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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格子

  坏了!他一定是看到我了,我慌忙以手攀住墙面,向旁边另外一个格子挪过去。而看到的那个男人的正脸也让我大吃一惊,那是张熟悉的脸,只不过,他老了几岁,显得沧桑了一些。
  下一个格子里依然是温暖的灯光,还是小女孩儿的房间,不过这一回,女孩儿似乎长大了不少,她在地上跑来跑去,一个奶妈模样的人在后边跟着,嘴里喊着什么。
  小女孩儿却不管不顾地四处乱跑,张大着嘴,一根马尾在小脑袋后边一甩一甩地,似乎在欢快地笑着。
  奶妈终于追上了小女孩儿,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门开了,还是刚才那对夫妇走了进来。两个人都穿着睡衣,女的似乎有些生气了,蹲下身来,表情严肃地对着小女孩儿训斥着,但似乎又过于严厉了,小女孩放声大哭,眼泪一滴一串地滑落下来。
  男主人还是刚才的那个男人,能隐隐看到,他的头发已经有几根白发了。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拍拍女人的肩膀,示意她站起来让开,他在小女孩儿前面蹲下来,一脸慈爱的表情,说着什么安慰的话,所有声音似乎都蒙在鼓里,闷闷的,能隐隐约约听到,却什么也听不清。
  男人说了一小会儿,小女孩儿不再哭了,也安静了许多,直到男人把她身畔那块大得有些不协调的玉佩拿起来,放到她的小手里握着,小女孩儿才破涕为笑。
  男人这时又站起身,有意无意朝我这边看了一眼,随即一脸恐怖,向窗边快走了两步,那眼睛似乎透过格子,落到我脸上。
  那种盯视里的恐慌和不知所措也让我吓到了。那熟悉的有些阴冷的目光,是谁呢?
  我一边在心里努力搜索着答案,一边慌忙一闪身,向旁边的格子挪过去,好在,窗子没开,那男人更没有探出身来一看究竟,否则借着屋子里的灯光,岂不是把我看个一清二楚?
  我心下慌乱,但还是禁不住趴在第三个格子上看,那女孩儿又长大了几岁,看样子已经是个小学生了,正坐在窗子下面的书桌前写作业。
  一本课本摊开了,女孩儿正对照着,往田字格上写生字。另外一本人教版小学四年级数学放在上方不远的地方。
  这时男人进来了,女孩儿似乎完成了语文作业,随手打开数学书,在另外一个作业本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男人在她背后慈祥地凝视着,有些变老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纹。这时似乎有一道题难住了女孩儿,男人伏下身,看了几遍,耐心细致地讲解起来。
  大概只看到了一半,这男人就像有直觉一样的,突然抬起脸来,正对着我的方向,一双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得滚圆。
  我也被他这幅表情吓了一大跳,吓得赶紧往旁边闪。
  下一面窗子中,那女孩儿又高了一些,只不过身材却显得很小巧,她正低头在一个日记本上密密麻麻写着小字儿,写一会儿,还抬头看向格子外,微笑着。
  有那么一瞬间我们四目相接,我觉得她是真的看见我了,因为她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表情似乎陶醉了一样。
  这时,她好像听到了敲门声,猛地回过头去,一边慌乱地拉开抽屉,把日记本藏进去,我看见那块玉佩就好好地摆在日记本旁边。
  她推上抽屉,赶快上了锁,又拿起一本A4大小的英语书,胡乱翻开读着。
  这时那女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新鲜的水果,放到桌上,重重地打量了女孩儿几眼,然后出去了,女孩冲着女人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回过头,朝我眨了眨眼,一脸心照不宣的微笑。
  她,竟然朝我眨眼微笑!难道她真的能看见我。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我心头咚咚乱跳,朝旁边的格子逃了过去。
  这个格子距离很近,我凑过去,只见女孩儿站着,低着头,背对着窗口,男人和女人一脸忧虑地在她对面,男人坐着,两只胳膊抱在一起,似乎正在训斥女孩儿。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说着什么,脸上露出委屈的样子,男人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忍心了,表情变得舒缓了一些,慈爱地摸摸女孩儿的脑袋,站起了身。
  直觉告诉我大概这个男人又要抬起头来了,刚想到这里,那男人果然猛地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透过格子看着我,脸色惨白之外,手上还多了一个东西。
  那竟然是一个葫芦刺,说时迟那时快,等我看清那个东西的时候,那葫芦刺已经从男人手里飞出,一瞬间朝我面门刺过来,我心想这下完了,被发现了!
  哪知,只听见哗啦啦一声巨响,好像是很多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格子里面,那男人气喘吁吁,他身后,女人和女孩儿抱在一起。
  我身体向后一仰,向下就掉。本以为会飞速下坠,那这个噩梦就该是醒来的时候了,但是不然,我的身体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飘飘地,下坠的过程中,我一伸手,竟然攀住了另外一个格子。
  格子里面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灯光一束一束地,在有些昏暗的人群中扫射着,舞池里人们相拥而舞,他们的身体贴得很近,有些人的嘴甚至就亲在一起。
  我有些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再看,眼神收回的时候,正好落在近处靠窗的一个桌子上。桌子两边各坐着一个人,一个少女,一个青年。两个人的手紧紧抓在一起,我认出了那个女孩儿,她不是别人,正是我在落下来之前那个格子里面看到的女生。
  她又长大了好几岁,人变得丰满了,线条分明,脸色白皙,婴儿肥少了很多,但却更显得端庄漂亮了。
  她抓着对面那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的手,缠绵地说着什么,似乎正在表白着对他的思念之情,又像是诉说着对他的情意。
  而那个男生却显得有些冷漠,他只是不住地点着头,有一搭无一搭漫不经心地答应着。那种明显的心不在焉,我在窗外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孩儿却浑然不觉。
  很显然,她坠入情网了,而且坠得如此之深,几乎不能自拔,这种爱慕和有点一厢情愿的热恋,几乎让她忽视了这世界上所有缺点、丑陋甚至冷漠。
  最后他们似乎是达成了什么一致,先后站起身来。女孩儿挽着那年轻人的胳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陶醉和不能名状的幸福。
  男人有些不屑地起身,从座位上拿起衣服,抬起身的时候,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立即用手扶住了后脑勺,下一瞬间,竟然一下子脸色惨白,定定地盯住了我,表情也在一瞬间扭曲了。
  女孩儿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似乎是在催促地问他,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男人身体摇晃着,几乎要站不稳了,他努力地平衡着身体,用手无助地指着窗外我的方向,随后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慌忙从那个格子离开,挪到旁边。这个格子里面是个小房间,一台破旧的电视机,一张桌子,两张单人床,一张床上还铺着白床单,杂乱地放着一些衣物。
  另外一张床上,一对男女拥在一起,虽然盖着被子,我还是看到女人白皙玲珑的身体,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旁边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正是刚刚昏倒的那个。
  她骑坐在男人的身体,陶醉莫名地上下起伏着,而她身下的那个男人,一脸有些狰狞凶恶的笑,他前冲后突,但表情却紧绷着,没有一丝放松和享受,反而像是在惩戒着身上的这个女人……。
  我不好意思再看,爬到下一个格子,感觉上我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屋子里,透过门上的玻璃,我看见外面下着瓢泼大雨,男人在前面无情地快步走着,女人则在后面艰难地跟着。
  那女人拉了拉男人的衣袖,男人停了下来,忽然转过身子,大吼起来,外面的雨很大,我只能听得见隐隐约约男人怒吼的声音,却一个字也提炼不出来。
  女人听任男人吼着,低着头,一只手在自己的隆起的肚子上抚摸着,大雨如注,她的衣服已经完全贴到了身上,显出娇小的身体和有些臃肿的肚子。
  男人又吼了几句,似乎受不了这大雨了,几大步就到我面前,正要伸手开门,却突然面孔扭曲地盯住了门里面的我,四目相接时,我看见了他眼睛中包含的无限意外和恐惧。
  他牢牢瞪住门内的我,忽然两只手上扬,变成了两支利爪!