鬼界无不名声大振,现在来缉拿它归案,不仅不会帮他坐稳位子,我怎么反倒觉得只会让他很快下台啊?
白无常说,黑兄啊,你这说得也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想当初,只记着这钟馗死得冤枉,人品又好,就听任他闯荡鬼界,这不是现在壮大起来了,容不下他了,你不觉得现在这个时辰再收拾残局,实在实在是有点晚了嘛?
黑无常说,当然是晚了,确切地说,应该是亡羊补牢都来不及了。牲口都跑得没有影子了,才想起来把原来关它们的地方修结实,这对原来那拨牲口完全不起作用啊!
白无常说,不管怎样,他现在还在台上,我们就得听他的不是。
黑无常说,只要见到钟馗啊,我看我们就实情跟他说了,求他也别为难咱们俩兄弟,该办什么手续就办什么手续,谁也别连累谁就得了。
钟馗在暗中听得真真切切,原来这鬼王是这等肚量狭小的家伙。看来此次不给它们一些教训,他大概也不知道钟王爷三只眼。
于是在暗中下了一道幻术鬼打墙,黑白无常两人走了好半天,还没看到钟馗洞府的影子,才开始渐渐注意起来,黑无常说,白兄弟,怎么感觉不太对啊,来之前我就计算了时辰,最多一时三刻,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搞定的事情,怎么现在感觉路程连一半还没走完?
白无常也有所省悟,说,对啊,这倒也怪了,怎么我觉得这段路之前就走过了?
黑无常忽然说,鬼打墙?
白无常笑了说,我说黑兄弟啊,给索命无常下鬼打墙,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黑无常敛息道,这鬼界,除了鬼王,你道是还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白无常睁圆了一双鬼眼,往回收了收长年耷拉在外面的舌头,说,难道你是想说那钟馗知道我们要来索他魂魄,所以提前安置了鬼打墙的幻术,让我们找不见他?
黑无常点头,指着路边的一棵老槐树,说,看来多半是这样了,你倒是看看这棵古槐,我可是看见他足足有三回了。
白无常说,是了,我看着也觉得眼熟。不过,话说回来,都说鬼打墙有一个出口的,黑兄你倒是断一断,这钟馗布的这道鬼打墙,破绽在哪儿。
黑无常停下身形,四下里打量,打量了半天,沮丧地说,兄弟啊,这四下里一片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不如我们等天将亮时,再看破绽吧。
白无常看看黑无常,黑无常看看白无常,两人竟然对钟馗布下的这道机关,无计可施。
钟馗在暗处笑了。心想,这无常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修行,那就先让他们在这道机关里转悠着吧。
自己回洞府休息,到天亮时分,去查看时,看黑白二将还在鬼打墙里没出来,心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把拘鬼的鬼给拘住了,这在鬼王面子上也实在过不去。
因此钟馗撤了虚幻之术,在洞府中等他们俩。
黑白二将,忽见道路通天,洞口就在眼前,心里欢喜,心想这趟差事也延了这么久了,赶快有个了结才好,于是进了洞来。
只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风纪严整,诸鬼肃然。心下就有些怕了。又沿着洞子往下走,三步一级,五步一阶,十步一台,楼榭宏伟,屋宇平阔,就是在鬼王府邸,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黑白无常刚进了洞子,正看得眼花缭乱之时,已有鬼卒迎上来喝问,两人只得心虚地说,有要事要立报钟馗。
于是一路恭敬尾随着,到了正宅。只见此阴宅雄伟之极,远远堂上坐着一人,果然如世人所传,长了一颗金钱豹一样的脑袋,脸上多毛,胡茬浓密。
尤其是那眼睛,隔空望下来,只把黑白无常望得是通体寒冷,似乎是要挖骨入髓,不禁就更生了怯意。
V——5——!
只听四下里一片鬼哭狼嚎,声音如滔滔洪水一般,直朝两人扑来。
第九十七章 调戏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